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承認，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
“他娘的…早知道就應該過兩天再買！
一塊，二塊，三塊，四塊…
一毛兩毛，五毛…
剛好五塊錢！”清空了口袋，終于湊夠了五塊錢。
只不過，就在賣主即將要為他取下這一套掛歷的時候。
“等一下，等一下！我再看看這兩套…”付完錢之后才發現，好像隔壁的另外兩套更讓人口干舌燥。
“哎喲喂…簡直就是藝術品一樣讓人著迷啊！”人生第一次，竟然在這種事情上有了選擇困難癥。
正在挑選的這位，眼神兒滴溜溜亂轉，臉上的所有表情被擺攤的五個人盡收眼底。
幾個人剛才已經看過了一遍，明白這要是真挑選起來，還真是一件極其困難的事情。
整整五分多鐘的時間，手里面給老婆拎的油條估計都已經涼了，現在可是冬至剛過的天氣…
昨天早上還下了一陣小雪，即便今天出了太陽也沒見有多暖和。此時手里拎著的油條，就算是剛出鍋這一會兒的功夫也已經涼透。
要是這哥們兒的老婆知道，他丈夫在這些泳裝美女面前挑花了眼，不知道做媳婦了會不會也會涼透寒了心！
好在，精挑細選之下終于下定決心，選了一套滿意的掛歷。
只不過卷起來抱著向家走的時候，又戀戀不舍的回頭望了兩眼。
然而此人挑選的這會兒時間里，又有幾位路過的行人上前湊熱鬧。
一大早的街道，除了賣早點的地方之外，這是唯一的一處路邊攤。
很快，本就不多的路上行人，幾乎全部擁擠在此處。
而隨著太陽越升越高，隨著街上的人越來越多，這處賣掛歷的路邊攤已經變得擁擠不堪！
“世風日下，世風日下啊！”一位帶著眼鏡的大學老師，一邊嘴上喃喃罵著世風日下，一邊仔細看完了三套掛歷整整36張圖。
然而，更離譜的是，這孫子看這三套掛歷的過程中摘了兩次眼鏡，認真的擦了兩次鏡片上面的水霧。
北方冬天的大清早，人們呼出氣息的時候，肉眼可見的能看到熱氣在蒸騰。
此刻，倘若一個人心跳加速呼吸粗重...
再加上那張臉幾乎快要貼在掛歷的泳裝女郎身上，如此狹小的空間里，呼出的熱氣撞到掛歷后反彈回來。
那他呼出的熱氣，很快就把眼鏡的鏡片搞的模糊起來。
這種感覺，冬天開車的人們一定深有體會。
至于說這孫子為什么心跳加快呼吸粗重?
可能...
或許...
“秦老師，您要買這種掛歷的嗎？”此刻，兩位湊熱鬧的路過女同學，竟然認出了這位瘋狂看掛歷的老師。
誰能想到眼前這位竟然是歷史系有名的四君子之一的秦四海老師。
“啊！咳...咳...那個...
我就是批判的看一看！批判...批判...”被同學發現，而且還是女同學，讓秦老師老臉一紅。
隨即，趕緊擠出人群溜之大吉！
不過，當那兩名女同學湊著熱鬧看了沒幾眼，便紅著臉離開了這位攤位。
兩位女同學沒走多遠，剛剛那位四君子之一的秦老師，不知道從什么地方又繞了回來。
“這個，這個，還有這個...”秦老師一口氣要了三本掛歷！
不得不說，這老師的批判精神還挺足。
主要是這孫子口袋里是真有錢...
很快，攤位的一百套掛歷，連上午九點鐘都沒有堅持到，便已經順利的銷售一空。
“我的媽呀！五百塊錢這就到手了？”連著數了兩遍，確認五百塊錢沒有錯漏之后，大家伙兒臉色各異的準備騎車回電子廠。
“今天早上從印刷廠走的時候，好像是一千份吧！
咱們這里賣的這么好，你說其他小組那邊，賣的到底會怎么樣呢？
要是跟咱們這里情況差不多，那這一上午的時間，趙安這小子可就能掙五千塊錢。
就是不知道一套掛歷成本幾何...”意識到那很可能是一個天文數字之后，幾個人瞬間不淡定了起來。
正如這小組預測的一樣，各路人馬的售賣速度都超過了大家的預期。
本以為這可能是虛耗一天光陰的擺攤，沒想到十點不到就已經銷售一空。
不到十一點，全部小組就已經回到了無線電六廠。
十一點半的時候，這些人已經聚集在趙安的宿舍門口。
看著眼前堆積成小山一樣的五千塊錢，趙安著實有些懷念百元大鈔！
在眼下這個年代，十元面額的大團結，就是最大面額。
畢竟大家的平均工資也不過才三十到四十塊錢，辛辛苦苦一個月也不過才三張到四張紙幣而已。
此時，面前的這些紙幣，大多數都是一元的面額。
不過，一毛兩毛的零錢，似乎數量同樣不菲。
就在這些人把錢放下，準備要離開的時候，趙安的一句話卻讓現場氣氛緊張了起來。
“別走啊！等我點清楚再走...”就這不經意間的一句話，讓這些一大早連飯都沒顧得吃的職工們，一個個臉色瞬間起了變化。
“我還有事，就先回去了！”有人懶得多說什么，只是臉色陰沉的丟下一句話便走。
“早上飯還沒吃，我媳婦叫我回去吃飯了！”
“我出去抽根煙...”
