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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36 章

    蘇落云卻不管父親的泄氣話, 只細細問了父親倒賣御供的流程,略想了想道:“按照道理, 榷易院的御供庫存就算剩下過期, 也不可倒賣,而是直接銷毀……”

    她又想了想,篤定道:“我曾聽陸靈秀說過, 她祖父那會, 趕上饑荒天災,榷易院派人去祖宮內請旨, 然后讓她的祖父找尋門路, 將本該銷毀的御供錦緞售賣, 然后直接撥銀子入戶部, 算作天子施愛眾生。現在山西鬧著災荒, 北地也是戰亂不斷, 父親不妨將銀子吐出來,再說服院使去向陛下請命,只要得了陛下的旨意, 這批御供就可算作奉旨售賣。到時候, 你拿銀子走賬, 充到戶部里去, 這件事兒也算是落地了。”

    蘇鴻蒙聽得都要笑了, 瞪眼低聲道:“我才拿多少銀子?那大頭都被院使,和其他的庫使分了, 甚至還有一部分給了內侍監的公公。我愿意吐出到嘴的肉, 他們愿意嗎?”

    說著, 蘇鴻蒙又在地上繞走了幾圈,拍著手道:“難道你還要我跑到諸位上司的府宅, 說我的夫人和女兒都瘋了,宅院內斗得要將榷易院的天給捅漏了不成?我現在連夫人要挾我的話都不敢露,只怕上面的人連我一起咔嚓了!你呀,也是太天真了!”

    落云卻語調不變道:“我沒說要大人們拿錢,我的意思是父親你拿出錢來,將所有的窟窿全都填平。”

    蘇鴻蒙聽到這,不由得蹦了起來,壓著嗓門嚷道:“你瘋啦!你知道這一筆究竟是多少銀子嗎?我全填了?那豈不是要傾家蕩產?”

    蘇落云不為所動,冷聲道:“守味齋經營這么多年,絕不會拿不出這么多的銀子來。父親罔顧國法在先,若是能免牢獄之災,罰些銀子進去不也是應該的嗎?與其一直忐忑不安,被人拿捏著七寸,不如花錢免災,絕了后患。”

    要蘇鴻蒙拿錢,是跟拿命一樣的。他雖然知道女兒說得有理,這法子也不失為補全的法子。

    可是要他真的出血,真是比死還難受。

    蘇落云深知父親的脾氣秉性,也知道若不是觸到痛處,很難讓他下定決心。

    想到蘇宅管事給她透的話,落云冷笑了一聲又問:“丁氏這次叫你來,只是簡單敲打我的?難道沒有別的話?”

    蘇鴻蒙被女兒這么一問,說話又有些支吾,遲疑道:“哎,丁氏也是在你這吃了大虧,心有不甘,便跟我說,想讓你嫁給丁家舅舅的大兒子……”

    說完這話,他看見女兒又端起了茶杯,趕緊后仰,生怕女兒又一杯熱茶潑過來。

    不過落云并沒有潑,只是舉杯孤咕嘟一口飲盡,然后慢條斯理道:“如今我的瘦香齋生意還算興隆,丁家若娶了我,還真是娶了聚寶盆。只是人的肚腸都是越吃越貪。也不知我這個繼表妹夠不夠丁家兄弟的胃口,彩箋的婚事還沒著落,干脆許個她二表哥得了。爹爹你的年歲也大了,估計活不過丁氏。等你伸腿閉眼的那日,只怕我們蘇家的鋪子都改姓丁了……就不知道丁家舅舅會不會體恤蘇家的三個兒子,給他們剩下點殘羹剩飯……”

    落云說得慢慢悠悠,可惜蘇大爺的眼前,已經出現了靈堂棺材前,他三個兒子被丁家混賬兩兄弟轟攆的畫面了。

    依著他對那丁家無賴的了解,落云的話可不是危言聳聽!

    還真當他不知道,丁氏一直偷偷接濟娘家,原也不過小打小鬧,如今捏了他的把柄,就要獅子大開口了啊!

