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費小說網 > 策命師 > 第13章 一念所執
  【最近因為最親的奶奶不幸離世,我心情無比沉痛,請假于家中料理諸多后事,一時無暇顧及其他。所以更新進度暫時不能穩定,只得利用熬夜守靈的時間斷斷續續的寫幾個字,希望喜歡本書的朋友諒解。】

  泥濘崎嶇難行的山路上,明川扶著商意行,商意行牽著馬,就這樣一直走了將近一個時辰。

  直到轉過一處山谷狹道后,前路豁然開朗,二人眼前薄霧彌漫,現出一大片地形平坦開闊之地來。

  這處平地顯然是處于半山腰上,就如同在這座山腰間橫生出一塊平臺一般。如此直直延展出去足有六七丈寬,那邊緣處就架著一座長約十丈的吊橋,連接著對面的山壁;而那山壁處有一個數丈高的巖縫,顯然就是出山之路了。

  而這吊橋下卻有一條極深的河流,河雖不寬但水流甚急,簡直有波濤洶涌之勢,急流拍擊在山崖峭壁間的聲音來回鼓蕩,猶如猛獸咆哮。

  那吊橋以上下各兩根粗如兒臂的鐵鎖相連,固定在兩座山腰石壁上,下面兩根鐵鎖鋪著已經開始腐爛的木板,由此可見這座吊橋已經年久失修,平時更是鮮有人跡。

  瞧這令人觀之不由膽寒的地勢,確實能稱得上是一處奇險之地了。

  這就是老窮酸先時所說的鷹愁澗。

  老窮酸師徒剛一走出狹道,一看眼前情景,頓時就愣住了。

  二人倒不是對這險奇的地形感到驚異,而是因為此刻的平地之上,竟然還有一群人。

  這一群人人數估摸著有二三十人,男女老幼皆有。明川仔細一一看去,發現這些人個個面黃肌瘦衣不蔽體,就如同一幫乞丐也似。而且每個人的臉上都有明顯的怒色,卻又不敢發作的模樣,只在那兒嘰嘰喳喳地說話,一時人聲嘲雜,卻又聽不清到底在說些什么。

  明川心頭一動,不由轉頭看向來路,心頭頓時了然——難怪這原本鮮有人跡的山間小道會變得那么泥濘不堪,竟是因為有這一大群人經過的原因。

  可是令明川不解的是,這些看似乞丐的人為何會走這條隱秘的小路?

  明川看著那些人,他低聲對老窮酸說道:“師父,這些人為何也會出現在這?”

  商意行輕輕皺了皺眉,道:“想必這些就是黔州出來的流民,他們應該也是想走近路逃難去湘楚。”

  明川哦了一聲,再次望去,忽然神情一變,連忙指著那吊橋處低聲道:“師父你看,那竟然有兩個和尚呢。”

  商意行凝神望去,就在那群流民之中,果然看到了兩個和尚。

  而那群流民的目光,都聚集在那橋頭那里,尤其是聚集在那兩個背負背囊的和尚身上。

  看樣子,這是兩個遠行游歷的和尚。

  但那橋頭除了兩個顯目的和尚外,還有另外五六個人,他們俱是身體高大的壯年漢子,穿著破舊,神形與那些流民并無差別,只是他們的手上卻比那些流民多了一樣東西——刀。

  六個青壯漢子每個人手上都握著一把樣式不同的刀,同時每個人臉上都帶著蠻橫冷漠的神情。

  他們持刀堵在了橋頭,冷冷地望著那兩個和尚。

  商意行立刻就明白,敢情這是遇到攔路的匪類了。

  但在這位老窮酸的眼里,那六個人并非真正的黑道盜匪,充其量不過就是幾個身體強壯的普通人而已。

  商意行心里暗自嘆息,這天災亂世之下,人人朝不保夕,便有人鋌而走險,做起了這弱肉強食的無本買賣,當真可謂天不為善,眾生皆苦了。

  商意行將目光定在那兩個和尚身上,忽然低聲說道:“原來是天輪寺的和尚。”

  “天輪寺?”明川也望著那兩個和尚,問道:“那是什么地方?”

