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手術臺，秦堪就全身心投入手術之中。
要是別的手術，手術人員談笑風生，那是說明手術順風順水，但頸髓手術不行。
因為頸髓手術是在顯微鏡下操作，呼吸大一點都不行，更別說說話了。
劉勇的進步相當的大，他現在正是可以做頸髓神經束的縫合了，每次手術，秦堪都會給他10根神經束，他10分鐘可以吻合一根神經束。
遠在湘雅的楊迪落后了，他也有進步，但是，在速度上，楊迪要慢很多，縫合一根神經束要16分鐘到18分鐘時間。
這與兩個因素有關。
一是劉勇小時候就搞雕刻，雕刻技術加持了神經吻合。
二是景華醫院的頸髓吻合病人數，是湘雅的3倍，楊迪得到手術的機會少了很多，劉勇進步快就合情合理了。
從投入角度看，劉勇其實還沒有楊迪刻苦。楊迪每天用蟾蜍練功3到4小時。
劉勇可沒有這個時間，他下班后回家做飯，做飯這差事基本上他承包了，鐘秋月回家只需要吃飯。
如今的鐘秋月，是景華市除老楊之外最重要的人，她不可能有時間做家務，能夠回家吃飯已經是推掉了大部分的應酬。
鐘秋月這一點與男官員不同，她堅持回家吃晚飯，晚飯后除了看文件，修改文章，別的工作都不會做，更不會在家里接見求見者。
她還有一個習慣，那就是10點上床，11點鐘準時睡覺。
劉勇很體諒自己的老婆。
他知道老婆身上的擔子有多重，一個人口600多萬的景華市，每天要處理的事情非常的多，別說一個女人，就是一個男人，擔這個擔子也是很難的。
有人家注意到了，老楊這一年多時間，頭發白了很多。這還是他順風順水的情況下。
劉勇每天把家務都做了，還要玩一會雕刻。
他現在以秦家村為素材，雕刻一個大盆景，取名叫《人間仙境》，工程完成一半，準備參加在蘇州舉行的國際比賽。
這個比賽有104個國家參賽，選手有2000多人，劉勇的作品之一《雨夜》贏得了國內資格賽，獲得了代表中國參賽的資格。
在資格賽上，他的《雨夜》獲得了第6名的好成績。
每個人可以有兩幅作品。
劉勇不是準備轉行，純粹是業余愛好。
他的《雨夜》作品已經有人預定，說好了，如果《雨夜》沒有獲獎，人家將以320萬元的價格買走。
當然，如果獲獎了，價格翻一倍都不一定能夠買到。肯定還會有更多的競爭對手。或者，劉勇會留下來做家傳的寶貝。
劉勇不缺錢。
不過，不缺錢不代表不喜歡錢，劉勇對他的雕刻作品的價錢還是很在意的，要是你開價低了，他會不高興，他不會和你討價還價，而是直接拒接賣給你。
他的小型作品要10萬以上，中型大小的作品則是50萬起價，《雨夜》是一個中型作品，藝術性很強，所以有人320萬買。
秦堪對劉勇是很滿意的。
醫療技術上，他比楊迪進步快，自然沒有指責的必要，他做不完全頸椎脊髓修補術，甚至都不需要秦堪的參與了。
秦堪對劉勇的滿意，還在于他的大度與格局。
很多男人，對自己老婆格外的小氣，特別是女性在行政上越是進步，越容易遭到自己丈夫的壓制。
可以說，女性做官，真的不容易，來自家庭的壓力就很大。
但是，劉勇做得很好，他沒有一點怨言，而是理解與包容，他對鐘秋月說，你放心往前沖，我做后勤。
鐘秋月也考慮過，其實劉勇也不容易，脊椎脊髓創傷修復中心，他是主任，工作很忙，哪有時間顧家？
但他把家里的事情做得很好。
何況，他除了脊椎脊髓創傷修復中心的工作，還搞雕刻的創作。他創作的作品還不少，一年下來有差不多上十件的作品。
如果說養家糊口，劉勇的作品完全可以讓自己成為小康之家，一年3、5百萬的收入并不是難事。
可以說，劉勇一個人做了3份工作。
鐘秋月也知道疼丈夫，她幾次提出來請一個保姆，劉勇不同意，說忙得過來，他喜歡兩個人的世界。
