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已經離開混沌神族了。”
料想之中的答案，但是辰的目光還是稍稍暗淡了些許。
“辰，沒必要難過，只要活著，就還有重逢的一天。”
會長看向辰，點了點頭：“總比之前在牢獄之中要好。”
“那么，你說這一切都是在你的推動下進行的？”
會長的目光轉向自己身旁。
燭火明暗晃動，光亮晃動間，映照出一個女人的身影。
“嗯，可以這樣理解。”
女人晃動著自己的手指。
今天難得沒有穿著那個寬大的黑袍，沌宙感覺格外自在。
“目的呢？”
“一切？”
“什么意思？”
會長皺起眉頭，他有些沒聽明白。
“我的目的是混沌神族的一切。”沌宙又重復了一遍。
也不管屋內其他人各異的表情，自顧自地說道：“我倒是挺想問問你們，對于現在的戰爭怎么看？”
會長的目光在屋內掃視了一圈。
表情各異。
有趣，有趣，自己竟然能招來一個這樣的副會長？
“無用。”
第一個應答的聲音是從辰口中冒出來的。
他也不知道為什么自己會作為第一個說話的人站出來，但是看著沌宙的那張臉，辰莫名有些傾訴的欲望。
“嗯，無用。”
沌宙向后靠了靠，靠在后面的墻上：“詳細說說。”
“不過是為了維護概念上的絕對統治，但是這么長時間依舊沒有結束戰爭，不過是白白浪費了族人的生命罷了。”
辰搖了搖頭：“更何況，這樣下去，說不定和其他幾個神族的關系也會出問題。”
辰現在已經不需要上戰場了，畢竟他的修為，現在上戰場也是個炮灰。
但是他還是能根據自己以前在戰場上的所見所聞簡單的分析一下現在的局勢：“那個地方不是這么好打下來的，有的時候，合作遠比統治能走的更遠。”
沌宙點了點頭，辰說的有道理。
但是他到底是離戰場太遠了，還不知道，現在的混沌神族和周圍幾個神族之間的關系已經出現了很大的問題。
溯逆神族自不用說，哪怕在明面上兩個神族的主神也經常找到機會就損對方兩句。
而且這種損絕對不是朋友之間的互懟，只是單純想落對方的面子。
如果對方能因為這個惱羞成怒打起來就更好了。
怎么說呢……主神對于關系的處理就是這樣隨意。
另外的萬衍神族和巨噬神族的兩個主神已經挑明了關系不好，這兩神族現在甚至自己還在打仗。
硬要說起來的話，萬衍神族比巨噬神族要強一些，但如果真的要站隊的話，混沌和溯逆都更希望得到巨噬神族的歸順。
原因無他，巨噬神族的戰士都沒腦子，只聽從命令，也不要命。
沒有恐懼，沒有思考，這樣的工具誰不愛？
唯一有點腦子的也就是那幾個強大點的，連帶著巨噬神族的主神，而且目前和混宇的關系還算不錯。
這可能是無數歲月種，沌宙覺得混宇難得做的好的一件事了。
但是混宇做好了，就代表著對她不好，很不好。
尤其是和巨噬神族那個不長腦子的種族攀關系，沌宙都懷疑他們能不能記得自己是誰。
但如果她選擇另一條路呢？
所有人，包括所有主神都是這樣的想法，他們將混沌神族和溯逆神族之間的關系下意識的就當作不友善的狀態。
所謂一山不容二虎。
沌宙的眸子閃了閃。
但是如果，她去和溯逆神族搞好關系呢？那會是個比其他種族都要強大的聯盟。
尤其是溯逆神族的能力一旦和混沌神族的能力交織在一起，一定會是異常的強大。
沌宙眸子微閃。
不過……現在想這些事情還遠了些，她現在還沒有能頂替混宇的可能。
至少要把眼前這些人的心思先收絡在手中。
“怎么還聊上戰爭了？”
會長擺了擺手：“這些事情離我們未免有些遠了吧？”
“不，并不遠，這次星的事情就是開端。”
辰搖了搖頭。
“沒錯。”
沌宙點點頭：“這樣下去對于我們毫無幫助，只能無端的消耗族人的生命，消耗我們的實力。”
“混沌神族對于繁衍本就遲鈍，新生族人篩選制度嚴格，繼續這樣打下去，我們沒有勝算，甚至有可能很快就會遜于溯逆神族。”
“……”