    如此一比較,若能解了丁氏的轄制,就是舍出去座金山也值了!

    最起碼,不會叫彩箋,還有錦官錦城被這個娘親給拖累了,不然的話,光是丁家舅舅的德行,就會一家子吃定他一輩子!

    蘇鴻蒙就算不做官,還有萬貫家產,賠進去的銀子,日后再賺。可若是一旦東窗事發,不光是妻離子散,所有的家產還是要沒收充公的。

    其實這些,蘇鴻蒙心里也想過,只是從來沒有如女兒這般細致有條理地將利害關系擺開了來說。

    如今,被女兒這般細勸,他終于痛下了決心。

    女兒說得對,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與其總是被丁氏這么要挾著,不如解了頭頂的三尺利劍,然后再甩脫了那心思歹毒的婆娘。

    可是女兒的法子還是有些不周瑾,這請示陛下的事情,又該如何辦?

    蘇落云的心里卻已經有了章程:“每個月,宮里不都是派人與你對賬嗎?你門路廣,多使些銀子,只說你想立功求官,可不得院使的重用,便想走走路數。只要能買下他這張嘴。回頭,你再跟院使大人說,上面不知怎么似乎得了消息,過些日子恐怕要來查賬。院使大人必定心慌,你再表示一下,情愿替大人分憂,填補了賬面。這樣一來,院使主動跟宮里請命,你出銀子,院使大人露臉,皆大歡喜,也算卸了炸雷。”

    蘇鴻蒙聽著,覺得這倒不失為個法子,只是要想做成,必定又要舍出許多人情銀子。

    想到要拿出那么多的錢銀……蘇鴻蒙又是覺得一陣撕心裂肺的疼,走出甜水巷的時候,腰背佝僂,腳步也沉重了許多。

    父親走了以后,蘇落云卻沒有長出一口氣。

    私賣御供,這事兒其實也可大可小,端看找的人對不對門路,外加銀子使得小不小氣了。

    只要蘇鴻蒙想清楚了,肯出銀子平賬,這種替陛下解憂的好名聲,院使們也樂得其成。

    父親若解了這檔官司的憂困,一定是要大出血了。依著他的性格,絕不會輕饒了丁佩,可不再是送到鄉下這么簡單。

    到時候,她那位繼母算是將路走死了,好日子也終于要到頭了。

    可是她又太了解這位蘇家大爺,就怕父親剖腹藏珠,把錢財看得比命還重。

    往后的幾天里,她還得勤督促著父親,讓他莫要變了心思。

    想到這,她不覺得心腹有些淤積存氣,便起身踩著地上新鋪的卵石小路,去院子里散散步

    只是剛出書房門口,她突然嗅聞到一縷淡淡的樟木根香。

    落云疑心門口有人,便開口問詢。

    正好香草送走了蘇大爺剛剛回來,看著大姑娘對虛空說話,便道:“大姑娘,院子里沒別人,您在跟誰說話呢?”

    蘇落云愣了愣,突然想到前兩天世子府剛派人給歸雁送來了些香,也許弟弟點了香,散在門前。

    不過她現在也顧不得這些,只能盼著父親早點了結了官司。

    待官司了結,她還要勸父親不要太執著官位,早點推了榷易院的差事才好。不然依著他的為人處世,遲早要爆出更大的驚雷,連累了她和弟弟。

    那蘇鴻蒙起初還好,真的很積極地跑這事情,可沒幾日的功夫,便沒了動靜,就連蘇落云去守味齋找蘇鴻蒙,他也推說不見。

    后來還是蘇落云堵在了榷易院官署的門口,這才堵住了蘇鴻蒙。

    蘇鴻蒙見甩脫不得女兒,只能將她拉到了附近的茶肆,尋了僻靜的雅間說話。

    “丁氏那婆娘當時也是氣急了,回頭來跟我痛哭流涕,直說她是怕我不要她,才那般行事的。若能安穩過日子,誰愿意沾惹腥臊,難道她盼著我家破人亡,然后一家老小要飯吃嗎?她說了,只要你已經曉得其中的厲害,不再在人前拿她的出身說事,讓錦官錦城好好考學,她可以既往不咎,絕不再拿這事要挾我……置于你說的法子,那算什么法子?是另一種傾家蕩產罷了!”

