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易天從意識世界中脫離出來，長長的嘆了口氣。
見識過影離和地的力量，他實在是沒有信心能扛得住他們兩個的侵蝕。
感受著周圍的靈氣，樊易天盤腿坐在床上，開始修煉。
在挑選造神使之前，先讓自身實力盡可能的強大一些吧……
……
不知過了多久，樊易天睜開眼。
天已經黑了。
宇文軒坐在他對面的床上，正在看書。
“醒了？”聽見樊易天那邊傳來的動靜，宇文軒笑著合上書本：“現在咱們都是人造神預備役了，感覺如何？”
“感覺……還好吧……”樊易天嘆了口氣，四處看了看，挑眉問道：“老曲沒來嗎？”
“他明天來。”宇文軒聳聳肩：“他還沒到全校名列前茅的地步，據我所知，今年老曲那個學校的天才不少。”
宇文軒身體向后倒下，躺在床上，長舒一口氣。
他盯著上面的床板，嘟囔道：“媽的，給老子整緊張了。”
“緊張個屁。”
樊易天笑了笑：“明天正式開始的時候你就不緊張了。”
頓了頓，樊易天問道：“我聽說……染姐和溪姐都來了？”
“啊？！”
宇文軒大叫一聲，身體猛地一挺，整個人猛地坐了起來。
動作過于用力，他一頭磕在上鋪的鐵杠上。
“砰！”
鐵器的回音在寢室內回響。
哇。
這下肯定特別疼。
樊易天咧咧嘴。
宇文軒倒吸一口涼氣，捂住腦袋，彎下腰去。
半晌，他深呼吸幾次，抬起頭來，看向樊易天：“她們兩個怎么來了？”
樊易天皺了皺眉：“你不知道？”
“我知道個屁！”宇文軒皺著眉頭：“她們兩個來干什么？”
“來當人造神唄，到這來還能干什么？”
樊易天聳聳肩，沉聲道：“既然已經來了，那就隨她們吧。”
宇文軒長嘆一聲，搖搖頭道：“我本想讓她們幾個都待在墻里，那多安全。”
“認識這么多年了，你還不了解她們兩個？”
樊易天翻了個白眼：“兩個倔丫頭。”
兩人都沒說話。
只能偶爾聽到窗外的鳥叫聲。
嘰嘰喳喳。
這里跟城市，尤其是像連市那樣的主城，有著本質上的區別。
樊易天看著窗外，喃喃道：“你說，人這一生，是賭比較重要，還是穩妥比較重要。”
宇文軒點煙的手停在半空。
他左邊眉毛挑起：“這他媽的是什么問題？”
“就是突發奇想，想要問問你。”樊易天還是一動不動的看著窗外。
“老樊，你真是太久沒跟我們待在一起了。”宇文軒瞇著眼睛：“有事就說。”
樊易天沒回應他，只是低下頭，點燃煙卷。
半晌，宇文軒的聲音才從身后緩緩傳來。
“其實我覺得，人這一輩子，賭一賭未嘗不可，當然是穩妥為先，可是到了某種地步，賭有可能是比最佳策略更好的選擇，畢竟，我們要面對的東西，可不會以人類的思維跟咱們戰斗。”
“是嗎……”樊易天深吸一口，將白霧透過紗窗吐向窗外，目光中的迷茫漸漸散去。
二人都不再說話，整個房間飄滿煙氣。
半晌，樊易天將煙頭掐滅，扔出窗外，轉頭對著宇文軒說道：“我出去一趟，很快回來。”
既然要賭，就要賭一把大的。
宇文軒愣愣的點頭。
樊易天走出寢室。
月明星稀。
外面的環境堪稱一片死寂，但是卻十分祥和。
樊易天仰頭，看著天上的星星。
星星，似乎比以前多了一些。
還是先辦正事。
樊易天甩甩頭，輕聲呼喚道：“影離。”
“嗡！”
聽到空間的震顫聲，以及感受到周圍萬物的靜止，樊易天微微放下心來。
幸虧這個貨沒有什么喜怒，要不然自己這么三番五次的呼喚他，他還不生撕了自己。
身后傳來一股子冰冷，樊易天轉過身。
影離就站在他后面，那雙豎瞳緊盯著他，整個人依舊是那一副面無表情的模樣。
樊易天僵硬的笑了笑，伸出手撓了撓后腦勺，笑道：“好，好久不見。”
“并沒有很久。”
影離說話似乎只有一個腔調。
他看著樊易天，淡淡道：“這次又遇上了什么解決不了的麻煩？”
“沒有的事。”樊易天強行調整自己的面部表情，笑嘻嘻道：“你對人界，感不感興趣？”
影離微微抬起頭，看了看上方變得灰紅的天空，淡淡道：“不感興趣。”
樊易天順著他的目光看向灰紅色的天空，輕咳兩聲：“人界的夜晚可不是這樣子的。”
