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亮，文稿呢，寫得相當不錯，充分展現了你的才華，也體現了郭主任的智慧。”
蔡昊翔拉著劉子亮走到一旁，看似說起掏心窩子的話，然這個三十出頭的老油條，能操什么好心？
“會議明天就要召開，可我家里的事太多，實在騰不開身子，稿件你親自交給郭主任就行，另外做好安頓工作，還能多露露面。”
蔡昊翔又說，隨即愁眉苦臉，但這讓劉子亮心花怒放，連忙給老哥遞煙。
“蔡哥，您放心，明天的安頓工作我肯定落實好。”劉子亮重重點頭，拿出打火機給蔡昊翔給點上。
這就沒事了？蔡昊翔吸著煙，上下打量了劉子亮一番，發現這人只是一根煙的意思，沒其他表示，頓時感到坑他活該。
“行，去忙了。”
隨即蔡昊翔起身走了。
“蔡哥，您慢點，有什么工作咱做好交接。”劉子亮跟著送到門口。
老子跟你交接？等著郭主任訓斥吧......蔡昊翔快步走了，心里惡狠狠咒罵。
眼下劉子亮可舒心了，靠在椅子上哼著小曲，還覺得蔡哥這人工作不怎么積極，沒上進心，竟然把接近郭主任的機會讓給自己。
劉子亮還沾沾自喜，鄙夷蔡昊翔不上道。
......
東營服裝廠。
在廠長辦公室里，不時傳出爽朗的笑聲，孫旭衛在說話時都緊緊抓著李民洋的手，可見兩人的關系有多好。
“昨晚曲芳康和魏來順來我家了，哭得那叫一個傷心，想讓我留情面，呵呵，我能放過他們！？一定要把他們開除，所有人都要定格處理！”
突然，孫旭衛聊到廠區的事。
李民洋默默抽煙，沒有過多表現，清楚禿子這么說的意圖，無非在暗指常寧的事。
“禿......孫哥，聊聊明天會上的事。”
然李民洋抬起手表看了看時間，透露出幾分不耐煩，對他廠區的事并不感興趣。
“呵呵呵......”孫旭衛略感尷尬地笑了笑，然就在這時，響起了敲門聲。
“進來。”
孫旭衛喊了一嗓子，可看是常寧唯唯諾諾地走進來時，立馬板起臉。
“孫廠長，這是我的檢討。”
常寧走過去怯生生地說道，將稿件遞給孫旭衛。
李民洋就像陌生人一般，低頭喝著茶水，這次常寧也終于學聰明了，并未與其有目光接觸。
辦公室里陷入短暫的沉寂，可孫旭衛的抬頭紋越陷越深，終于在下一刻爆發！
“這寫的是什么狗屁東西！？這就是你改正的態度？拿回去重寫！要端正不了態度，就一直停職！”
孫旭衛脖子處的青筋暴起，甚至眼球都在往外凸，重重將稿件摔在茶幾上，對常寧的恨意積壓太深，針對才剛剛開始。
“我......我知道了，對不起，孫廠長，我回去立馬重新寫。”
常寧的淚珠已經在眼眶中打轉，但有檔案的事壓著，擔心得厲害，哪敢發脾氣，拿起稿件逃出辦公室。
“什么玩意！”
然孫旭衛不過癮，還沖著常寧高吼一聲。
隨著門被關上，辦公室里再次安靜下來，只聽得孫旭衛沉重的呼吸聲。
“老哥，咱們言歸正傳，東營的采購價你具體可以給到我多少？”
李民洋摁滅煙頭，神色嚴肅下來。
旋即孫旭衛也坐直身子，思慮一番后，拘謹地開口說起正事：
“郭主任已經相繼找各廠區的負責人談過話了，態度很明確，采購事項由他親自牽頭，但壓價也確實狠，各廠區都在虧本清倉。
東營的抗議行動影響極其惡劣，導致其他廠區的職工都產生消極情緒，上面的領導很頭疼，所以下發了死命令，一定要先解決職工工資。
至于邀請魔都服裝廠的領導過來洽談，是希望借助模特隊的余熱，來促進各廠區的銷量，但我覺得郭主任的目的不會如此簡單。
不然早就讓那位陸廠長安排模特隊過來表演了，之所以拖著，估計有些事沒談妥，是想讓魔都服裝廠消化廠區一部分庫存。
民洋，我可把實底都向你透露了，這次對于你而言，是賺錢的機會，但咱可是實在兄弟，一定優先走東營的貨，后結賬都是可以的，貨你隨便拉。”
孫旭衛最后盈盈地笑起。
李民洋也以笑容回應，然心里在深慮著禿頭的這番話，透露的政策要點太多了。
現在上面所考慮的問題，已經不是廠區的發展，而是職工的生計問題，社會問題，補全職工工資，避免抗議等嚴重事故發生。
清庫存，盡快變現，這是首要任務。
但如何軟著陸，降低社會影響，這一點落實到各廠區頭上，就盡顯殘忍了。
說句難聽點的，都讓他們死。
那位郭主任的手段，通俗易懂來解釋，先讓各廠區吊著最后一口氣，解決職工生計難題，把時間線拉長，先撐著再說。
然后在這段時間里，挨個淘汰，直到廠區全部倒閉，沒辦法，市場不接受你這牌子。
這便是下崗潮。
如此一來，只要不是大批量職工同時被下崗，而是慢慢讓市場消化勞動力，就有了緩沖的余地，最大程度降低社會影響。
眼下福海的領導們能急到什么地步，李民洋作為二道販子，但他能把衣服賣出去，有消化庫存的能力，便把他邀請到會上。
然李民洋的身份根本不夠資格，能參加那個會的，雖然是企業編制，那也是處級了。
東營先倒閉是最有利的，其特殊運營方向，能最大程度壓低收購成本......李民洋盯著锃光瓦亮的禿頭，目光中閃過一抹凌厲。
“民洋，你好好看看，哥是不是長出來點頭發了？”孫旭衛竊喜。
“禿哥，不是，不好意思，又說錯了，孫哥，確實長出來了，還不少呢。”
李民洋睜著眼睛說瞎話，還裝模作樣地在孫旭衛頭上摸了摸。
之后兩人一直深談到黑夜，李民洋才離開東營，馬上要到十一月了，夜光中透露著幾分寒意。
現在擺在李民洋面前的，是時代的巨變，但實踐運行遠要比想象中要難，氣運太重要了，如果再晚個幾天去大俄，能否遇見老徐或是趙錄？
恐怕掙得錢也就二、三十萬，僅此而已。
但不管怎么，機會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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