    蘇鴻蒙說這話時,一臉輕松,不見那日來找女兒的惶恐不安,一副“此事到此為止”的口氣。

    原來他那日回去后,便找了賬房拿賬本子攏賬,賬面的銀子不夠,就得賣地賣鋪子折錢。

    他這么折騰,丁氏自然聽到了風聲,挑著細眉問他要鬧哪樣時,蘇鴻蒙倒是硬氣一回,說自己要賣家產填窟窿,將倒賣的錢數全都填上。

    丁氏一聽,沖過去便將賬本地契搶了過來:“那丫頭瘋了,你也跟著瘋了?竟然聽她的餿主意?”

    丁佩拿短處要挾人時的狠勁兒至此消弭了大半,頂著燙傷的半邊臉,梨花帶淚,哭著問蘇鴻蒙,真當她是心狠的人,要整治得蘇家不得安寧?

    但凡蘇鴻蒙真心待她,她都會一心幫襯折蘇鴻蒙壯大家業,哪會干損人不利己的事情?

    蘇落云出的招也太蠢了,難道就為了不落下把柄,就要散掉蘇家大半家財?

    丁佩這么一示弱服軟,蘇鴻蒙也覺得是這個道理。

    難道真為了“萬一”就要折出大筆的錢銀?

    再說,這貪墨了御供的錢銀,又不是他一人獨拿,憑什么要他填銀子,再叫上司去請功買好?

    不過他心里起了猶豫,可面上卻將算盤吧啦得山響,嚇得丁氏以為他真要賣地賠錢,只是軟話服軟,直向老爺賠不是。

    她當初也是算準了能嚇住蘇鴻蒙,這才大鬧一場,又不是真的想魚死網破。蘇鴻蒙若真賣家產賠了公賬,她的兒女豈不是少了大半家業。

    于是丁佩重新撿拾起一貫的溫柔小意,又叫來丁家哥哥賠不是,總算叫蘇鴻蒙順氣一些,就此偃旗息鼓。

    丁佩覺得自己拿捏了蘇鴻蒙的這場大雷,也足以威懾蘇落云那小蹄子,就此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各過個的便是了。

    而蘇落云現在也算鬧明白了蘇鴻蒙又想和稀泥,稀里糊涂混過去的心思。

    他說得萬無一失,可能嗎?看父親這意思,也壓根不想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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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請辭公職。

    今年他替人倒賣了御供,難道明年就能洗手不干?年年如此,習以為常,一旦東窗事發,豈不是更要傾巢無完卵?

    落云還想勸誡父親,可是蘇鴻蒙卻不愿意聽:“好了,我管不了你,你向來主意大,能做自己的主,但休要想著掌管全家。以后你自過你的,沒人再招惹你,你也行行好,莫要攪合了蘇家的正經日子!”

    聽丁氏說蘇落云好像指使胡雪松收集她的丑事,蘇鴻蒙也惱了這女兒。

    說到底,都是蘇落云不省心,先來招惹繼母,這才鬧得家宅雞飛狗跳。他那日也是被灌了迷藥,被個黃毛丫頭言語驚嚇,竟然失心瘋要賣家產填窟窿。

    就此他做個和事佬,止了兩邊紛爭,大家不就可以太太平平地過日子了嗎?

    蘇落云還想再說,卻別蘇鴻蒙不耐煩地轟攆了出去。

    當她出了茶肆時,正午的陽光猛烈傾灑全身,可是她的心卻冰涼一片。

    心里發煩時,落云連鋪子上卻懶得去了,徑直回了甜水巷,讓香草出去后,倒在床榻上輾轉片刻,又覺得悶得喘不過氣來。

    最后她起身來到了院子里,坐在葡萄藤下想要消散一下心里的郁氣。

    “怎么了,看著這么不爽利?”