影離將目光轉回他身上：“所以？”
“所以……”樊易天想著自己該怎么組織語言。
思前想后，他還是覺得，對待這種強者，還是不要耍小聰明比較好。
他輕咳兩聲：“有沒有興趣來當我的造神使？”
“什么東西？”
“就是……像地一樣，寄宿在我身體里……”樊易天也有些不知道該怎么解釋。
突然，樊易天的右眼一暗。
右半邊的世界頓時變得黑暗。
樊易天眉頭一皺，下意識的捂住眼睛。
怎么突然看不見了？
難道影離生氣了？
把自己弄瞎了？
要不要這么小心眼啊？
“我跟他聊。”
熟悉的聲音從自己的嘴中傳出，樊易天挑了挑眉。
這是……地？
樊易天松開手，露出金色夾雜著黑色豎瞳的右眼。
樊易天……不，應該說是地。
地看著影離，淡淡道：“好久不見。”
影離依舊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模樣：“不算太久。”
“別啊，幾十年不見，怎么還是這么冷淡？”地咧開嘴角，笑道：“咱們都好多年沒有這么正式的交流過了吧，之前在那小子幻境里的時候不算啊，得真正的面對面才算。”
“所以，你不是要解釋，造神使的事？”影離淡淡道。
“啊對對對。”地輕輕地拍了拍腦袋，恍然大悟般的說道：“造神使，就是創造出人造神的東西，你可以理解為幫手。”
影離的聲調不變：“幫手？”
“對。”地笑道：“這小子想要強大的力量，結束戰爭，所以他需要你的幫助，其實這件事情不應該由我來跟你說，但是我想到，因為我在他身體里，所以明天的造神使挑選中，他肯定會因為身上有我氣息的原因，使得沒有造神使敢挑選他，懷揣著人類的一種叫愧疚的情緒，我就出來嘍。”
影離：“說重點。”
地擺了擺手：“就是……你跟他融合，寄宿到他身體里，他可以使用你的力量，你們兩個也可以交流，你還能借助他的眼睛好好的看一看人類世界。”
“可是。”影離淡淡道：“他承受不住我的力量。”
“不是讓你把全部力量都給他，只是你寄宿進他的身體，他想使用的時候，就會跟你達成靈識上的一種共鳴，他就能使用你的部分力量了，雖然他現在很弱……反正你天天待在鬼界也沒意思，不如同意，咱們兩個還能聊聊天。”
“那鬼界呢？”
“東岳不是還沒隕落呢嗎？”地揮了揮手：“交給那家伙去管就好嘍，反正地府的正事他都不怎么管。”
那個老咸魚，以前一天就想著怎么把爛攤子都甩給他，他才不當苦大力。
影離半天沒說話。
樊易天通過左眼看著這一幕，心里也是一陣沒底。
幸好，影離同意了。
他沒說什么，只是伸出手指，點在樊易天額頭上。
地的意識迅速收回，樊易天的意識重新掌管身體。
剛剛恢復，他就感覺有一股難以言喻的陰冷涌進他的身體。
他的身體，從手臂開始，快速的涌上一抹青灰色。
樊易天身體一顫，猛地跪倒在地，“哇”的吐出一大口血。
與人類鮮紅的血液不同，他吐出的血液呈暗紅色，上面還圍繞著淡淡的黑氣。
陰冷，劇痛，以及不知從何而來的凄厲的慘叫聲涌入他的身體和大腦。
樊易天捂著腦袋，跪在地上，將頭埋在地上，似乎希望憑借這種動作來減輕疼痛。
結果讓他失望，那種感覺并未散去，反而隨著影離身體的淡化，愈演愈烈。
就像是有什么東西在刮他骨頭上的神經。
樊易天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身體的每一寸肌膚都在尖嘯，似乎是預感到了死亡的到來。
樊易天一拳一拳的重重捶著自己的腦袋，發出如同野獸般的吼叫。
影離的手早已垂到身側，但是從他的身體中不斷地涌現出黑氣，灌入樊易天的身體中。
影離的身影漸漸淡去。
不知持續了多久，那股感覺才終于緩緩散去。
樊易天忍不住身子一軟，向著側面倒下去。
眼睛向上瞄了一眼，影離早已消失不見。
身上的青灰色也已經消失，好像剛才經歷的，都是一場夢。
但是體內傳來的陣陣陰冷提醒他，影離就在他身體中。
他伸出手，反復的看了看。
一點傷口都沒有，除了拳頭微微有些發紅——那是剛才捶自己捶的。
“融合完了，站起來吧。”