  “那是中原除了少林以外天下佛宗第二大派。”商意行瞇著眼睛,說道:“近五十年來,少林雖仍被視為中原佛宗正統,但風頭卻早已被天輪寺逐漸趕上。特別是這幾年,據傳天輪寺出了一個了不得的人,他天資聰慧,年紀雖輕卻精通佛理經義。江湖上說那個小和尚連續在三屆天下佛宗禪辯大會上都奪得頭名。假以時日,此人必會有讓天輪寺徹底超過少林成為中原佛宗之首的可能。”

  “這么厲害?”明川眼睛閃了一閃,他扯了扯商意行的衣袖,道:“師父,有機會我們能不能去那天輪寺轉一轉,順便看看那個小和尚長什么模樣?”

  “再厲害,還不是長得是一個人的模樣,你想看,有時間我帶你去就是了。”商意行淡然一笑,轉過頭看了一眼少年,眼神中有深重之色,他輕聲說道:“儒釋道三教經過當年那場變故,各自都受到重創已經沉寂了二十年。如今佛道二教都已經出現了能夠重振宗門希望的后起之秀。現在就只剩下儒門,也不知還有沒有人能延續當年的君子風流?”

  明川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心里嘀咕著師父今天怎么老是說一些古古怪怪的話?

  明川看了看遠處橋頭,皺眉道:“看來前面是出事了,師父,我們怎么過去?”

  商意行臉上變了一副好整以暇的表情,他干脆拉著馬走到山壁旁坐下,將身體舒服的靠在石壁上,然后對明川道:“你看這陣勢,肯定是不能輕易過橋了。你不是怕惹麻煩嗎?那我們就只有躲遠點靜觀其變了。”

  明川無奈的在心里暗罵一聲,也只有在商意行旁邊一屁股坐了下來。

  現在鷹愁澗的情況,和老窮酸說的基本沒什么出入。

  一眾黔州難民為了抄近路進入湘楚之境,結伴同行進入了這崇山峻嶺中的山林小道,結果一到鷹愁澗,就發現早有六個持刀漢子兇神惡煞般地堵在橋頭。他們堵橋的原因很簡單:要想從橋過,每人兩貫錢。

  這顯然就是攔路打劫。

  可這一幫難民哪里能拿得出兩貫錢?黔州先受大雪壓境,大部分百姓的余糧早已耗盡;如今再逢綿雨不斷,就白白斷送了最佳的農作之期。再加上黔州官府腐敗無為,導致民生頹廢,如今已到了民不聊生的境地。無數百姓為了活命,只得四散出逃。

  倘若身上還有銀子,誰愿意背井離鄉四處逃難?

  可是那六個持刀青壯漢子,分明也曾是難民,可為了生存,他們選擇拿起刀對著同樣是難民的人,這就是人性和世道。

  六名持刀漢子顯然引起了公憤,就有年輕一點的難民與他們發生了爭執,卻被其中一人直接揮刀砍倒,尸體掉進了鷹愁澗里的激流中。

  這一刀殺雞儆猴,那幫難民頓時禁若寒蟬,再也無人膽敢多說半句話了。

  可是他們又不想往回走,回去黔州的話情況只會更糟糕。于是雙方就僵持不下。

  就在這時,鷹愁澗又來了兩個和尚。

  兩個和尚來到鷹愁澗,見此情形,都不明所以。

  于是兩人就上前與六人理論,意圖以道理說服六人。

  可有時候要想和別人講道理的話,如果手中有刀,那效果顯然會好得多。

  “諸位施主,貧僧已經給你們說了這么多的道理,難道你們心中就沒有絲毫的覺悟嗎?”

  開口說話的和尚年紀在四十左右,身材高大相貌堂堂,舉手投足之間頗有幾分佛門高僧的風范。

  而另一個和尚卻年紀很輕,看上去也不過就二十出頭的樣子。但其人身形修長儀表不凡,竟隱有寶相莊嚴之相。他一直靜靜地站在中年和尚的身旁,卻有一種不動如山的沉凝氣度。

  那六人中似為帶頭人的漢子長著一張國字臉,滿臉絡腮胡子。他等那中年和尚說完,就嘿嘿一笑,道:“大和尚,你說了這么久,我也聽出了幾分道理。我也曾聽別人說釋迦摩尼有割肉喂鷹的典故,既是佛渡眾生,那你就將這些人的過橋錢一并付了,也應該算得上一件大功德了吧?”