    當熟悉的男聲從墻頭傳來的時候,蘇羅云不用眼睛都知道,隔壁的貴鄰又站墻頭找貓了。

    上次她分給慶陽他們梨湯的事情,也不知怎么的,居然被世子知道。

    第二天她再熬煮時,世子爺便借著找貓的當口,站在高墻上也管她要了一碗喝。

    他的院子那么大,離蘇家小院近的院墻只有那么一小段,不知他家的貓和主子為何都垂青蘇家小院。

    她心里正煩,也懶得指正他的僭越,更懶得人情世故,所以只起身略微福禮:“阿榮沒過來,請世子去別處找找……”

    說完,她又坐回在躺椅上,一下下拍著蒲扇。

    今日這冷屁股倒是不裝了,平日里的熱絡果然都不甚真誠。

    韓臨風也知道她萎靡的原因,輕輕笑了一聲:“怎么,你父親不聽你的話了?”

    聽了這話,冷冰冰的芳鄰終于欠了欠身,突然站了起來,篤定問道:“世子那日……偷聽了?”

    她想起了書房門前的一縷香,看來她的直覺沒錯,他當時真在門外偷聽了!

    還說什么彼此信任,絕不派人監視著她?簡直是放屁!

    不對,世子說得對,他的確沒有派人監視,而是他老人家屈尊紆貴,親自趴墻根偷聽來著!

    韓臨風能扮紈绔,任人誤解嘲諷,顯然臉皮也足夠厚重,就算被芳鄰戳破也面不改色,語氣平和道:“小姐與蘇先生那日說話的聲音略高了些,在下無意聽了幾句。”

    蘇落雨也懶得提醒他,自己家的書房離這院墻遠著呢,只屏息等著他說出來意。

    不過韓世子似乎并無要挾之意,只是繼續道:“若是小姐遇到難事,不妨跟在下說說,說不定我會想出法子,解決了小姐的后顧之憂。”

    那日,他也是被落云的怒喝聲勾起了些,好奇心,站在蘇家書房外略聽了聽。

    這個盲女對父親恨鐵不成鋼的哭訴,讓聞者不能不動容。韓臨風閑來無事,便打算開解一下芳鄰。

    蘇落云微微苦笑,她絕想不到自己會有這一日,滿心的憂慮不能跟家人述說,卻要跟隔著墻院似敵非敵,似友非友的男人掏心窩子。

    這何嘗不是一種諷刺?

    不過他既然都偷聽了,說一說也無妨,于是落云便簡單說了自己規勸父親填銀子,而父親反悔了的事情。

    韓臨風聽了她說完,卻笑了一聲,道:“你一個這么大的姑娘,經的事兒也不會很多,怎么能想出這個填銀子的法子來?”

    落云以為他也在暗諷自己呆蠢,用自家的錢銀填窟窿,便悶悶道:“我只是想著既然做錯了事情,當然要盡心改正。哪有犯了錯,卻不用付出代價的?只是父親覺得用錢銀買這份心安理得不值當。我就算賣了田地店鋪填補了他今年的窟窿。也備不住他來年繼續這勾當……若是他落罪入獄,兒女們得流放發配,歸雁不能恩科,這幾年的努力便盡付東流水了……”

    說到這,落云又是一陣的氣悶。說完,她便想起身回屋,讓世子一個人在這找貓。

    不過韓臨風悠悠一句話,卻絆住了她的腳:“也許……我有法子幫你……”

    落云聞言猛然抬頭,朝著男人說話的方向道:“世子,您的話當真?”

    不過,他并無官職,一個毫無實權的散人,如何有法子扭轉乾坤?