沒人回應沌宙的話。
沌宙這話說的大膽，但是距離他們太遠了。
他們這些人，別說上戰場去參與統治戰爭，就連平時聚在一起都要小心謹慎，一旦被發現，就是要上審判臺的大罪。
這些事情離他們太遠了。
“但是，就算是這樣，如果我們不參與統治戰爭，又能怎么樣？其他幾個神族都在參與。”
辰搖了搖頭：“巨噬神族是純粹的戰爭瘋子，萬衍神族對于戰爭是冷漠的，唯一關心這件事情的只有溯逆神族，而溯逆神族和混沌神族之間的關系你也是明白的。”
“那不過是所謂的統治之爭罷了。”
沌宙并不贊同辰的話：“只要混沌神族放棄對于絕對統治地位的爭奪，正如你剛才所說的那樣，合作遠比統治走的更遠。”
“我是這樣說過。”
辰皺了皺眉：“但是大部分混沌神族的族人，包括現在那位，都無法摒棄對于統治的追逐。”
辰頂著周圍人帶著些許驚惶的注視，這樣說道。
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或許是星的離開刺激到了他，他突然意識到，這樣的統治是不行的。
副會長說的有理，但是太過天馬行空了，他們要做到這些不現實。
這些話平常辰是不會說的，但是現在，站在昏暗的燭光下，頂著半邊被黑暗籠罩的臉頰和沌宙的注視，辰將這些話一股腦地說了出來。
半晌，辰頓了一下，還是輕聲說道：“而且，這些話由我們來說太不現實了，我們不過是連戰爭局勢都不完全明了的普通族人，什么都做不到，甚至我們現在聚在這里，在混沌神族內都算作是罪過，我們還能談論什么呢？”
辰搖了搖頭。
“對啊，這些離我們來說太遠了。”
會長也跟著搖搖頭：“就算混沌毀滅，又或者是別的什么變故，我們只能承受。”
“為何要承受呢？”
沌宙其實一直沒想明白樊易天之前說的身份暴露要選擇合適的時機這句話是什么意思——至少在這之前是這樣。
她現在突然明白了，看著周圍人有些頹喪的面容。
那不是對于死亡的畏懼，那是無法改變現狀的懊惱。
混沌神族的每個族人，無論感性與否，都有著自身的傲氣。
這些人對于混沌神族的未來都還有著濃厚的期望和希望。
既然如此……自己就來填上最后一把火吧。
沌宙了然，抬手在面前輕輕一揮。
金色的光芒散開，金光下，那張毫無瑕疵的面容顯露出來。
沌宙再一揮手，一抹金光劃過，無形的結界頓時籠罩在整個房間中。
“前些日子，我曾經真正的體會到了何為，合作能比毀滅走的更遠。”
沌宙眼中涌現出無盡的金芒：“那鬼族也教給我一個道理。”
“若是前面的路不好走，不妨就把那條路拆了重建。”
沌宙懂這句話具體是什么意思嗎？
她聽不懂的。
但是她明白大概的意思。
在場的這些人也都能聽懂。
恐怖的氣勢如同流水一般在昏暗的屋中擴散開來，直至涌入每個人放大的金眸之中。
“如何？”
沌宙的聲音空靈：“助我，還是選擇在這條庸碌的道路上，悶著頭走下去。”
最弱的辰在這恐怖的威勢中被壓制的渾身顫抖，他低著頭，死死的盯著面前的桌面，張了張嘴。
選擇是什么呢？
腦海中閃過無數畫面，最后定格在那漆黑的星空。
星背對著自己，語氣絲毫沒有停頓的說著自己對于主神的不滿，對一切的不平。
她說，這樣下去混沌神族沒法長久。
對于他們這樣動輒擁有無邊無際壽命的種族來說，難道幾十萬年，甚至是幾百萬年算是久遠嗎？
答案是否定的。
辰沉默著，聽著星的喋喋不休，始終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張了幾次口，但是什么都沒說出來。
他只能像個廢物一樣坐在那里，看著星的離去。
然后聽說了她被囚禁的消息。
為了自己已經死去的姐姐，公然頂撞主神。
星太傻了。
這件事情，如果死在戰場上的是她，她姐姐會很光榮的承受她的名字，甚至不會為了她而難過。
沒有感情，沒有關系的聯系，冷血無情。