不過，很快，不請保姆也不行了，鐘秋月已經有身孕，有孩子了，不請保姆就不行了，劉勇根本就沒有時間照顧幾個人。
說好了，鐘秋月的親妹妹來做保姆，妹妹只讀了一個技術學校，沒有找到好的工作，鐘秋月說了，干脆到她家來。
她妹妹也愿意，靠著姐姐，一輩子衣食無憂，按目前的家境，生活還會比較滿意。再說，鐘秋月家，多妹妹一家人住也不嫌多，他們家買了一套別墅，有7個臥室。
有點扯遠了。
今天這臺手術屬于比較平常的，沒有什么太大難度，對于秦堪來說，也就是很普通不過的手術。他給了劉勇10根神經束練手，都是那些不是很重要的感覺神經束。
這種神經即使縫合得不十分完美，也不礙事，感覺這東西有時候遲鈍一點關系不是很大。
劉勇用了快兩個小時才完成。
他都是在秦堪的監督下完成的，有不夠理想的，秦堪會及時提醒，所以，這樣處理，對病人并沒有不負責任。
當然，要是秦堪自己縫合，手術時間會短一些。
但是，醫生是要培養的，沒有后來人，今后的病人誰來治？
進入了尾聲。
“劉勇，明年的正高有希望嗎？”終于有時間聊聊天了。
麻醉師這個時候也站了起來，活動活動腰背，站著的不舒服，坐久了也累。
巡回護士除了換藥，也沒有太多的事。
無聊得太久。
很久沒有說話。
秦堪這一問，提醒了大家，可以放松放松了。
“明年進正高剛好是掐著時間進，可能會有些難度。”
劉勇憑多年的經驗，掐著時間副高后第5年進正高，除非有重大成果。頸髓修補不是重大成果嗎？
如果是說秦堪，那肯定是重大成果。秦堪也已經用上了這個成果，他直接從主治晉升到了主任醫師。
我劉勇不好意思申請。
“可以的，你申請吧。別說是掐著時間，就是提前破格晉升也是應該的。”秦堪說。
“我破格？不好意思。”劉勇說。
“你沒有搞錯吧？想想，世界上，頸椎頸髓方面的專家，有多少教授，主任醫師，伱比他們差？”秦堪提醒他。
“嗯，這樣說，那倒是也不輸給他們。”
劉勇想了想，也是的，他現在超過了99%這方面的專家。
秦堪又問：“你們真的不準備辦結婚典禮嗎？”
劉勇說：“不了，免得麻煩。你知道，現在鐘秋月的地位，很容易被別人利用。”
秦堪問：“連最簡單的儀式也不搞嗎？”
劉勇說：“是的，最簡單的儀式也不搞了。”
秦堪說：“這有點不好吧？一個女人嫁給你，你連一個儀式都不搞，是不是太敷衍了？說的嚴肅點，這是對她的不尊重。”
劉勇說：“不是我不肯，是她有苦衷。她堅決不同意。”
秦堪沉吟了片刻，說：“好吧，那是你兩口子的事，我一個外人也不好說太多。既然你們什么儀式都不搞，那我們幾個朋友呢，該做的事還得做。你說，我送一個什么禮物。主要是有紀念意義的。”
劉勇思考了一下，說：“我看是免了吧。”
秦堪說：“不行。你馬虎，我不能馬虎。張秋月曾經是我的老師，我做學生的，必須送點有意義的。”
劉勇驚疑地說：“她做過你的老師？怎么可能呢？”
秦堪說：“怎么不可能？我來進修的時候，什么也不懂，她是副主任醫師，我是主治醫生，拜她為師很正常啊。事實上，是前任老師不歡迎我，我改投鐘秋月老師門下。”
劉勇說：“可是你的水平……”
秦堪打斷了他說的話，“不扯了。我想好了，過幾天，我約幾個朋友，到你家聚聚，送點小禮物做個留念。你不會反對吧？剛好，你家大別墅我們還沒看過，順便參觀一下。學習一下，我家做裝修的時候，可以借鑒。”
劉勇說：“我們買的是二手房，人家還沒有正式入住，裝修是他們做的，我看了之后還滿意，特別是鐘秋月很喜歡這種風格，我們就買下來了。我們也必須快點買，再過些時候，買別墅就容易被人家非議了。”
秦堪說：“那是的，你們現在該買的房子，車子，都要買了。今后，你們要注意形象問題。鐘秋月肯定不會做貪官，你這種玩都能賺錢的人，真的不差錢。”
聊著，聊著，手術做完了。
