嬴律三人身影頓時一僵。可還是不愿轉過身，仍然面向閣樓。
寒息一眼看去，竟然從一老二小的背影里，生生看出一股不屈不撓的倔強之感……他又覺得自己像個壞人了。
但再倔強也沒用，“大姑娘還說，若您幾位在此處多待一刻鐘，覽書閣便多閉閣一日。”
寒息平平淡淡放出終極大招。
“哼！”
嬴律動了，雙膝一曲，板著臉用力一甩袖袍，極力顯示他此刻有多氣憤，“走就走！當老夫有多稀罕……”
大不了明日再來便是。
夕蘭子麟默契地跟上老師的步伐，也屈膝大力一甩，動作如出一轍。
三人說走就走，大步朝外走去。
下一刻，林景羽等彼此飛快交換了眼神，也不約而同一甩袖，提步跟上隊伍，企圖‘渾水摸魚，暗度陳倉’。
寒息看得嘴角直抽。
“且慢。”他心累地上前擋住眾人去路，伸出雙手，“離開之前，還請將懷里的書留下。”
為首的嬴律胡子微抖，憋了憋，到底還是沒說什么，隨即將書輕輕放到寒息手里，瞪他一眼，便昂首繼續往外走。
剛走一步。
“嬴老，您懷里還有一本，忘交給屬下了。”寒息‘善意提醒’道。
“你……”嬴律登時氣的哼哧哼哧，白胡直飛。但又無計可施，只能郁悶地從衣襟里掏出事先藏好的《華夏-資治通鑒一》，又忍不住變身陰陽怪，“你家大姑娘還真是會挑人啊，挑中了你來把守這里。”
“不敢擔嬴老的夸獎，屬下只是在盡力做好自己的分內之事。”寒息躬身道。
看著他一如既往恭敬的樣子，嬴律莫名覺得……更氣了。
寒息當自己感受不到嬴老直戳自己腦袋的怒氣，從容地又將其余人懷中明里暗里的書一一收回。
子麟公子：《華夏-孟子》
夕蘭姑娘：《華夏-中庸》
二公子：《華夏-詩集一》。
三姑娘：《華夏-數學二》
四公子不在。
五公子：《華夏-史記一》
六姑娘：《華夏-三十六計》
七公子：《華夏-吳子兵法》
八公子：《華夏器具-農具篇》
嗯，齊了。
“好了，您幾位可以走了。”寒息再次開始無情‘驅趕’。
嬴律師徒九人齊齊瞪他一眼，然后轉眸看向被迫與自己分離的愛書，滿眼不舍，深情款款，似在生離死別。
給寒息一種自己在棒打鴛鴦，良心不安的錯覺……
片刻后，九人終于幽幽收回目光，從老到少，排成一排，略顯滄桑的離去。
如果忽略他們身上的穿著，只看背影身形，簡直跟被押送的流放犯有得一拼……
唉，這也是沒辦法，誰讓嬴老前段時間熬夜看書，看得暈過去了呢。
自那以后，大姑娘就定下了準時開閣，準時閉閣的規矩。
等看到排在末尾的八公子第二條短腿也邁過了院門，寒息才抹了一把額頭上不存在的汗，長長舒出一口氣。
總算把這幾位祖宗送走了，今天是過去了。
“快，快閉門。”
……
“啊—”
清晨，林知意打著哈欠，半瞇著眼，昏昏沉沉地坐在鏡臺前，任由綠翹綠桐給自己洗漱梳妝。
鏡子里的少女，五官明麗，膚如白玉，不施粉黛也無失顏色，不過更顯柔和，此刻青絲如瀑披散在兩肩，闔眼蹙眉，又平添一分冷艷和慵懶。
“姑娘真是越來越好看了。”綠翹一邊替姑娘綰著發，一邊笑著道。
林知意又打了個哈欠，懶聲，“我瞧著都一樣啊，眉毛還是那個眉毛，鼻子還是……”
“姑娘還是繼續專心瞌睡吧，請不要打擾奴婢。”綠翹微笑道。
“噗……”綠桐忍不住笑出聲。
林知意：……
“姑娘，”正在這時，徐媽媽走進來，彎身稟報，“阿武回來了，就在院外，您看現在要見他嗎？”
林知意立刻睜開眼，驚訝地扭過頭，“這么快？”
那豈不是夜里也在趕路？難道有什么急事？
林知意忙吩咐綠翹綠桐，“快，趕緊幫我弄好，別讓他等久了。”
又吩咐徐媽媽，“您讓他先去書房等我，再給他弄點熱食墊墊肚子。”
徐媽媽聞言，臉上慈愛笑容更深一分，“是。”
……
一刻鐘后，林知意急步邁進書房。
阿武立馬放下手里的軟糕，咽下嘴里食物，起身行禮，當即開始回稟京城發生的事。
“姑娘，您讓屬下辦的事已經辦好，皇上圣旨已下，據沈大人說，是兩道旨意，一道賞，一道罰。且皇上當著朝臣的面，親判盧晗絞刑。”
“絞刑？”林知意面露微訝。
“是，就是絞刑。”
“看來，皇上與三大世家的嫌隙，比我想象的還要深。”林知意一邊思量，一邊在阿武對面落座。
“不過這樣也好。”嫌隙越深，她的計劃便越有可能實現。
“哦對了姑娘，沈大人還讓屬下帶了一封信給您。”阿武將信遞到林知意跟前。
林知意接過便看。
半晌，看著看著，唇角緩緩上揚，溢出一絲笑意。
那些書的用處……沈爺爺倒是與她想到一塊兒去了，只不過目的有所不同。沈爺爺是為了朝廷，她是為了林家。
“除此之外，你還有其他事要告訴我嗎？”林知意將書信重新折起。
“額……”阿武撓頭，仔細想了想，“沒了。”
姑娘這么問，難道是自己忘了什么任務？不應該啊……
“那你怎么連夜趕路？”
“啊？”阿武一時懵了，“不是您囑咐屬下，要在旨意到來之前趕回，越早越好嗎？”
林知意：……
“嗯……此次傳旨之人坐的是車駕吧？”
“是啊。”阿武樸實點頭。
林知意覺得有些頭疼，“這次……你做的很好。”首先該夸還是得夸，這放她前世，高低得評他一個勞動標兵。
“只是下次，若無什么緊急的消息，你還是正常趕路即可，我說的越早越好，是在你自身不損傷的前提下，明白了嗎？”
“就像這次，你只需正常趕路，也可達到我的要求。”作為‘老板’，她真的很珍惜每一個手下。
畢竟要培養出一個能用的手下，實在是不容易啊……
阿武皺眉，認真想了想。
隨后驟然抬頭，目光炯炯，一臉感動，“多謝大姑娘關懷，屬下記住了。”
林知意：……你要這么認為，也行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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