“我去上個廁所...”
看到有人帶頭離開，有人也丟下一個理由后快步離去。
而剩下的人，尤其是在宿舍內的人，他們就算想走也挪不動身子，只能眼睜睜看著走廊里的其它人離開。
趙安沒空理會，只顧著在眾人的目光下低頭數錢。
在清點這些錢的時候，趙安在內心也正在下一個決定。
原本，趙安打算給大家每一套掛歷提成三毛錢。
可是沒想到生意如此的火爆，既然如此就不應該在幾毛錢的事情上斤斤計較。
“正好…四千塊錢，不多不少！”趙安把四千塊錢數完之后，直接拉開抽屜放了進去。
聽到趙安說四千的時候，房間里的很多人都是一副疑惑不解的樣子。
不應該是五千塊嗎？
難道有人貪污了？
五塊錢的售價，一共一千套掛歷，不應該是五千塊錢嗎？
不對，不對，他這是什么意思？
是要栽贓大家伙嗎？
然而就在大家疑惑的時候，趙安后面的半句話也說了出來。
“我昨天晚上說過了，給大家找點兒增加收入的活干。
每賣一套掛歷，我給大家抽成一塊錢。
只是，只能麻煩大家收一些零錢。
現在按照分組來拿錢，每個組各點一百塊，然后每個人各收20塊錢。”說完這話，趙安把桌子上這一堆零錢向前推了一下。
“啊…”大家伙顯然沒有預料到，趙安昨天晚上說的幫忙竟然真的會給錢。
不僅給了錢，還是這么大一筆錢。
此刻聯想剛才趙安說先把錢數清楚的話，大家似乎是冤枉好人了。
“啊什么啊？趕緊點錢走人，我還想睡一會兒，別打擾我休息。
明天早上...大家依舊四點半，只不過明天再出發的時候，請大家帶上一張行軍床或者折疊椅之類的東西。
再不濟，帶上一張涼席跟床單兒，千萬不能把掛歷放在地上弄臟了。
弄臟了可就不好賣了，少賣一套你們就少掙1塊錢。”趙安說話時，叮囑這些人明天要多帶一些擺攤的家伙。
“咳…那我們…我們組先來了啊！”看著趙安不想說笑，于是有人一臉激動的站到了桌前，當著房間里滿滿當當的人，開始清點屬于他們組的一百塊錢。
每賣一套掛歷抽成一塊錢，而每個組各售賣了一百套，也就意味著每個組能拿到一百塊錢抽成。
每個組只有五個人，這也就意味著每人能分二十塊錢。
“我一個月工資才三十，這半天就掙了二十？
這輩子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半天就能掙這么多錢。”對于半天時間，就能掙到大半個月的工資，這的確讓很多人的大腦有些承受不住。更重要的是，這半天的時間一點也不累。
“半天掙二十算個屁呀！你瞧瞧人家趙安…”這話只說了一半，因為剩下的話實在沒辦法說，用腳趾頭想想都知道那是一筆想都不敢想的巨款。
“對了！通知一下剛才離開的人，明天要賣的數量可能遠遠超過今天。
好的一面，明天你們得到的抽成只會更多，有可能每個人會超過100塊錢也說不定。
壞的一面，明天中午可能沒辦法回來吃飯，所以中午的時候分開去吃飯，務必不能耽誤生意。
既然掙了錢，中午的時候大家就下館子吃好一點。”這一句叮囑，差點沒讓房間里的所有人立即升了仙。
“明天...明天還有嗎？”正在數錢的人，原本數得好好的，就因為趙安這一番叮囑，直接把大腦里的緩存全部清空。
發呆了半天之后，無奈之下只能從頭一毛一毛的開始數。
誰能夠想到，代表整個小組數一百塊錢而已，竟然這么費勁！
“一百塊錢！我的個老天爺呀！
要是一個人一天能掙一百，要是這種活兒能多個幾天，那一個月豈不是能買一臺小彩電了？”有人對于買彩電這件事早已經是心心念念了很長時間，畢竟當下這個年代，且不說彩電這種高大上的事情，就是買一臺黑白電視機那也不是家家戶戶都有的東西。
買電視機這事兒放在之前，只能是在心里面想一想罷了。
畢竟一臺九寸的黑白電視機，在眼下都要賣五百多塊錢。
按照大家現在的平均工資，兩年不吃不喝都買不起。