理性過頭了，就變成剎不住車的漠然了。
如果神族頂點的條件是擁有更多更強的存在，更多更強的混沌境，那么只要滿足了這個條件，混沌神族不是不可頂替的。
“宇宙是不掌握在我等手中的，各位，我們也并非不可替換，在那位的眼中，混沌神族存在與否并沒有區別，如果這樣下去，倘若他真覺無趣，混沌就完了。”
沌宙說著，轉過身去：“若想要與我一同改變這條道路，請舉起手來吧。”
辰顫抖著。
這個冰冷無情的宇宙中，不存在不能頂替的東西。
主神也一樣。
眼中的金色陡然綻放出璀璨的光，辰用力的將胳膊舉起。
會長有些驚愕的看向他。
辰不去看周圍的人，只是死死的盯著面前桌子上投射下來的光點，用力的將手舉得更高更高。
他們別無選擇。
誠然，如果是人類看來，沌宙這個主神并沒有比混宇這個主神好到哪去。
混沌神族不存在什么情報頂替生命的概念，如果沌宙不殺他們，他們就算將今天發生的一切報告給混宇，最終也一定會落得個死亡的下場。
但是主神就是這樣。
主神是冰冷而無情的。
至少面前這個主神要做的一切，對他們確實有所幫助。
至少她真的想要走上另一條路，至少她擁有著對感性的理解。
房間里的眾人都舉起了手。
“很好。”
沌宙轉過身，看到眾人的反應，眼中閃過一絲滿意。
她點了點頭：“吾名沌宙，混沌神族主神之一。”
“諸位與我同行，便同樣是新神族的創始人之一。”
沌宙看向了優先舉起手的辰：“你很有想法。”
“我沒有想法。”
面對主神賞識似的目光，辰卻搖搖頭：“我只是覺得現狀確實不可能長久，僅此而已。”
“好。”
沌宙點了點頭：“星她們，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等到新神族成立，我們將她們接回來。”
辰眼中閃爍起一絲興奮。
“好。”
……
“所以，這就是一切了？”
“嗯，很開心吧，你有回去的機會了。”
“……我不知道。”
星看了看旁邊正和李銘途說著什么的蒙，眉頭微皺。
“不知道？”
樊易天的聲音帶上了些疑惑：“怎么個不知道法？”
“這些事情就算要發生，恐怕也要等到很久之后了，而且一場未知的改革，能否成功，同樣是未知數。”
“未必，你們那位副會長似乎很著急的樣子，而且你大可以多信任她一些，畢竟她都動用面子讓我把你救回來了。”
樊易天的聲音帶著些許揶揄之意。
“副會長……到底是什么身份？”
星皺了皺眉，握著蒙的手機，湊得更近了些。
能動用這樣的面子，甚至在她們從主神手下逃脫的計劃中提供了一份不可或缺的助力。
這樣的身份，無法不讓星起疑。
而且，連樊易天這樣來自于異星的強者，話里話外透露出的都是對副會長的信任，就好像認定了她一定能做到這件事情一樣。
“……我以為你已經猜到了。”
樊易天沉默了片刻，有些無奈的說道。
“你從未指名道姓的說過，我怎么可能知道？”
星皺皺眉頭。
“星，在人類的世界里，強者講究出手三分，自留七分。”
樊易天淡淡道：“在冰冷無情的宇宙里，想要在那頂端的神族中坐穩巔峰的位置，只有一個最強戰力是不夠的。”
“……我懂了。”
星的金眸猛然一顫，將一切串聯在了一起。
怪不得……
“沒什么想問的？”
“沒有了。”
“我以為你還會問點別的。”
“比如呢？”
“比如為什么那樣的存在要加入你們的組織。”
“不重要。”星在電話這頭自顧自的搖搖頭：“那樣的存在，祂們的想法，我們不可能猜的透，無非就是祂們提供給我們一條路，我們走上去罷了。”
“你很通透。”
“這是夸獎嗎？”
“算是吧。”
樊易天笑了兩聲。
“謝謝。”
星立刻用學到的禮儀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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