地的聲音響起，樊易天猛地坐起身，挑起眉頭：“你能流利的說話了？”
“當然，原本我的力量不足，之前還爆發過一次，就更不足了，現在這個家伙突然來了，他那磅礴的鬼氣能讓我恢復力量，我就能說話嘍，而且我還能使用一些力量。”
地的聲音笑嘻嘻的：“換言之，現在的你，能使用我們兩個鬼的力量，怎么樣？是不是很賺？”
“所以……你們兩個的力量有什么不同嗎？”
“當然有。”地說道：“純鬼是天生的王者，我們的名字都是我們所管轄的東西，比如我叫地，就代表著包括你腳下踩著的土地在內，所有地上的東西都歸我管，當然，現在的我可沒有那個實力咯。”
“臥槽！”
樊易天眼睛一亮：“這么牛逼！那影離……”
“他不一樣。”地說道：“純鬼見面就會戰斗，而且戰斗很容易傷及無辜，可能是為了鬼界的安全，當純鬼之間的戰斗過于頻繁，鬼界的鬼氣動蕩的時候，就會誕生一個鬼神，這家伙就是鬼神，當時我把鬼界的純鬼都吃了，當上了鬼界之主，結果沒當個幾千年，這家伙就誕生了，我就把鬼王給他了。”
地接著說道：“而且他殺了‘天’，按理來說，他現在就是天地之主，當然，你現在的實力還太弱，也就只能使用他的一丟丟實力。”
樊易天雙手握拳，在身前上下激動的搖了搖，問道：“那你們有沒有什么技能什么的要傳授給我？”
“你連鬼氣的運用都不會，還想學技能？現在的你等于握著寶藏和鑰匙，卻不知道怎么開鎖。”地的語氣染上一抹嘲諷：“按照你們人類的話，就叫連走都沒學會，你就想跑。”
樊易天一愣，下意識的看了看自己的手。
確實，除了感覺自己的力量提升了不少以外，他并沒有感覺到影離那股子無匹的力量。
“那……那我該怎么運用鬼氣啊？”樊易天挑眉問道。
地半天沒說話，似乎是在思考。
半晌，地才緩緩說道：“這個事情吧，我也不知道怎么教你，因為我們是天生就會的，就像有一天，突然有個人問你用嘴該怎么吃飯，你說你怎么教他？”
樊易天愣住了。
好他媽有道理的樣子。
樊易天干咳兩聲：“影離呢？影離開麥。”
“影離也是純鬼。”
地的吐槽聲讓樊易天一愣。
不過，影離永遠不會讓人失望。
“回想你剛才的感覺，去嘗試在你身上復刻那種陰冷的感覺，想一想那種過程，就可以了。”
影離的聲音傳來。
樊易天看著自己的手，回想著剛才的感覺。
那種陰冷，從指尖上快速蔓延的那股子青灰色。
那些從影離身上散發出的黑氣。
突破滅煞境時，看到的那場神鬼大戰中，滿地的鬼血，漫天的黑氣。
自己剛才吐出的血中，圍繞著的黑氣。
那不是生的顏色。
嚴格來說，他現在已經不能算是一個完整的人類了。
“我得提醒你。”地的聲音傳來：“你要堅守自己的意志，不然你會被鬼天生帶有的陰暗情緒占據理智……你們人類應該是這么叫的吧？陰暗情緒？”
樊易天沒搭理他，因為他現在正接受著這些。
“殺人有何不可？你又不是沒殺過？”
混沌的聲音混合著慘叫聲不斷地刺激著他的大腦。
那些曾經經歷過的血腥場景，如同幻燈片一樣在他的腦海里回放。
這東西，在曲解他對于人性的理解。
樊易天眼中閃過紅金色的光，他渾身顫抖著，抵抗著那道意志。
他最想保護的人……都很安全，有他在這里，一直都會安全。
他不能，倒在這里……
半晌，樊易天顫抖著，僵硬的抬起身子，脖頸上青筋暴起，隨后是臉上的血絲顯現，整個人猶如一頭困獸，仰天長嘯。
熟悉的陰冷感從指尖傳來，樊易天看了看自己變成青灰色的手臂，和變成黑色的鋒利指甲，微微舒了口氣。
總算是結束了。
時間恢復了流動。
盯著手臂，樊易天皺了皺眉：“怎么跟影離的不一樣？”
他記得影離是純灰色的。
“因為你身上有陽氣，人氣，而且你也太弱，等什么時候你強大了，能承受這家伙的力量，你也會變成灰色的。”
地的聲音傳來，樊易天的手指緊緊地握成拳頭。
“變強嗎……”
會很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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