更不要說去買那些動不動就一千大幾的彩電。
然而，古語有云：福兮禍所依，禍兮福所至！
一場大火之后，竟然迎來了如此讓人想都不敢想的好日子。
“放心好了，明天我們一定把能帶的都帶上。
而且中午不吃也沒事兒，這又不是干體力活餓一頓也無妨！”有些人即便聽著一天能掙一百，相當于他三個月的工資，可是想要在外面下館子，還真有點兒舍不得。
在外面下個館子，就算花個三毛兩毛，也能讓家里的老婆孩子吃上一兩豬肉了。
雖然在國營的市場還需要憑借肉票購買豬肉，可是現在這個體戶已經放開的年月里，農村的農貿集市上面已經不需要肉票購買。
只需要花一塊兩毛錢，就能買上一斤上好的五花肉。
對于這人的節省，屋里面的眾人只是會心一笑，屋里并沒有人出言嘲諷。
僅此一個小小的插曲，趙安就能感覺到當下這個年月人們對于物質追求的質樸。
然而就在很多人幻想著明天能掙一百的時候，有人卻卡在門口的方向對著趙安問道：“安子，我媳婦兒也沒事干，我明天能不能帶上她！“
這句話仿佛在干柴烈火之中丟下了一個火星。
一瞬間，屋里屋外所有人目光灼熱的盯著趙安。
“原則上，我沒什么意見！”趙安說完這話，很多人的臉色立馬喜上眉梢！
“但是…”然而隨著話鋒一轉，所有人臉色也跟著轉變。
“來的人越多，大家分到的錢就越少！
畢竟掛歷的總數就那么多，所以這事兒還是先緩一緩吧！
要是印刷廠那邊趕工及時，要是…
這樣吧！晚上等我消息好了，下午的時候我去一趟印刷廠，爭取讓他們多做一些。
只要數量足夠多，我就可以允許大家帶上自己的家屬。
不過，有些話要說在前面。
帶家屬的前提，是要讓我們三車間所有職工都參與的前提下。
如果三車間其他人還沒有參與進來，你們就已經讓職工家屬卡了位置。
雖然這活兒是我的私活兒，跟咱們廠沒有半毛錢關系，可是畢竟我現在管著三車間，總不能厚此薄彼！”趙安在言語上做了模糊處理，明明是趙安的老爸被指定為管理者，可是在趙安的這番話中卻成了他是管理者。
在場的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可是沒有人指出趙安的話里有問題。
“應該的應該的…”聽到趙安把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其他人也不好意思再開口讓自己的家屬參與進來。
三車間的職工一共三百人，而現在參與進來的人只有五十個。
如果印刷廠那邊產能足夠的話或許還有機會。
怕就怕，如果印刷廠印的太多，到時候賣不出去。
眼下的生意，豈不是成了曇花一現。
不過這種事兒不歸他們考慮，他們能做的就是干好份內的事情。
二十多分鐘之后，十個組各自清點了一百塊錢。
不過很多人離開的情況下，各組人員只能代為領取，一會兒再把錢發給他們。
也就在此時，趙安所在的小組，要把趙安應得的二十塊錢拿出來的時候，趙安卻直接讓張海拿著這二十塊錢去買些瓜子花生，明天一大早的時候給大家發一發。
二十塊錢的瓜子花生，在眼下這個年月，至少能買兩百多斤。
“告訴他們，磕瓜子的時候不要搞亂街面上的衛生。
別讓人們指著鼻子罵街，那樣只會為咱們廠丟人現眼。”趙安還是提醒了一下，希望大家不要把瓜子皮丟的到處都是。
“好勒！您放心，我們保證把衛生搞好。
一會兒我就去買，明天保證讓大家有瓜子可以吃！”拿了錢，眾人很快離開了趙安的宿舍。
看著大家伙離開，趙安并沒有馬上休息，而是騎車去到了印刷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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