  中年和尚聞言不由雙眉微動,他沒想到這個相貌粗曠的匪首竟然還知道佛祖割肉喂鷹的佛家典故,當真有些人不可貌相了。和尚雙手合十,低垂雙目,沉聲道:“施主既然知道佛祖割肉喂鷹的典故,那也應當知道與人方便與己方便的道理。”

  那漢子哈哈一陣大笑,接道:“大和尚說得有理。正因為我明白你說的話,所以我才在這里。”

  “哦?”中年和尚眉毛微沉,他看著那漢子,問道:“施主此言何意?”

  那漢子又笑道:“他們要過橋,是與己方便;我讓他們過橋,是與人方便。而我收一點過橋錢,便也是與己方便。大和尚可覺得有理?”

  中年和尚沒想到這漢子竟還會如此巧舌如簧,胡亂歪曲他所說的佛理經義。當下不由神色一變,沉聲道:“還請施主勿要妄言,不可曲解貧僧所說的話。”

  “哈哈哈哈!”

  那漢子破口大笑,一腳踏在橋頭鐵索上,再將刀扛在肩頭,語帶譏諷地對中年和尚說道:“你這和尚才好生無理,我明明是按照你說的佛理而為,你卻說我妄言。莫非你自己都覺得你說的話都有問題么?”

  老窮酸雖離得遠,但橋頭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語都難逃他的耳目。他眉頭輕挑,望著那正與和尚逞口舌之快的漢子,心中暗道:“倒沒看出這漢子還有如此犀利的口舌,難怪他能做領頭之人了。”

  中年和尚一再被那漢子言語挑釁,就算他也是頗具修為的佛門高僧,當下也不由心中沖出一股嗔怒。他雙眼一凜,再次沉聲道:“施主請自重,在佛門弟子面前,不容你以邪說之言妄論佛理!”

  “邪說之言?”那漢子冷冷一笑,嗤聲道:“你明明認為我說的話也有道理,卻偏偏不敢承認。難道說你們佛門只會認同自己的對,卻將所有反之的事理都視為錯。呵呵,如此自欺欺人的佛理,又有什么理由能普度眾生?倘若真是如此,那在我看來,你們所追隨的佛,才應該是這世上最邪的存在!”

  “阿彌陀佛!”中年和尚口宣佛號,臉色漸沉如水,他望著那漢子,忍著最后幾分忍耐說道:“施主如此巧言善辯,卻淪落在此為寇,當真是屈才了。施主偏執太深心中無佛,所以自然種業成執見不到佛。而我佛慈悲,所愿皆眾生平等,所以自能以如來智慧調伏一切眾生。所以若施主能得復自性,放下執念,自然就能知道佛理本源,亦可見得大智慧。”

  “強扭的瓜不甜。”那漢子呵呵嗤笑道:“都說佛渡眾生不自渡,自渡成佛渡眾生。如今看來大和尚并沒有成佛,所以你說服不了我。在我眼里能渡眾生的,只有銀子。所以廢話講了這么多,到頭來還是要有銀子才能解決問題。”漢子拍了拍手中刀,冷笑道:“大和尚,你可愿為這些人成一回佛?”

  中年和尚面現隱怒,沉喝道:“施主可知我佛雖慈悲,卻也有作獅子吼?”

  “獅子吼?”那漢子雙眼一瞪,也冷笑道:“敢情大和尚說不過我,就想要動武了嗎?”

  “冥頑不靈,惡根成性!”中年和尚終于壓抑不住心頭一股火氣,他神色倏變,面容在剎那間竟有如金剛怒目。隨之他踏上一步,這一步之間就驀然氣蕩如風卷,勢重如沉淵,寬大的僧袍隨之一陣烈烈鼓蕩。

  “金剛伏魔之力?”遠處的商意行瞧得真切,不由眉峰一揚,忍不住說道:“這和尚倒也有幾分功力,卻不知是天輪寺中哪一個字輩的門下?”

  那漢子一看中年和尚一步之間就顯露出了不凡的氣勢,不由心頭一震,腳下頓時連退兩步。他少年時也曾身負才學,念過幾年書,也學過幾年粗淺的拳腳功夫,所以方才有膽量有口才地說出那一番一般人所不會說且不能說的話。但他心性偏執,生平所遇之事大都不盡人意,于是就不由有些憤世嫉俗。再加上遇到黔州天災,家境一落千丈,他一怒之下伙同了數人,干脆做起了流寇行徑。

