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志龍權衡利弊之后,立刻認慫。
因為沒有勝算。
不管張寅吹得多么天花亂墜,但現實就是,他的部隊,慘遭毀滅打擊。
張大義帶著大軍,剛從一座陵下來,準備往上爬,一臉興奮的對左右說:“跟這群韃靼人說清楚,只要沖上去,我們就休息,今晚就能越過偏頭關,進入太原境內!到時候想要搶多少,都是他們的!”
“是!”
左右一說,頂風冒雪趕路的韃靼人們,都露出了興奮的表情。
美好的日子,就在眼前!
他們就能搶到糧食、牛羊、奴隸,用來彌補他們因為白災的損失。
這樣一來!日子一定會過得更好!
很快,他們沖到半山陵。
張大義聽著貫耳呼呼的風聲,笑容越發的燦爛。
他曾經幻想著自己能成為一地之主,乃至成為皇帝。
只要打下太原,或許這美好的未來就不遠了!
笑容越發的燦爛。
張大義握緊韁繩的手,都在顫抖。
又感覺眼前有陰云遮蔽,陽光不那么晃眼,張大義更滿意了。
白皚皚的雪地上,一直看著雪,是很容易得雪盲癥的。
光照弱了,反而更適合趕路。
一切都在好的發展……
“嗚嗚嗚……”
“誰在吹號?”張大義聽到了一聲號角,皺眉轉頭:“讓那群韃靼人不要亂來……”
“沒有啊!不是我們……”左右親衛一臉茫然。
“那這聲音怎么回事?”張大義不滿的抬起頭。
話音未落,震動聲音從陵上傳來,張大義眼瞳驟然一縮,心跳都漏了半拍。
他……看到了什么?
“怎么會……怎么會有寧夏兵!”
整整齊齊的軍隊,遮蔽陽光的旗幟,張大義只帶著一種深深絕望:“斥候呢?”
話音未落,一個個腦袋,被明軍直接丟在雪地上,咕嚕嚕滾落。
“殺!”
路瑛怒喝一聲,帶著精銳,一馬當先,兩千多騎兵從陵上沖下來,都直接把雪踩扁了。
“跑!”張大義都來不及喊出聲,敵人已經沖下來了。
速度是越來越快!
轟隆隆!
馬蹄踏過,路瑛很輕易的撞碎敵人的陣型。
一群游勇散兵組成的敵人,面對寧夏騎兵,只不過就是一群土雞瓦狗。
尤其是,這批人中,絕大部分都是來自永謝布部落的。
不是九邊將士瞧不起左翼蒙古,他們的戰斗力,也就達延汗時代強一點,但真要面對鄂爾多斯部,根本不夠看。
現在的永謝布,還不是俺答汗時代的強度,跟齏粉似的一撞就碎。
而且,還都是一群窮鬼牧民,打打順風仗還行,直面強軍,想都不用想。
很快,張大義被斬落馬下。
路瑛只是抓住了幾個活人,隨便拷問了一下,就知道這批人的來歷了。
“白蓮教居然和韃靼人合作!太可恨了!”收尾的將官都露出了凝重神情。
倘若白蓮教單純造反也就罷,但關鍵他們和韃靼合作,若是讓大明沒了,韃靼人殺進來,九邊人,絕對會先死。
因為他們,與韃靼基本上就是世仇!
“行了,別廢話了,立刻返回偏頭關。”路瑛毫不猶豫下令。
打張大義,就跟碾死一只螞蟻一樣輕松,真的不值得細說。
路瑛所部也不要俘虜,全部梟首,取下耳朵掛在左右,接著上馬趕回偏頭關。
“希望馬志龍清醒一點,莫要自誤。”
等路瑛抵達偏頭關,發現城頭上掛起了寧夏旗幟,他才舒了一口氣。
看來馬志龍很清醒。
“哈哈,路總兵!可算是將你盼來了!不知道……這一次韃靼人都有哪些部落南下?”
