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費小說網 > 血蓑衣 > 第七百四十九章:大智若愚(二)
  鄭松仁此言一出,登時令秦苦心頭一驚,再也顧不上與鄭松仁裝模作樣,匆忙打斷道:“等等!你剛剛說……今天突然冒出一則內幕消息是什么意思?你口中的‘內幕’指的又是什么?”

  “秦府主是聰明人,何必明知故問?”鄭松仁不答反問,“試想在河西一帶,誰有本事能令一則捕風捉影的消息,在短短半日之內傳的人盡皆知,沸沸揚揚?”

  “這……”

  秦苦暗暗咂舌,雖然鄭松仁沒有挑明,但他的弦外之音已不可置否地指向河西秦氏。

  面對秦苦的啞口無言,鄭松仁篤定自己一語中的,成功揭穿秦苦的私心,故而暗自竊喜。

  實則,秦苦對此事一無所知,他之所以沉默不語,是因為猝不及防,而非心中有鬼。

  “秦府主千萬不要誤會,在下無意與你搶功,只是擔心事到臨頭而節外生枝,因此前來相助。”鄭松仁擔心秦苦惱羞成怒,故而主動解釋,“家師的意思是……如果秦府主愿手刃柳尋衣,替洛盟主報仇雪恨,那武當與秦家之前的種種‘不愉快’自當煙消云散,一筆勾銷。”

  鄭松仁恩威并施,看似好言求和,實則暗藏威脅。他口中的“不愉快”,指的正是秦苦對“江湖追殺令”的蔑視,以及對清風送來的三道書信的無視。

  其言外之意是,如果秦苦不愿手刃柳尋衣,亦或繼續包庇他,清風一定不會善罷甘休,武當也必向秦家興師問罪。

  沉思良久,秦苦忽然眉心一蹙,從而緩緩抬頭,向自作聰明的鄭松仁投去一道諱莫如深的審視目光。

  “秦府主,你……”鄭松仁被秦苦盯的渾身不自在,洋洋得意的臉上漸漸浮現出一抹尷尬。

  “我想問問,你的內幕消息……是從哪里聽來的?”秦苦的語氣不喜不怒,平淡無奇。

  “秦府主何意?”鄭松仁思忖道,“莫非……你想找出泄密的人?”

  聞言,面無表情的秦苦突然眼神一變,嘴角揚起一絲瘆人的微笑,道:“如此機密,竟被人走漏風聲,我身為家主豈能不聞不問?歸根到底是我管教不嚴,落得一身狼狽,剛剛被鄭兄當面質問好生難堪。嘿嘿……讓幾位兄弟見笑了。”

  見秦苦親口“承認,鄭松仁的心頭猛然一顫,神情激動地追問道:“如此說來,這則消息……是真的?”

  秦苦故作無奈地嘆息一聲,苦澀道:“鄭兄慧眼如炬,縱使秦某極力掩飾,甚至抵死不認,只怕你也不會相信。”

  見秦苦“被迫妥協”,鄭松仁不禁面露喜色,同時故作仁義地出言安慰:“秦府主不必糾結,殺柳尋衣不僅是替洛盟主雪恥,更是一次魚躍龍門,名揚四海的機會。河西是秦家的地盤,而今柳尋衣羊入虎口,無疑是上天賜給河西秦氏的一份厚禮。因此,秦府主將其視若珍寶,秘不外宣亦是人之常情。”

  “話雖如此,卻抵不過有人貪財慕勢,賣主求榮,在背后捅我一刀。”

  言至于此,秦苦將別有深意的目光投向惶惶不安的張順,令其臉色一變,眼神變的愈發慌張。

  “實不相瞞,這則消息是在下道聽途說而來,并不知道出自何處?更不知道出自何人?”鄭松仁坦言道,“眼下,不僅在下知道柳尋衣在西京府,江湖其他人馬亦知道他的行蹤,故而……紛紛趕奔西京而來。事已至此,秦府主與其追究泄密之罪,不如先全神貫注地解決柳尋衣,待此事平息后再慢慢追查不遲。”

  “鄭兄教訓的是!”秦苦一副欲哭無淚的委屈模樣,自嘲道,“既然你們已經知道柳尋衣的下落,今夜又何必找我?莫非誠心看我秦家的笑話?”