  這漢子是個頗具眼力價的人,所以一看那中年和尚已有動武之意,心頭就莫名一虛。他畢竟只是一個腹中有幾滴墨水又懂點拳腳的普通人,先時沒看出這和尚會有如此氣度,所以難免有心生輕視之意。但此刻見和尚已動真怒,頓時心頭猛然涌出一陣怯意。

  可是這漢子身后那五人并并沒有眼力看出兩人之間氣勢的微妙變化。他們只以為那和尚是因輸了嘴仗而惱羞成怒,此刻正等著他們這個帶頭大哥如何在拳腳上再次羞辱那中年和尚,所以一起齊聲呼叫,叫嚷著要給那個中年和尚一點教訓。

  而那些難民一見雙方劍拔弩張,頓時都大吃一驚,他們見過那絡腮胡殺人不眨眼時的兇殘,生怕惹火燒身,俱都不由向后退開。在他們眼里,那兩個手無寸鐵的和尚顯然不是那六個手持長刀的流寇的對手。

  見此情形,那絡腮胡的持刀漢子此刻就有些騎虎難下了。倘若動手,從看那和尚身上散發出的無形威勢來看他顯然是一個深藏不露的佛門武道高手;若是就此退卻,那以后在身后這些人面前就再也抬不起頭了。

  絡腮胡一時之間進退兩難,他鐵著臉,額頭不由滲出了細細的冷汗。

  就在兩人一觸即發之際,那一直都沉默不語的年輕和尚卻開口說話了。

  “無嗔師兄,你執著了。”

  年輕和尚語氣輕飄飄的傳進了中年和尚的耳中,他的聲音雖不大,但卻很有作用,那中年和尚聞言立刻退后一步,渾身鼓蕩的氣機和臉上勃怒的神色也隨即消失。

  他轉頭對年輕和尚說道:“師弟,此人屢出狂言辱我佛門聲名,是可忍孰不可忍!若不略施小懲,豈不是讓別人小看了我天輪寺?”

  年輕和尚神色不動,依舊一片如云淡風輕的模樣,語氣同樣波瀾不驚:“佛門一宗源遠流長,存在至今千百年的意義又豈是他人三言兩語就能否定的呢?在這漫長的時間里,對佛門有過對立質疑的人又豈止眼前這一位施主呢?但最終佛門依然能夠根深蒂固存在于蕓蕓眾生之中,這就已經是對諸多質疑最好的答案了。”

  中年和尚聞言,立時恢復平和神情,再度雙手合十,垂目道:“師弟一言如醍醐灌頂,師兄受教了!師父為我取法號無嗔,但我卻一直放不下嗔念,果然還是心性不定,有愧師父的教誨了。”

  年輕和尚淡淡說道:“修行之路,本就漫長迷茫,非一朝一夕之功可得明性空明。所以師兄何必沮喪呢?”

  “阿彌陀佛”。無嗔和尚合十為禮,朝年輕和尚略一頷首,說道:“多謝師弟解我困惑。”

  年輕和尚這才望著那正松了口氣的絡腮胡漢子,道:“但這位施主所說也并非全無道理。世間所有需要證明自己存在的事物,都會遭到眾生的質疑,只有面對質疑經得起無數考驗之后,才算得上真正的真義。”

  他雙眼泛起一片空靈,繼續說道:“但這世間或許并無永恒的真義,所以這位施主對佛的質疑,也是身為佛門弟子的我曾經的質疑,因為每一個人都有對世間萬物保持不同看法的權利。”他停了一停,眼睛看著絡腮胡漢子的眼睛,接道:“雖然佛說眾生皆有如來智慧,但眾生慧根卻有不同之分,于是才有佛渡有緣人的說法。在小僧看來,這位施主雖有幾分佛性,但卻并無佛緣。既然無緣,那施主自可視佛為無就行了,卻又何必為你本來就不在乎的存在而逞口舌之爭呢?”

  那漢子被這年輕和尚清寧透徹的眼神看得心中隱隱震動,那話音仿佛一道冰涼的流水趟過他的內心,讓他渾身生出一種既清涼又沉重的感受。

  剎那間里,這漢子心中竟再也生不出半點反駁之言。但他生就一副爭強好勝的個性,尤其是在嘴皮子上更吃不得半點虧。他見年輕和尚態度謙和,渾身上下毫無半點強橫之相,便不由心中略定,朝他冷笑道:“你這小和尚,既然身為佛門中人,卻對自己的信奉心存懷疑,難道就不怕佛祖怪罪于你么?”

