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束心當機立斷，帶著自己的人手后撤。
只有陳夜和許捕快仍然站在原地。
許捕快神色恐慌，右腳抬了又放，放了又抬，像跟著李束心他們一起后撤，可自家大人都沒動，他又不愿意獨自離開。
“大人，咱們為什么不躲？”
許捕快聲音中都帶上了幾分哭腔。
陳夜面沉如水，冷靜的看著一團團藍綠色的火苗飄向自己：
“我說了，這不是什么冤魂作祟，這火苗雖然是你們口中的鬼火，但也被稱為磷火，只是一種自然現象，傷不到人。”
說著，陳夜抬手捏住一團飄到自己眼前的火苗。
這大膽的舉動，讓許捕快心臟差點從喉嚨里跳出來。
遠處的李束心等人更是看瘋子一樣的眼神，看向陳夜的視線變得又驚又怕。
火苗入手，陳夜只感覺手心微微一熱。
那團磷火不出他意料的，直接被捏散。
陳夜對著許捕快張開掌心，除了微微發紅外，沒有任何傷勢。
許捕快眼睛微微瞪大。
有陳夜做示范，他的膽子也稍稍打了起來，嘗試著抓向一團更小的火苗。
那團火苗本身就已經飄忽不定，沒等許捕快的手捏緊，就直接被這個動作帶起來的風吹滅。
“竟然真的完全無害！”
許捕快眼中露出驚奇，不斷拍打周圍的鬼火，輕輕松松為自己和陳夜看辟出一片空間。
李束心等人躲在遠處，看著這一幕，紛紛見了鬼一樣的吧表情。
老六輕手輕腳湊到李束心面前，低聲道：
“大人，難不成那陳夜說得都是真的，這火不是什么冤魂作祟？”
李束心臉色有些掛不住，怒斥道：
“萬一是那個小捕快有什么手段呢，都給我老實點，我不允許今晚再有弟兄出事。”
老六縮了縮脖子，安靜下去。
他們一群人就這樣眼巴巴看著陳夜和許捕快，安然無恙地站在院子里。
陳夜甚至還有心情在院子的各個水缸之間游走，似乎在調查什么東西。
磷火這東西，燃燒速度很快，不出片刻，那看上去浩浩蕩蕩的沖天火光，就偃旗息鼓。
李束心這才帶著人回到院子中，驚奇地發現，哪怕經過一場火焰的洗里，周府的建筑竟然沒有半點被點燃，頂多有幾處被灼燒的輕微痕跡。
陳夜也完成自己的調查，走到李束心面前：
“李大人，現在你口中的鬼火已經沒了，總可以動身去后花園調查了吧。”
李束心猶豫了一下，抬眼正巧看到陳夜眼底流露出的輕蔑，頓時感覺自己受到了羞辱。
那種目光，遠比陳夜指著他鼻子臭罵，還要令他難以接受。
“走，去后花園。”
李束心心下一橫，帶著人手直奔后花園而去。
陳夜跟在他們后面，不急不緩。
到了后花園，不出陳夜所料的，除了圓內的花草有些發蔫外，什么也沒有找到。
李束心等人打量著那些花草，都有些驚訝。
那么大的火勢，這些花草竟然能得以保留。
老六縮著脖子，嘀嘀咕咕道：
“這些花草不會是被冤魂吸了靈氣，才變得這么蔫吧？”
他的話讓周圍一眾人皆是背脊發寒，連忙挪動步子，離那些花草遠一些。
陳夜看著毛骨悚然的一群人，由衷的感謝起九年義務教育的恩情。
不然他也會成為這些人的一員。
搖了搖頭，他也沒有浪費口舌解釋什么是磷火，什么是燃點，自顧自蹲下身抓起一捧花泥。
泥土入手，可以感受到一股明顯的濕氣。
周府內的人早已經死光，花園內沒人打理，數天的時間過去，花泥不可能保持這種濕潤狀態。
陳夜漸漸明白了院子里，那些水缸里的水去了哪里。
他腦海中開始努力回憶自己學過的知識。
磷火是磷化氫燃燒的火焰，而磷化氫的簡易制取方式，就是用磷和水反應。
李束心注意到陳夜的動作，走過來問道：
“陳大人可是有什么發現？”
陳夜解釋道：“花園里剛剛被人澆了水，不出意外的話，那些磷火就是兇手用水反應出來的。”
李束心顯然不懂什么是反應，什么是磷火，聽得眉頭緊鎖。
見狀，陳夜也是有些無奈，反正兇手已經逃走了，此行算是徹底無功，他所幸半開玩笑道：
“你就當是周府的冤魂剛剛看到了兇手，于是哭了一場吧，把這片地哭濕了，哭出來一大片鬼火。”
李束心悚然一驚。
他身后的老六等人更是一蹦三尺高，刷得一下離開花園地界。
陳夜：“……”
他就不該皮這一下！
陳夜無奈地拍拍手，彈落手中泥土。
“現在繼續留在這里也沒有什么用了，天色也不早了。”
陳夜轉身招呼許捕快，兩人當先向周府外面走去。
李束心看著二人離開的背影，眼神微微閃動。
原本他因為李創的死，對陳夜心懷怨恨，于是從第一次見面，他就看陳夜十分不順眼。
特別是陳夜當時拿著從庶民口中打探到的消息，敲打秦大為，更是讓李束心感覺陳夜是個什么也不懂，只會擺架子的蠢貨。
可今夜的一番接觸，李束心竟對陳夜升起了幾分佩服。
明明是個孱弱的文官，卻敢帶著一個小捕快，混在他們這群虎視眈眈的武官中間。
行事作風也和他們格格不入，完全可以稱得上膽大妄為。
偏生卻一路無事，事情發展幾乎都和陳夜預料一樣。
李束心甚至忍不住設想，如果今夜他放下心中芥蒂，給陳夜一些信任，是否真的能直接抓住兇手？
可惜，沒有如果。
李束心輕嘆一聲，招呼自己的人手離開周府。
剛走出周府門口，李束心的腳步就微微一頓。
門外蹲著的兩個身影站起身。
正是剛剛李束心感慨膽大妄為的陳夜和許捕快。
“嘿嘿，你們總算出來了，不然這黑燈瞎火的，還有一個神出鬼沒的兇手在外流竄，我們倆都不敢回老秦的府邸了。”
陳夜搓著手，一臉的訕笑。
李束心嘴角微微抽動，剛剛升起的一絲敬佩，轟然倒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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