馬志龍左右看了看,發現寧夏軍沒有帶俘虜,暗暗松了一口氣。
這就對了!這一下就沒人知道他有和白蓮教勾結了。
路瑛對于親自迎接他并不在意,只能說明,他心中有鬼。
“馬守備,根據鎮國府的調令,接下來偏頭關由我寧夏所部接管,有問題嗎?”
路瑛沒有給馬志龍好臉色。
馬志龍愣了一下,接著干笑道:“應該的!一切以大帥的調令為先。”
對于局勢,馬志龍覺得自己很會判斷。
喊朱厚照不是皇帝,更不是鎮國府,而是喊大帥。
就是擺明了態度,看我真的是皇帝的人,絕對沒有任何的反意。
路瑛點了點頭,也不多說什么,帶著人立刻進城接管偏頭關城防。
馬志龍請他吃酒,他以還有后續軍務為理由拒絕,然后讓孫暢帶著人跟著馬志龍喝酒去。
孫暢也沒說什么,只是乖巧去忙。
……
雪夜天寒。
路瑛入城之后,立刻對所有煤、木炭進行統籌,發放給受到征調的普通士兵發放下去。
馬志龍沒有說什么,因為他們這些百戶、千戶,也都知道了,寧夏兵到底干了什么。
兩千多蒙古人,就地斬殺就超過六百,余者逃亡不知所蹤,但肯定是不會南下了。
這樣一來,偏頭關就等于被摁死在了寧夏兵手中,想要打通讓盤踞大同的白蓮教兵馬南下,根本不可能。
如此一來,他們這群人只能止損。
土地歸土地,大勢面前,命最重要。
路瑛真的很關鍵。
倘若寧夏兵不來馳援,馬志龍真的有可能叛亂。
孫暢跟著他們喝酒,然后看著馬志龍旁敲側擊了甘肅方向的話題。
馬志龍認為,寧夏兵之所以會過來,極有可能是甘肅那邊兵力強到離譜,不然寧夏兵肯定不會放棄土地的利益,選擇馳援。
孫暢倒是沒說什么,但其他的寧夏千戶就不滿的說:“可不是嘛!路總兵就是擔心控制甘州中衛的鎮國府軍隊北上。”
“什么?甘州中衛在鎮國府手中?那里不是陜西都司的地盤嗎?”馬志龍問。
“早就不是了。整個臨洮府都歸甘肅布政司統轄了。陜西都小了一圈。”
一聽到這個解釋,馬志龍眉頭緊皺道:“那豈不是說,甘肅兵能調動十萬馬步軍?”
“不止呢!甘肅現在布政司和按察司都沒有組建,只有都司確立了。整個甘肅,都軍管了。若是要調兵,二十萬都打不住。尤其是現在,西寧軍民指揮司都被廢掉了,改成了西寧府。”
“啥?府?”
“對,就是府,聽說那個叫做思源的鎮國府指揮使僉事,帶兵沖上了高原,找海寇去了。”
海寇,就是西海蒙古亦不剌。
西寧軍民指揮司,就是為了防備海寇、統治青海吐蕃人的一個軍民一體的衙門。
但設府,就意味著情況不一樣了。
皇帝決定將觸手,不斷朝著西南伸,直到打出一片空地。
一般情況下,大明的府,都是處于后方,相對安穩的統合衙門。
內部可以有衛所和直隸州配合組成,類似于地級市概念,而衛、直隸州就是縣級市。
這套體系從明初就一直沿用,但現在西寧設府,就意味著甘肅將成為控扼四方兵鋒的前哨,陜西即將變成后方布政司。
馬志龍一番盤算,能做出這一切決定的只有一種可能。
那就是皇帝,認為大明有能力,單挑整個北方所有蒙古、吐蕃、羌等部落乃至土司了。
這可不得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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