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后海的一個院子里往外望，冬天的后海，是另樣的一番景象。
許多人在后海滑冰，或者拿小板凳改成冰橇的，小孩子坐在上面，大人拉著，還有那些賣冰糖葫蘆的，站在邊上，專挑小孩子多的地方去，總之就是熱鬧非凡。
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讓徐山十分感慨，多么單純的幸福啊，多么純粹的日子啊。
似乎生活之中再多的苦，都無法抹去他們的笑容，無法讓他們滿面愁容。
這年代的人們，哪怕物質貧苦一些，精神上的富足，真是后世哪怕是億萬富翁也無法比擬的。
正印那一句話，國家有力量，名族有希望，人民有信仰。徐山覺得此時的人們，每一個都是真實的寫照。
來跟徐山接頭的“向導”，叫做老胡，年紀不大，看上去一股地道的帝都人的那種玩世不恭跟睥睨萬物的傲氣。一開口的帝片子就讓徐山想起來一句話：嘿，咱老帝都，就是地道。
跟徐山握了握手之后，老胡便坐在了徐山對面，要了一壺毛尖，來了一盤干果，然后便打量起徐山來。
他打量徐山的時候，徐山也在打量他。
直看得他有點不太自在，在心里暗暗尋思這個據說來自南方鄉下的土包子，好像有點不太好付啊。不過他倒也沒有太在意，覺得就徐山這樣的，著急進帝都辦事的家伙，完全就是肥羊一只，只要拿大話唬住他，那還不是想怎么拿捏都行？
想到這里他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呡了一口之后，隨意地抓到了把瓜子，拿手指一捻，便將這瓜子殼完完整整地捻成兩半，手指一挑，瓜子仁就進入嘴里。
這吃瓜子的技術，的確讓人嘆為觀止。
吃了幾顆之后，他才慢慢問道：“聽說你要找央臺的大佬？”
“是的。”
“唉，這可不好辦啊……”
老胡拖長了聲音，一邊苦笑搖頭。
“哦？怎么個不好辦？”
“你看啊，馬上過年了，到了年關，各個單位都是最忙的時候，再加上你們這些地方上的，都趁著這年關將近往帝都跑，他們想接見你們也接見不過來啊。我跟你說，從十一月初開始，隊伍就排上了。”
“就不能想想辦法嗎？”徐山也是很迫切的樣子。
“想想辦法？辦法倒也不是沒有，也就是你找到我了，換另一個人，我跟你說，都沒有那么硬的門路……只不過，走門子那是需要點這個的……”
老胡說著兩只手指輕捻，做了一個數錢的動作。
徐山早就預料到需要給錢的，他不在乎錢，就在乎時間，剛才這老胡一頓鋪墊，他都有點等不及了。
“你的意思是給錢？多少錢？”
“這個，怎么也得是……中千吧。”
中千，就是五千。
春典之中把一到十分別說成，溜越汪宅中申新張愛車，所以說中千就是五千。
五千對于徐山來說倒是不算貴。
“中千？那是多少啊？”徐山裝作不知。
老胡一抬巴掌：“中千就是五千。”
可是僅僅只幫人引薦一下，就要五千塊，這無異于獅子大開口了。
“胡老哥……這中千是不是有點太貴了，要不然您高高手？”
“中千你都出不起啊，那還來辦什么事啊，真是，算了，也就是我，宅心仁厚啊，這樣吧，你給個越千，我看看能不能給你辦。”
“越千？這又是多少錢啊？”
“跟你這種啥也不懂的人說話就是費勁，越千就是兩千，行就行，不行就算了。也就是跟你投緣，要不然我往里搭人情跟面子，兩千可是下不來。”
“兩千可以。”徐山連忙彎腰，從鞋子里拿錢。
老胡一看徐山拿出來帶著味道的錢，眼睛一瞇，心中暗暗得意，心說這個土老冒，這么容易就上當了，今天真是好日子啊。