  “斷斷不是!在下剛剛已經說過,武當無意與秦家搶功,我只想助你們一臂之力……”

  “鄭兄的好意秦某心領,不過這里既然是我們的地盤,一切麻煩自該由秦某自己解決。如果找外人幫忙……于情于理都有些說不過去。”

  “可是……”

  “秦某今天丟的人已經夠多了,如果鄭兄不希望我秦家繼續在天下英雄面前丟人現眼,敢請收回剛剛的話,讓我們自己想辦法解決柳尋衣。”秦苦固執己見,根本不給鄭松仁勸解的機會。

  “若是如此,秦府主必將面對江湖其他人馬的爭搶,畢竟對柳尋衣垂涎三尺的人……遠不在少數。”鄭松仁仍不死心,小心提醒,“據傳,金劍塢已與江南陸府正式聯手,陸庭湘不惜千里迢迢親抵河西,儼然勢在必得。”

  “什么意思?”秦苦聽出鄭松仁話里有話,不禁面露狐疑。

  “意思是,如果秦府主僅憑秦家之力與金劍塢、江南陸府兩家周旋,只怕……有些力不從心。”鄭松仁慫恿道,“可如果由我們武當在背后支持,結果必將大不相同。依眼下局勢,最有可能拿下柳尋衣的無疑是實力最強的金、陸聯盟。其他人只靠單打獨斗,在他們面前難免捉襟見肘。西京府雖是秦家的地盤,但只靠秦府主單槍匹馬……依舊勝算不高。倘若秦家與武當聯手,我們必將力壓金、陸一頭,成為群雄逐鹿中真正能笑到最后的一方。”

  言至于此,鄭松仁忽然話鋒一轉,湊到秦苦耳畔,懇切道:“實不相瞞,家師對秦府主一直十分賞識,曾不止一次的在我們面前對秦府主大贊溢美之詞。贊許秦府主大勇若怯,大智若愚,堪稱河西獨步,斗南一人。并一再叮囑我等弟子,定要虛心向秦府主這般有勇有謀,有情有義的英雄多多學習。”

  “清風盟主太抬舉秦某了!我天生愚鈍,胸無大志,遇事更是能躲就躲,實在不敢妄稱什么‘英雄’。”

  “欸!知機識變,進退有度,正是秦府主的英明之處。”

  望著振振有詞的鄭松仁,秦苦漸漸明白武當派降尊紆貴向自己“主動求和”的真正目的,分明是想借秦家之手,牽制金劍塢與江南陸府崛起。

  顯而易見,清風已提前預料到金復羽和陸庭湘守望相助的背后,暗藏著對自己這位武林盟主的巨大威脅。

  因此,為免養虎為患,老謀深算的清風將如意算盤打到根基未穩的秦家新任家主的頭上,希望通過扶植這位后起之秀,制衡野心勃勃的金、陸二人。

  為此,清風不惜舍下一張老臉,對秦苦昔日的蔑視與無禮既往不咎。甚至拿出一萬兩白銀,只為見秦苦一面。

  一言以蔽之,“膽小怕事”的秦苦出任武林副盟主,遠比“居心叵測”的陸庭湘上位更容易受到清風的掌控。畢竟,陸庭湘的背后還有一個令清風深深忌憚的大人物,金復羽。

  “秦府主,不知意下如何?”見秦苦遲遲不語,鄭松仁忍不住再度發問。

  “此事……容我考慮幾日。”

  “秦府主,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我們能收到消息,相信柳尋衣也能聽到風聲,萬一他逃之夭夭……”

  “欸!”秦苦滿不在乎地笑道,“再急也不急于一兩天。不如這樣,且容我考慮三日,也讓我的人有時間將柳尋衣的藏身之處找出來,畢竟西京府不是小地方,想找出一個人絕非易事。三天后無論我是否答應,定給鄭兄一個滿意的交代。如何?”

