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眼便是萬年。
直到蘇婉意識到什么，才紅著臉要攆徐山走。
徐山卻是賴著不肯走，死死盯著蘇婉說道：“難道你不把衣服換上，給我展示一下嗎？”
蘇婉本來臉就紅了，這一下子紅得發光，一直紅到耳朵根，她啐了一口：“你想得美啊，快點走吧，要不然她再殺個回馬槍。”
徐山一想倒也是，蘇家老太絕對不是省油的燈啊。
她能調動盜門的殺手，這意味她應該也是江湖中人，有可能是會道門當中的高手，這種人心腸都是冷的，很有可能會殺個回馬槍的。
“行，我馬上就走，不過在這之前，你怎么也得給我一點獎勵吧。”
“獎勵？什么獎勵？”蘇婉一愣。
徐山指了指自己的臉龐，噘了噘嘴。
這下子蘇婉羞得背過身去了。
徐山自然不會用強，哈哈一笑，轉身離開，當他看到了那正在織著的一條圍巾的時候，心頭洋溢的幸福卻是再也無法壓抑了。
“要是有什么消息，你可以找蘇婧帶給我，我有什么東西，也會讓她帶的。”
……
順利離開了蘇家，徐山忍不住又唱起來了腦海里的那首歌：修破愛豆的笑臉，都沒你的甜。
爽啊，實在是太爽了一點吧。
他高興得手舞足蹈，走幾步就來一個空氣投籃，哪怕這個動作，在后世他一次都沒有做過。
回到龍水，剛出火車站，便看到了一臉憤怒的曹玲，她氣得兩腮鼓鼓的，仿佛一條河豚魚：“徐山，我跟你拼了。”
說著真的就要過來跟徐山拼命。
徐山連忙擺手，對她說道：“我的曹大記者，你這是干什么？我好心好意送你衣服，你怎么還要跟我拼命？”
“你這叫調虎離山……”
“所以你承認你是虎？”
“我呸，你才虎，你別想甩開我，反正我決定了，你走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
“這可跟咱們約定的不一樣。”
“約定需要雙方遵守才行，你自己不遵守約定，難道還想用約定來限制我嗎？”
對于這個牙尖嘴利的曹大記者，徐山說不過她，也深感頭疼，剛剛從西陽回來的那些好心情，完全都被她給打消于無形。
“其實你完全可以不用這么采訪我的，要不然這樣吧，我給你提供一些資料，咱們來點藝術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的創作，一起合作創造一個電視劇出來不是更好？”
“你的意思是讓我這個記者瞎編一氣？這怎么可能？這不是侮辱我的職業嗎？”
“那你想怎么樣？難道我不接受采訪都不行嗎？”
“對，我是記者，是無冕之王，我有采訪權的。”
“歪理，我連拒絕采訪的權利都沒有的話，那就別怪我不配合了，曹大小姐，我不妨跟你交個實底吧，我之所以愿意讓你跟著我一起采訪，并不是因為你是什么無冕之王，也不是我覺得記者有多神圣，事實上真正為國為民的記者，的確值得我們尊重，但是也有很多記者，他們挖人隱私，斷章取義，甚至歪曲事實，這類記者，仿佛松港的娛記，又叫狗仔，那是被人不齒，被人討厭的。”
“你拿我比作狗仔？”曹玲一聽氣不打一處來，也不顧她一直想維持的職業形象，張牙舞爪的，恨不得跟徐山拼命。
“不，我可真不是氣你才這么說的，這里面關乎人性，如果你想聽，我們倒是可以探討一番。”
徐山難得地嚴肅起來。
曹玲見他認真，也就生生止住了上撲的架勢，退了回來，整了整頭發，恢復了平常的狀態：“行，你得請我吃飯，補償我被關在更衣室里一個小時的損失。”
啊，這還是徐山頭一次聽說的事情。
難怪她會變得如此暴躁，看來吳迪跟周玉珠在自己走后，也沒給這曹玲好果子吃啊。
不過把人家送進更衣室一個小時，這的確有點過了吧，作為老板，他的確要給曹玲道個歉的。