他伸手接過來，正要往口袋里放，徐山突然問道：“胡老哥，你不數數嗎？”
“我信得過你，咱們出來混，講究的就是一個信字。”
“不，你還是當面點點比較好，”徐山說著往手指里啐了一口，“要不然我給你點點？”
這番做派讓老胡覺得有點惡心，頓時感覺瓜子也不香了，茶也有一股怪味一般。
“我說不必就不必了，我這就給你辦事去。”
他說著就要走。
“等一下，你不留個條子給我嗎？”
“啊對對對，我差點都給忘記了。”老胡立刻拿出紙跟筆，刷刷點點，寫下了一個欠條，在上面簽上了自己的大名，胡九九。
把這欠條交給徐山，還特意囑咐一句：“這欠條你可得放好了，要不然丟了，我可不認賬了。”
徐山答應著，伸手從口袋里又掏出好幾張白紙欠條來，當著這胡九九的面，對比一下：“是你沒跑了，胡凱旋，化名胡九九，胡八一，胡胖，盜門之中的雀字門老千，人贓俱獲，你還有什么話說？”
這胡凱旋一聽，馬上扭頭就要跑，這時候茶館里站起來許多茶客，嗖嗖嗖的圍了過來，當中有人一給絆腿，直接把胡凱旋給來了一個大馬趴，這家伙被直接放倒了，頭磕在桌子上，咩咩慘叫。
等被押起來的時候，他恨恨地瞪著徐山：“你是條子？你陰老子。”
“什么條子雷子，你就是一騙子，還敢在我面前裝大尾巴狼，唉，我多希望你是真的，可是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走吧，跟我們回趟警局，我還有好多話要問你呢。”
很快胡凱旋就被帶到了審訊室。
到了這里面之后，饒是他江湖老到，但是心里也是十分發虛。
不等徐山審問，他先開口了：“那個什么，警察同志，我真沒有騙人啊，那些人給我錢，讓我給他們找門路，我也花錢打點了，可是他們給的錢太少了，門路打點不通，這也不能怪我啊。”
“所以說，只要按照你說的，給你中千，你就一定能打點下來？”
徐山似笑非笑地望著他。
看得他心底暗暗叫苦。
明知道徐山不好糊弄，可是現在事到臨頭了，他也只能硬著頭皮說道：“同志果然深明大義，足智多謀，老謀深算……”
“少給我蹦四字成語，既然你說你已經找過門路了，那么你倒是說說，你跟誰接的頭，禮送給誰的，有沒有打欠條，有沒有收據之類的東西？”
“這都是我們行業的機密，怎么能透露給你們，警察同志，我真的就是一個好人啊，你們一定是誤會我了，當然了，這是我的錯……”
徐山看著這個死鴨子嘴硬的家伙，呵呵冷笑起來：“胡凱旋，你當真以為我們就為了這區區的不到一萬塊錢抓的你嗎？你的底線我們都已經摸清楚了，你就是缺字門的一個小嘍羅，你現在想賺錢，其實就是為了治好你母親的病。你甚至還想把你家的老宅子都賣掉，只不過你要價有點太高，一時間沒有能夠出手。”
聽到徐山慢慢地把他的來歷給說得一清二楚，胡凱旋的冷汗也越來越多，最后順著脖子流了下來：“警察同志，我栽了，你說吧，到底想要我怎么樣，什么樣的罪我都愿意認。”
“看來你小子倒是挺上道的，只不過我可以替你把之前騙來的錢都給還上，這樣你就不算是詐騙了，而且我還可以把你的宅子給買下來，出錢給你母親治病。”
徐山釋放的善意讓胡凱旋受寵若驚，雖然他也很懷疑徐山的最終目的，但是他卻也沒有猶豫，立刻就拍板說道：“行，只要能救我媽，我老胡這一百三十多斤肉就賣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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