  “這……”

  見秦苦外柔內剛,似乎心意已決,鄭松仁不禁面露躊躇,轉而與張松義四人對望一眼,眉宇間皆是一抹復雜糾結之意。

  猶豫許久,鄭松仁方才勉為其難地答應道:“既然如此,我們靜候秦府主佳音!”

  “痛快!”秦苦慷慨道,“今夜你們盡管在翠香樓快活,一切花銷算我的!”

  “不不不!”眼見秦苦要替自己叫幾名姑娘伺候,鄭松仁嚇的臉色一變,倉惶起身,連忙拱手拜別,“家師有令,不許武當弟子在外放縱!今夜已討擾多時,我等先行告辭!”

  言罷,也不等秦苦出言挽留,鄭松仁率張松義四人慌慌張張地離開雅間,穿梭于熙來攘往的尋歡客與流鶯女之間,順著二樓走廊盡頭的窗戶飛身而下。

  “大師兄,你真的相信秦苦的承諾?”張松義憤憤不平道,“此人信口開河,滿肚子花花腸子,嘴里沒一句實話。真等他三天,只怕黃花菜都涼了!”

  “還用你說!”鄭松仁沉聲道,“此人太過油滑,根本不值得信任。”

  胡松智插話道:“師父交代過,如果秦苦不識時務,我們千萬不可與之糾纏,必須當機立斷,從各路人馬中另擇一方聯手。總之,絕不能讓金復羽和陸庭湘搶了先機。”

  “只要我們不爭搶柳尋衣,想必誰都愿意和我們聯手。”馬松信附和道,“畢竟,我們只幫忙,不搶功。”

  “且不論今夜結果如何,至少我們在秦苦面前證實了一件事,也算一萬兩銀子沒有白花。”鄭松仁思忖道,“柳尋衣確在西京府無疑。如今時局緊迫,柳尋衣隨時可能逃走,恐怕不容我們細細謀劃。我意,盡快在各路人馬中坐實柳尋衣在西京府的消息,來西京府爭搶柳尋衣的人越多,陸庭湘得手的機會越小。無論如何,我們先將西京府這潭水攪渾,待柳尋衣現身后再相機行事。”

  “大師兄所言極是!我們即刻散開,分頭向各路人馬傳遞柳尋衣的消息。縱使將西京府掘地三尺,也一定要把人找出來。”

  商議作罷,幾人四散而開,相繼消失在茫茫夜幕之中。

  翠香樓,雅間內。

  心喬意怯的張順“噗通”一聲跪倒在秦苦面前,搗蒜似的一個勁兒地磕頭認錯。

  “張順,你竟敢出賣我?老子真想剝了你的皮,拆了你的骨頭!”

  “秦大哥,我知錯了!是我一時貪心……”

  “不過!”忽然,秦苦話鋒一轉,臉上的陰狠瞬間化作狡黠,“你有心栽花花不成,無心插柳柳成蔭。因為你的一時貪心,陰差陽錯地讓我及時發現蹊蹺,否則老子至今仍被他們蒙在鼓里。”

  “什么……什么蹊蹺?”張順愣愣地望著若有所思的秦苦,臉上鼻涕眼淚混為一灘。

  “你天生一副豬腦子,就算我磨破嘴皮子也解釋不清楚。”秦苦頗為不耐地擺擺手,戲謔的眼中陡然閃過一道凌厲殺機,從而面色一狠,幽幽下令:“去!將秦虎、秦豹叫上來,老子有話要問他們!”

  ……

網頁版章節內容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閱讀最新內容

請退出轉碼頁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 閱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