  年輕和尚微微含笑道:“心懷質疑,也是一種修行。只有透過無數的質疑,才能見到最終彼岸的真理。”

  “自欺欺人罷了。”那漢子不屑地冷笑道:“所謂的真理,在這個世道里,只存在于絕對的力量中!在我的刀口下,你的真理能救你一命嗎?”

  他揚了揚手中的長刀。

  哪知那年輕和尚面對他的有意挑釁,依舊不改神色,他甚至上前一步,對那漢子道:“原來武力才是施主所信奉的道。既然如此,小僧愿意開一次戒,與施主賭一把。卻不知施主意下如何?”

  那漢子心里暗暗一驚,他生怕自己又看走了眼。可仔細看那年輕和尚似乎并無絲毫的敵對之意。于是他試探性地說道:“出家人也喜歡賭,倒是令我大開眼界了。卻不知小和尚你想與我賭什么呢?”

  無嗔看了一眼年輕和尚,忽然閃過一抹空明神色,他隨即微微含笑,卻不言語。

  年輕和尚望著那漢子,微笑說道:“今日之事并不復雜,無非就是小僧與師兄還有身后諸人需要借道過橋,諸位施主卻要賣路收錢而已。所以小僧要與施主賭的,就是這座橋。”

  那漢子眉頭一揚,心中奇異,呵呵道:“這倒是有點意思,不知小和尚你想怎么個賭法?”

  “施主與小僧各有所執,那便賭賭我們互相所信奉的真義吧。”年輕和尚從背囊里取出一塊銀子攤在手心,然后伸出手,說道:“小僧手上這塊銀子有三十兩重,乃我與師兄遠游的盤纏,倘若施主能從我張開的手中拿走這三十兩銀子,那自然便是你贏了。若是施主拿不走,那就請諸位讓開道路,放我們過橋。”

  此話一出,那絡腮胡漢子身后五人都不由大笑起來,有一人忍不住大聲叫道:“你這小禿驢,真是羅里吧嗦,你與我們老大這樣賭法,不就是等于白送銀子嗎?既然要拿銀子買路就干脆點,何必拐彎抹角?真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

  年輕和尚依舊微笑著,卻并不搭話,他只看著那絡腮胡漢子。

  “有趣有趣。”那漢子臉色陰沉不定,他沉吟片刻,冷笑道:“這一座橋,可不止三十兩銀子,這個賭注可太少了。”

  年輕和尚淡然道:“施主若贏了,除了這三十兩外,小僧背囊里還有一座來自吐蕃的明光佛塔,施主也可一起拿走。”

  此言一出,無嗔微微變色,他立即對年輕和尚說道:“師弟,明光佛塔為我佛門圣物,不可隨意示人。”

  “明光佛塔?”那漢子心中一動,他看向年輕和尚身后的背囊,說道:“那是何物?”

  年輕和尚臉上不見絲毫波瀾,他的心境仿佛永遠都不會被外界任何事情所干擾。

  “施主已經聽到小僧師兄的話了。”年輕和尚道:“明光佛塔,為吐蕃云乘寺贈與我中原天輪寺的佛門圣物,價值連城。”

  “好!”絡腮胡漢子一聽“價值連城”四個字,當即心頭一喜。說道:“出家人不打誑語,小和尚你可想好了!”

  年輕和尚低眉垂目,說道:“施主認為手中的刀是真理,小僧認為佛愿之下皆為慈悲。既然各有所執,那小僧開戒與施主一賭,賭的是此時此際的天意,結果自隨緣法,絕不反悔。”

  他說完,伸直了手臂,手掌心中放著那塊銀子。

  適時鷹愁澗冷風倏忽吹過,年輕和尚當風而立,僧袍隨風飄蕩,竟有超塵出世之相。

  那漢子看著年輕和尚的手掌,心中已猜到對方必有古怪,否則豈會以如此輕易的方法為賭注?但隨即眼中兇意一凝——既然這兩個和尚身懷至寶,那就算沒有這個所謂的賭局,他也必須將那明光佛塔搶到手!倘若能得到這件價值連城的寶物,他們幾個人就可以舒服的過完下半生了。

  絡腮胡漢子猛然跨步上前,將全身氣力聚在右手上,伸手就向年輕和尚手掌中的銀子抓去。

  所有人都在那一瞬間凝神靜氣,等待著即將揭曉的賭局結果。

  年輕和尚身子不動如山,低眉垂目之間,法相莊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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