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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9 章

    蘇落云不想收,可是小廝卻說,送給蘇公子的東西若不想要,轉手賣了也行,世子府沒有送出去的禮,還往回收的道理。

    說完,小廝就轉身走人了。

    田媽媽有些擔心,畢竟自己的小姐容貌太出眾,又是離了父親單過,備不住那浪蕩世子看上了,尋了借口來纏。

    可往后幾日,世子府再沒后話,也沒有來人叨擾。

    看來那個世子爺當真只是慰問一下傷者。由此看來,他雖然為人浪蕩不羈,但還算講理,不是那種驕橫之人。

    蘇落云隨后派人將藥品送回去,跑腿的小廝卻被管事三言兩語打發回來。

    而她幾次出門,并沒碰到世子爺的馬車,至此也就放心下來。

    若是將禮物送回去,反而惹得世子不快,又多了牽扯。不如全都賣了,只當做這是世子爺賠給她的湯藥錢。

    畢竟她現在真的缺錢用。那鋪子修繕起來,可費錢了。

    于是整盒的補品,盡數入了典當鋪子,換成了票銀子,可惜……還是不夠用。

    落云親自吧啦算盤,讓香草幫忙記賬,心里知道這鋪子若要自用,再加上起初的備料,買器具,雇傭師傅伙計一類,最起碼也得需要五十兩。

    她現在手頭現銀不多,雖然香草表示她賠償的那五兩一分不花,先給大姑娘用。可是蘇落云卻苦笑地搖頭婉拒了。

    若做東家的,要用丫鬟的錢做生意,那還不如學了隔壁的韓世子,拿個銅盆當街乞討呢!

    落云的嫁妝是母親留下來的薄田,每年的佃戶租子都要年根下才收回。

    眼下青黃不接,能周轉的錢銀已經用了七七八八,而父親那邊已經扯破了臉,直言不會再給她出月錢。不光是停了她的月錢,就連弟弟的也一并停了。

    落云知道,父親的意思是想讓自己低頭,認錯之后再像母親一般,乖乖地給守味齋配方子。

    不過她既然能鬧開,就絕不會低頭。

    想到這,落云在香草的幫助下,從漁陽公主寄放在她這的那塊龍涎香上取下一小塊,然后放入銅制的小烤盤上,開始調入各種香料。

    駙馬爺的壽辰快要臨近,公主早先對她說,希望她能調出一款適合駙馬的香。

    落云清楚,只有這香調出,她那捉襟見肘的荷包才能豐盈起來,弟弟是頓頓吃肉,還是每餐吃草就在此一舉了……

    這次,她調配的不再是甜香。

    聽陸靈秀說,漁陽公主的駙馬趙棟是武將出身。當初因為儀表堂堂,被公主一眼相中。

    那時他已經有了妻子,公主卻執意下嫁。駙馬爺趙棟也是硬氣之人,居然抗住了皇后施壓,抵死不肯休妻。

    而那漁陽公主也是一條道跑到黑,你不肯娶,那我就一直等。

    最后終于等到了趙棟的妻子難產而死。在成為鰥夫的三年后,趙棟終于松口娶了年近三十的公主。

    不過婚后生活冷暖自知,滿京城的人都知道,平日傲氣十足的公主,在趙駙馬前乖順得像小貓。就算成婚二十載,她也依舊處處小心逢迎著駙馬,卑微得簡直不像一國的公主。

    當初在公主府時,管事的私下就跟她交代,趙駙馬得了多汗癥,就算靜坐也大汗淋漓,有著些許男兒味道。公主怕他駕前失儀,所以便想給他調一款遮蓋味道的香。

    可趙駙馬最討厭那種胭脂水粉香氣。公主尋不到適合的,這才想著讓蘇家的盲女調出一款不俗的來。

    聽了管事這么說,蘇落云才知自己接了怎樣的燙手山芋。

    雖然大魏的貴族子弟習慣涂抹水粉,可討厭香味的男子也大有人在。趙駙馬在滿城胭脂水粉的陰柔男子里就獨樹一幟,是堂堂的昂揚大漢,從不喜涂脂抹粉。

    這樣的男人用香,該是怎樣的味道?

    而且若想掩蓋汗味,勢必香料味道要濃重些,可駙馬不喜,調出來也白費。

    如此一來,蘇落云試著調了幾種,全都不甚如人意。她心知公主那的機會只有這么一次,若不能掌握,就只能去后山割草喂弟弟了。

    這日調香,落云發現少了一味麝香。

    她跟父親大吵一番后,拿香料都要自掏腰包,還不好去守味齋買,只能去臨街的另一家鋪子。

    可惜京城里的好香料除了大內御供,其他的基本都被蘇家壟斷。而香料大貨買賣的集市,還得一個月才能到日子。

    蘇落云尋遍了京城也沒有滿意的。

    后來聽店鋪里的伙計介紹,說是京郊有個獵戶,常年去北山行獵,昨日拿來自曬的麝香,都是上品。只是他要價高,店里進貨賠錢,就沒有買。姑娘若想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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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想尋好的,可以去尋老獵戶那買些回來。