兩個人于是來到了國營飯店，徐山點了許多的菜，等飯菜都上來了，徐山才開始給曹玲講起了傳播學的一些理論。事實上這也沒有多么深奧，而是很淺顯的：“你有沒有發現，其實我們人類，是擁有許多人性弱點的，比如說好消息的傳播速度，遠不如壞消息來得快，這就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的現實來源，大家都對別人的壞消息更加感興趣，一個好人，做了好事，雖然值得宣傳，但是事實上這種并不是什么新聞，而一個壞人，一旦做了什么壞事，大家都會十分有興趣去了解這壞事。
甚至于除了這壞事之外，許多人還會想要去了解這做壞事的人，他有什么心路歷程。更有甚者，甚至于對他殺了幾個人，搶了多少錢這種事情產生濃厚的興趣。
除此之外，還有一點是我們人性的弱點，那就是喜歡吃瓜……”
曹玲十分困惑：“吃瓜？什么意思？”
徐山這才意識到自己說漏了，連忙更正道：“就是聽八卦……”
“八卦？你說的是先天八卦還是后天八卦……”
好吧，看來這年代的人，還不知道什么是娛樂八卦，于是徐山只好再度改口：“我說的就是別人的花邊新聞，小道消息，道聽途說的稗官野史。”
“是嗎？為什么？”
“具體為什么我也不太清楚，畢竟我不是干這個的，但是咱們愛看熱鬧，無論哪里有什么事情發生，就第一時間往那里湊，就像魯迅先生說的，我們愛看別人殺頭，這也是我們人性的弱點之一吧。總而言之，正因為有這種人性的弱點，才會使得我們對新聞的關注，不集中在好事上面，反倒集中在壞事上面……”
徐山說到這里，曹玲卻是沉默了，過了一會兒她突然輕笑一聲：“我明白了，謝謝你，徐山同志，你給我指了一條明路。”
“明路？什么明路？”這一次輪到徐山發懵了。
“其實我在金盾雜志，一直干的不是太開心，我一心想在我的崗位上，取得業績，為此我不惜求著我家老頭子，讓他把采訪你的機會，安排在我的頭上。這是因為我家老頭子除了是滬上刑偵界的一位老同志之外，還是這家志的顧問。
為了從你身上挖到更有價值的新聞，我決定貼身跟著你，其實我也知道你反感這種貼身采訪的，這樣限制了你的自由，干擾了你的生活，可是我是自私的，為了我的業績，我不顧你的感受。
可是其實我在金盾雜志干得不開心，并不是因為業績，而是因為我跟雜志的理念，好像并不一致，這雜志的理念的確都是很正的，宣傳好人好事，這的確很好，可是在我看來卻有點像是歌功頌德，過去十多年時間，人們看到的歌功頌德的文章實在太多了，所以再看上去，也未免覺得有點空洞。
而我一直想做真實的，更加符合人性的新聞報道，正因為這種理念的沖突，才使得我這么痛苦。現在你一語驚醒我這個夢中人，我覺得我不應該在金盾雜志呆下去了。”
聽到曹玲的話，徐山被嚇住了：“可別介啊，姐姐，你可千萬不能現在就辭職啊，要不然曹老對我的意見那可就大了，就好像我蠱惑著你，讓你離職了一般。這個罪我可擔不起啊。”
曹玲宛爾一笑說道：“瞧你這樣子，你把我家老頭子當成什么人了，他可不是那種迂腐的人，相反，他的理念，其實一直跟我是差不多的，反映最真實的人性，才是做一本好雜志的基礎吧。”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徐山有點好奇地打聽起她的愿景來。
“這就得你看愿意不愿意摻和一下了，你這個大財主，要是愿意給我出資，我就創一個雜志社出來，咱們合作，做最好的雜志給天下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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