    對于她含蓄的質疑,韓臨風卻淡定道:“你沒聽說過千里之堤毀于蟻穴嗎?若多看些史書,你會發現許多左右乾坤的歷史,往往都是小人物改寫的。我雖沒什么權,卻不巧與宮里的一些小公公們有點私交……”

    說到這,他轉了話題又道:“依著你的法子,得讓陛下下旨榷易院賣積壓御供才行。若陛下開口,不用你父親痛下決心,只怕整個榷易院都要雞飛狗跳地去填賬。宮里那邊,我能幫你疏通,不過你得告知我榷易院今年擠壓庫存的賬目,這樣我也好心里有數。”

    蘇落云知道他并非頭腦空蕩的草包,既然這么說就是心里有章程了。

    至于榷易院那邊的賬目,她得想想法子。

    蘇落云不再問,只是沖著墻頭道:“不管怎么樣,我當先謝過世子,這份人情,日后赴湯蹈火,一定償還……”

    韓臨風垂眸淡淡道:“若真有需要小姐幫忙的事情,在下不會與你客氣的……”

    落云聽了這話,不放心又補充了一句:“只要不是殺人放火,違法亂紀的勾當,民女必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只可惜這么一補充,感恩的真情大打折扣。伴著世子的一聲輕笑,院墻那邊再一次無了聲息,看來世子來去如風,應該走得甚遠了。

    這墻頭盟約定下后,第二天,蘇家的孝女再次出街,拎著大大的食盒子給自己的父親送飯去了。

    當然這飯也得有些名堂,自然是不孝女兒為前些日子的口不擇言向父親賠罪。

    蘇落云這次買的二十兩銀子一小壇的金波酒。

    敲開泥封,酒液金黃,再加上里面調配了檀香、蔻仁不下數十種藥材,那真是香飄百里。

    蘇鴻蒙雖然不差錢,卻也舍不得總買這么奢侈的酒。看來落云是真心認錯,下了血本賠罪。

    他這兩天需要做賬,一直沒空好好暢飲,連吃飯都不應時。

    他原本就酒癮發作,再看見好酒登時不能忍。

    這一貪杯就多飲了些,被女兒的丫鬟扶上公署內室軟榻小憩。

    落云等到安頓好了鼾聲大作的父親,便沖香草擺了擺手。

    香草心領神會,在推擠如山的賬本子里找尋開來……

    等蘇鴻蒙一覺醒來時,女兒已經不在了,問起小吏,說是帶著食盒子走了。

    他伸著懶腰,看看時辰不早了,便準備回家休息,這第二日正好是休沐。

    待到第三日回到公署繼續做賬時,他才發現一冊本年的御供庫存賬本子,怎么也找不到了……

    不過偷竊賬本子的女賊準備將賬本遞給隔壁貴鄰時,再次微微嘆了一口氣。

    她的那個爹,真的不適合官場。

    既然他早先被丁氏偷了密函,居然還是毫無防備,又被她偷了賬本子。

    若是再讓他在榷易院呆上幾年,全家喜提牢飯,完全不成問題。

    只是她心有忐忑,不知韓臨風是不是在誆騙她。

    她也心知,若是耍弄心機一類,自己也完全不是那男人的對手。

    就在她靠在墻下愣神的功夫,忽然聽到奶奶的貓叫聲,然后有一小團毛絨被人貼在了她的臉上。

    蘇落云看不見,差點就驚叫出聲,直到嗅聞熟悉的香氣,這才道:“世子,你要嚇死我?”

    韓臨風將手里一只剛斷奶的小貓交到了她的手里:“這個是阿榮的妹妹生的,阿榮是當初薊國公府的公子送給我的。今日大公子又送了我一只,正好給你。”

    蘇落云一愣,她雖然看不見,可是聽香草說過,阿榮可不是土貓,而是一只通體雪白的鴛鴦眼獅貓。

    這樣的貓兒都是進貢宮廷的貢物,除非達官顯貴,不然難得一只。

    他現在交到自己的手上的這只,跟阿榮一樣,都是貓毛綿軟而且長。

    如此名貴之物,他為何要給自己?

    韓臨風適時解釋道:“蘇公子說,府上書房似乎有耗子,我有了阿榮,不想多養,正好放在你府代養,怎么,不愿意代勞?”

    落云微微苦笑,能用貢貓來抓耗子,這是何等豪邁大氣?

    不過世子委托,不能回拒。

    眼下她正有求于韓臨風,別說一只貓了,就是領來頭獅子也照養不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