兩個小醫生最后縫皮，撤手術巾，等病人蘇醒，恢復自主呼吸。
秦堪和劉勇脫衣、洗手，一邊聊，一邊走。
劉勇說：“你不是別人，秦堪，我現在有些不安，鐘秋月的官運很好，我有點擔心她會被調京城。”
秦堪說：“不好嗎？”
劉勇說：“不是好不好的問題。我不想離開景華醫院啊！”
秦堪說：“理解。你現在在技術上是關鍵時期，過了兩三年之后，你就可以獨立從事高位截癱的治療了。現在跟老婆上京，可惜了你的職業。”
劉勇說：“我不是不可以犧牲。但是，你的這么絕學，實在是太誘人了。你是世界第一人，我跟著你，按理也要做世界第二人啊！這個時候半途而廢，真的可惜。”
秦堪說：“不放棄，那就做牛郎織女。”
劉勇搖了搖頭，說：“不行，真不行，她，必須有人照顧才行。”
秦堪不好多發言，人家夫妻之間的事，不好問的，也許，涉及到的是人家的敏感話題呢！
第三天，秦堪真的約了幾個人，去了劉勇家。
溫文彬，劉華龍，姚忠義，鄒建功，周有才，總共7人。
鐘秋月穿著一身亮麗的服裝，特意精心打扮一番，和新娘子沒有什么差別，只是沒穿婚紗而已。
他們的別墅真的很大。
兩個人住實在是太大了，400平米，在景華市還只算是中等規模的。
“先參觀別墅！”劉華龍提議。
這里的人，劉華龍是最早住別墅的。他兒子搬出去了，也是一套別墅。
這群人中，劉華龍才是有錢人。
秦堪的別墅還在嘴巴上，連早就想買的汽車也在嘴巴上。
一樓是大客廳，大餐廳，還是5、6米的層高，給人一種空曠廣闊的感覺。
廚房超級大。
兩個保姆房。
二層則是主臥，書房，以及運動健身房。
三樓則是客房和孩子房。
秦堪特別注意了一下老人房，是在一樓，很寬敞。
三樓有一個大露臺，喝茶，曬太陽都很好。
房子前面是一個院子，后面則是花園和劉勇的雕刻材料。
劉華龍看得最內行，他和別人不同，別人看的是設計，他則是特別研究家具的材質。
“嚯！劉勇啊，你知道這套家具的價格嗎？”劉華龍問。
“知道啊，人家說了，這幾套家具總共是90多萬。”劉勇說。
“90多萬？”劉華龍不相信，“不對，肯定不是這個價。”
鐘秋月說：“人家虛報一點也是可以理解的。我估計，90多萬有點虛高，但50萬應該不會少的。”
劉華龍放低了聲音，在鐘秋月耳邊說：“不是虛報，而是隱瞞了價格。我告訴你，這家具，我還是在行的，至少，這個價——150萬。”
鐘秋月說：“150萬？”
劉華龍笑了，說：“你這個賣主，估計是有特殊原因，故意說低了價格。要不不好解釋。”
鐘秋月怔怔的，臉色有些變化，過了十幾秒鐘才笑著說：“我們不討論人家了。其實，我們也沒有具體問這套家具多少價，我們說的價格，是劉勇自己估計的。”
剛好，他們兩個人談話，鄒建功，周有才他們不在，聽到的只有秦堪和劉勇。
秦堪注意了一下鐘秋月的表情，一定有內情的。
劉華龍呵呵一笑，說：“這話就說到這里。秋月，你現在是江湖上，沒辦法，很多事身不由己，你也不要太在意。懂嗎？”
他大哥似的，對鐘秋月愛護有加。
鐘秋月也笑了笑，說：“大哥說得對。”
劉華龍說：“你要學會放得開！我跟你說，不要理想主義，有的時候，你不得不同流合污。太理想化了，你會走得很難。”
剛好，溫文彬過來，笑著說：“劉華龍你這就不對了，人家要做清官，你教人家要同流合污，你什么意思啊！”
劉華龍回頭笑著說：“你也一樣！水太清則無魚。現在有老楊，秋月罩著，你會平安無事，但是，換成了老張，老李呢？老溫啊，你建這么大房子，你也不能太便宜別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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