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板子過后。

李安攙扶起張王氏,并朝著柳塵問道:“柳兄過會兒要去汴梁嗎?”

“先不去,我還得去瞧瞧張婆婆的情況,我這兒有點藥,說不定能用上。”

柳塵搖頭說道。

“真的嗎?張家嫂子快帶個路。”李安趕緊對著張王氏說道。

張王氏一聽婆婆說不定還有的救,于是也激動點頭,“隨我來。”

接著便快步往前走去。

“喂!你剛挨過板子!這么多人看著呢,別太假好不好!”李安趕緊提醒道。

弄得張王氏當即停下腳步,然后紅著臉尷尬站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惹得周圍人不由得也跟著一陣哄笑。

柳塵無奈搖頭,“行了,別在這兒丟人了,趕緊走吧。”

李安見狀,則歪著腦袋笑嘻嘻的說道:“就知道你其實最好了。”

看著李安“嬌俏”的樣子,柳塵又是一陣五味雜陳,“算我求你了,你能不能不要老是這么惡心,你可是個大男人。”

李安沒有回答,只是翻了翻白眼。

柳塵一捂額頭,放棄掙扎。

到了趙家。

剛一進屋,果然就看到一名老嫗氣息微弱的躺在土炕上。

在她腳邊,還有兩個尚在襁褓中的孩子正哭的心焦。

而土炕旁邊,還有幾個鄰居守著。

以及一個搖頭嘆氣,號著脈的老者,顯然他是個懂醫術的郎中。

“不行了,這位老嫂子脈象越來越弱,怕是撐不多久了,她兒媳婦呢?有人去叫了嗎?”

郎中無奈問道。

“唉,別提了,因為拿糕點的事兒讓人抓著了,此刻正在刑堂,怕是已經被斬去雙手了。”

“這一家子也真是可憐,剛剛才白發人送黑發人,這就又要走一個了,可憐吶。”

幾個鄰居也是一臉的愁容。

他們倒也不是沒接濟過,但眼下誰不是拖家帶口逃難過來的,各家能在柳家莊有口飽飯吃,就是老天開眼了。

所以即便能幫襯,也十分有限。

至于住的遠些的,大家相互都不認識,這孤兒寡母的,也不知該找誰才好。

“婆婆!”

就在眾人正感慨的時候,張王氏走了進來。

一看婆婆快不行了,于是立馬跪倒在土炕邊哭了起來。

“你沒事?那太好了,真是老天爺開眼!沒再難為你們孤兒寡母。”

旁邊有個大嬸兒開口說道。

“是莊主明察秋毫,救了我,嗚嗚嗚……婆婆,婆婆你醒醒啊。”張王氏哭著說道。

“怎么樣了?張婆婆情況如何?”

柳塵這時候也走上前問道。

眾人一見柳塵竟然親自來了,于是趕緊讓出一條路來。

“老嫂子嗆了水,剛才還咳個不停,現在連咳嗽的力氣都沒了,看樣子怕是熬不多久了。”

郎中趕緊稟報道。

柳塵聽后,沒再詢問,而是徑直走上前,然后伸手碰了碰額頭,又撥開張婆婆眼瞼看了看,接著捏開下頜瞧了瞧喉嚨。

看完之后,表情也開始逐漸嚴肅起來。

周圍的人雖然不明白柳塵為什么要這么折騰老人,但也不敢吭聲,只是屏息凝神的看著。

“怎么樣了?有救嗎?”李安小心的問道。

“我剛看了下,她額頭很燙,發著高燒,說明體內有炎癥。”

“眼瞼打開之后,瞳孔對光反應明顯,說明她除了肺部之外,其余身體機能還遠沒到油盡燈枯的時候。”

“最后就是她的喉嚨里,有充血水腫的跡象,還伴隨微量泥沙,說明是水中的雜物已經入肺。”

“我估計她部分肺部黏膜已經受損,雜物侵染之后,導致了細菌感染,這也正對應了她的高燒。”

柳塵一邊思索該用什么藥物,一邊隨口說道。

李安雖然聽的云里霧里,似懂非懂,但他絕對相信,柳塵并不是在不懂裝懂,故意用別人聽不懂的話來搪塞!

這讓他的內心,也不止一次的狂跳!

那種對于未知事物的超強好奇心,讓他仿佛有只貓爪從喉嚨里伸出來,然后抓啊撓啊的!

“能治好嗎?”李安問出了大家都想知道的問題。

“一般像這樣的情況,服用頭孢類藥物,或者青霉素類藥物,外加退燒藥就可以了,不過我還不確定她對這兩類藥是否過敏,雖然幾率很小,可一旦過敏的話,以她的情況,怕是當場就得去世了。”

柳塵猶豫了一下,說道。

“不管什么辦法,求莊主試試看吧!”一旁的張王氏哭著跪下,哀求道。

“是啊,現在的情況是,如果不救,恐怕她也……所以,要不試試看吧。”李安也試著說道。

柳塵一聽,再看看雙眼緊閉的張婆婆,于是一咬牙,便拿出了兩板頭孢克肟分散片,以及一板布洛芬緩釋膠囊。

剝離出來后,放在紙包里交給了張王氏,不是不想用盒子裝,而是因為上面有生產日期!

這是他重生之前帶過來的。

而在他手上,非處方常備藥有不少,比如布洛芬和氯芬黃敏片,又稱感冒通,帶了足足十幾箱。

處方藥就少的很多了,比如頭孢、阿莫西林、諾氟沙星,這些大部分還是從朋友那兒淘來的。

“這種片劑,一次兩片,這種膠劑,一次一顆,都是一天兩次,對癥的話,三天就能緩解。”柳塵仔細的叮囑道。

“多謝!多謝莊主救命!”

“行了,快去吧,別耽誤了。”

柳塵點頭說道。

之后,就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走了出去。

“真的還能救過來嗎?”

“這得是神仙來了才行吧。”

“說不準,我就一直懷疑,咱們莊主很可能就是救苦救難的神仙下凡。”

等柳塵走后,趁著張王氏倒水的功夫,幾個人也開始在屋里小聲議論道。

“不用想了,以我行醫三十年的眼光來看,老嫂子絕對是救不活的,莊主他宅心仁厚,這么做恐怕也只是為了寬慰一下張王氏罷了。”郎中捋著胡須,篤定道。

眾人一聽,頓時一陣嘆氣。

連老郎中都這么說了,怕真就是這么回事了。

……

汴梁城內。

李師師倚窗望月,不住的嘆著氣。

照約定,今天就該是柳塵來幫她贖身的時候了。

她的心情,也從昨夜的期待,到早上的緊張,再到中午的懷疑,最后到晚上變成了失望。

而眼下,還有不到半個時辰,子時就要過半,屆時就算柳塵爽約了。

“小姐,你不會真信那小子的話吧,以小姐如今的身價,至少百萬貫起,我就不信有誰能真舍得拿出來,更遑論他一個才剛剛發跡的鄉下人。”

“這種人,嘗到錢的甜頭,還能舍得松口?反正我是不信。”

李師師的丫鬟撇著嘴說道。

確實,名伎也有名伎的無奈,百萬貫,是被捧起來的贖身價錢,你想少都不行,會掉了雅舍的排場。

你愿意,人家干娘也不愿意。

“你少說兩句,我又沒盼他來。”李師師心情復雜的說道。

“好吧。”丫鬟應了一聲,“對了小姐,朱衙內今天又來了,小姐要不要見?”

“跟外頭說,今夜誰也不見。”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