    公主要的時間很緊,蘇落云不想再耽擱,所以便讓車夫帶著她和香草,還有個跟車的小廝,一路去了京郊村落。

    到了那,終于尋到獵戶,竟然又發現了寶貝。老獵戶這里除了幾塊上號的麝香之外,還有一大窩剛摘下來的野蜂巢。這種蜂巢蜜用來制香往往有奇妙。

    所以落云干脆也全都買下。等結算了銀子時,其實天色尚早,不過落云覺得吹來的涼風帶著濕氣,好像要下雨,所以趕緊往回折返。

    馬車走了一半,還沒望見城門的時候,天上又開始下起了瓢潑大雨。

    自從入春,雨水不斷,雖然馬車早就換了防水的油布,可挨著如此大雨,鄉路泥濘,那車輪子卷泥后,也走不動了。

    車夫披著蓑衣去四處查看,發現前方路旁有供旅人休憩的茅店,于是便來問大姑娘要不要去那避雨烤火。

    落云聽著電閃雷鳴,大雨如注,知道這雨一時半刻也停不下來,于是跟著香草一起撐傘下車。

    幸好這里有路人留下的幾根柴,還有打火石。車夫點了火,從馬車上取下了小木凳子讓大姑娘安坐后,跟小廝一起坐在了門口屋檐下,吧嗒抽著水煙去了。

    落云閑著無事,接過香草遞過來的兩顆核桃,在手里運轉揉搓。她的頭受過傷,當初醒來后,經常手麻。郎中便給她出了這個主意,平常多磋磨核桃,正好按摩手穴。

    就在轉了到九九八十一下時,茅店外突然響起車馬喧嘩聲。

    除了幾個男人在說話外,還有高亢的女人笑聲,如同驚起鳴鳥,放肆極了。

    不多時,幾個侍從走進來,看見茅店里有人,擰眉道:“京城里的貴人們要在此歇腳,還請諸位讓讓。”

    香草聽了有些生氣:“這大雨滂沱,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讓我們去哪里避?再說了,明明是我們先來的,為何要給你們讓……”

    話說到一半時,香草啞了聲音,因為她看到侍從之后進來的高大男子,正是北鎮世子韓臨風。

    他依舊是慣常的錦衣玉冠,只是外面罩了蓑衣,下擺也濕了。

    大約這位爺又玩得樂而忘返,帶著一群男男女女的玩伴跑到這里避雨來了。

    韓世子也看清了茅店里的是自己的芳鄰,卻不上前打招呼,只眉頭緊蹙,很不喜的樣子,沉默了一下,吩咐趕人的侍從道:“既然有人,我們去別處避雨吧。”

    聽香草說是北鎮世子來了,蘇落云連忙站起,低頭問安后道:“既然世子與友人前來,民女不免打擾,我們這就給您讓出地方。”

    說著,她按照記憶里門的方向,拉著香草的手往前走。可是沒走幾步,就碰到了堵墻,原來韓臨風正不偏不倚地立在她的身前。

    因為挨得近,蘇落云嗅聞到了他身上有脂粉濃重的香氣。想起香草形容過他陰柔秀美的長相,想必英俊的臉兒撲了不少的香粉,又或者是從女伴身上沾染的……

    韓臨風低頭看著這位嬌小的蘇小姐。她如避蛇蝎,正急急后退。

    他淡淡道:“你的丫鬟說得不錯,凡事有先來后到。在下怎么好攆著你們去淋雨,方才叨擾了,告辭!”

    說完,他深看她一眼后,便打算轉身走人。

    可是隨后而來的永安府世子郭偃已經帶著自己新得的舞姬要進來了。

    看韓臨風堵在門口不讓他進,郭世子不滿意地嚷嚷道:“什么?另尋地方?外面雨大的能淹死人!不在這里避雨,你是想讓我們在水泡子里游泳?不是……這破草房子里有什么猛獸,你堵著不讓我進……”

    郭偃一邊嚷,一邊越過韓臨風的肩膀看去,

    這一看,可再移不開眼,乖乖,怎么荒郊野地的,雷雨劈出個這般閉月羞花的清靈女子?

    郭世子登時笑道:“這樣的窮鄉居然能見如此美人!臨風兄,你不讓我進,可是想獨自專美?這么護食,可有些不像你啊……”

    香草聽得心里一緊,聽這些紈绔們的話,可不像什么正經辭令。荒郊野嶺的,若這些男人獸性大發,垂涎大姑娘的美色,糟踐人……要如何是好?

    那郭偃還沒說完,視線已經被韓臨風高大的身子遮擋。韓臨風轉身沖著他平靜道:“我與這位小姐在漁陽公主的宴會上見過,也算熟人。她有眼疾,不太喜歡與人寒暄,連公主都憐惜禮遇她。你我唐突來此,恐怕會嚇著蘇小姐,所以想著另尋一處避雨。”

    他并沒有點明蘇落云的商賈女兒身份,卻直言她是漁陽公主的座上賓。在別人聽來,好像這位姑娘有些什么天大的背景靠山一樣。

    漁陽公主是陛下最愛寵的女兒,嫁的丈夫趙棟又是手握兵權的重臣,可不是郭偃這樣酒囊飯袋的侯門子弟敢招惹的。

    何況連韓臨風這樣的玩世不恭的人都避讓三分,一定是有些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