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你這是……快喝點水！”云醒慌張地遞給自家主子一只水袋。
唐圣寧，或者說一身黑衣的祭大人，接過水袋子，立刻灌了一口，清冷的水下了喉嚨，把喉嚨的酸味壓下去，正覺得舒服了點。
忽然瞥見淺色的水袋子，他眼前又浮現出剛才在房間里看見那交疊在一起兩個肉蟲似的貼在一起蠕動的男人。
他頓時忍不住又胸口泛酸：“嘔……！！！”
原本喉嚨里的水又連著胃酸一起吐了個干凈。
云醒急了，趕緊給祭拍著背：“殿下，殿下，咱們趕緊找個地歇著罷，不要再進后閣了。”
北香閣既擔負著收集各種情報的任務，自然也要滿足各種客人的需求，設有小倌館。
只是這塊的事情，主子從來都是交給底下人去辦的，主子也從未涉足過后閣。
但今日不同，這位爺不知道怎么了，忽然去閣里觀摩……
結果這就犯了他自己的忌諱，難受上了。
“沒事，繼續。”祭眼底閃過一絲猩紅的光，咬牙吐出兩個字。
他眼圈因為吐得厲害犯出微紅，眼角妖異的彼岸花紋都顯出猙獰來。
萬事總要有第一次，他若是看都看不下去，怎么能抱蒼羽或者被……抱。
他閉了閉眼，額上青筋微跳。
祭深呼吸了一口氣，鐵青著臉，往嘴里塞了一顆抑嘔的清心藥丸，又蒙上臉，轉身看了眼后閣，隨后一咬牙繼續往里頭去了。
他的理智需要涅槃！
云醒見他殺氣騰騰地沖了進去，差點想哭，雖然主子是在暗室里‘觀摩’的，但是陪著他觀摩的自己，簡直是遭大罪了。
時時刻刻，戰戰兢兢地要提防著主子一時間理智的弦繃斷了沖出去一巴掌把客人和小倌都拍死了。
自己在一邊看著祭那扭曲的臉和一身陰沉黑暗暴怒的氣息，他也覺得自己的靈魂也要跟主子的理智一起涅槃了。
難道……主子真的打算雌伏在蒼羽身下嗎？！不！！他想不出來，要也是殿下在上啊！！
……
這頭的蒼羽哪里曉得那頭有人被她今早近乎報復性的舉動整得差點‘涅槃’，她回了當鋪。
蕓嬤嬤早已在等著她，一見她回來，便讓名月關了門，顰眉看著她：“小羽，你跟奶娘說實話，你是不是喜歡上定國殿下了？”
她沒有見過那位傳說中的殿下，卻是聽過她……不，他容貌之艷和種種傳聞的。
蒼羽看著一手養大自己的奶娘，很老實地點頭：“是，我喜歡他，不過那時候我以為他是女孩兒。”
蕓嬤嬤沉默了，是‘女孩兒’身份，還能讓小羽不顧倫常喜歡上的人，只怕不是個簡單角色。
而且自己養大的姑娘，她很明白，不是輕易能動心的人，小羽這樣直言不諱地喜歡一個人……。
蕓嬤嬤遲疑了一會，決定把自己想了一天的話說清楚：“小羽，奶娘再告訴你一次，不要理會鬼老頭說什么，你那舅舅想的事，走的路與你娘和你外祖希望你走的路都不同，我們都只希望你平安順遂，你喜歡……。”
“我喜歡他，可是我不會和他在一起，因為我輸不起。”她忽然打斷了蕓嬤嬤的話，輕聲道。
蕓嬤嬤一怔：“小羽……。”
面前的英氣的女孩兒抬手揉了揉臉，有些疲憊地輕聲道：“我輸不起的，我的命輸不起，我也輸不起你們，所以，你們放心，我會處理好一切的。”
公主殿下是男子這件事，之所以讓她生氣，大約是因為很干脆地打破了她原本還存有幻想的心情。
蕓嬤嬤看著眼圈微微泛紅的女孩兒，知道她有了決斷，不免有些心酸：“你這孩子……。”
她知道自己不用再說什么了，蒼羽會把事情處理好的。
“去吃飯罷，奶娘做了好吃的，在你屋里。”她輕輕地拍了拍蒼羽的手背，不再多言。
蒼羽點點頭，轉身出了門回自己的屋子里。
屋里的桌上擱著幾樣精致的飯菜，一看便令人食指大動。
她坐在桌邊，捧著碗筷，看著滿桌的飯菜，慢慢地吃了起來。
名月看著自家小姐的樣子，不知道為什么心中不免有些難過：“小姐，你……。”
“我喜歡阿寧的，我真的很喜歡他……。”她忽然一邊夾菜一邊輕聲地道。
她喜歡他低頭看著自己，漂亮的眼睛微彎帶著魅色，幽瞳倒映出她的樣子，問——“阿寧喜歡蒼羽，蒼羽喜歡阿寧嗎？”
她喜歡他拉著自己，十指交疊，在上元節夜晚的街頭慢慢地走著，一盞盞的花燈晃動著，把他們的影子疊成親密的姿態。
她喜歡他有些生澀地吻過自己的眼與唇，笨拙的樣子，與他平日里高冷禁欲的樣子截然不同的溫柔羞澀。
她喜歡未央宮里他靠著她的肩膀，安靜睡熟的樣子，那樣安靜，冰冷的宮殿里，依偎成溫暖的姿態，心都安靜下來了。
“我好喜歡阿寧的……。”她夾著菜，平靜地笑著，眼淚卻不知道怎么就掉下來了。
理智告訴她的不可以，某些尖銳的情緒卻偶爾在某些時候突破心底層層的防御，冒出頭來。
……
“小姐……。”名月也忍不住紅了眼圈，可她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
蒼羽慢慢地吃完了飯，有些喑啞地道：“告訴奶娘，大婚之后，我再走，現在他盯我，盯得太緊。”
名月點點頭。
她閉了閉眼，嘆了一口氣：“真是有點不甘心啊。”
明知道被刻意誘惑了，可是也明知道沒有結果，就是不甘心。
反正，也不會有什么結果，那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