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費小說網 > 血蓑衣 > 第四百九十章 :因果循環(二)
  “當年,是我年少輕狂,不懂得冤有頭、債有主的道理,將對洛天瑾的仇恨轉嫁到您身上。”云追月賠罪道,“義父所言非虛,無論是柔兒、夫人、我亦或是義父,其實我們都是受害者,真正的罪魁禍首只有一個,便是洛天瑾那道貌岸然、豬狗不如的偽君子!”

  一提起洛天瑾,云追月的眼中陡然迸射出兩道陰戾刺骨的寒光。

  “你有傷在身,快快起來!”

  見云追月跪在自己面前,騰三石的心中頓生一股暖意,隨之眼神一變,趕忙將虛弱不堪的云追月攙扶起來,并抓住他的手腕,滿眼擔憂地為其診脈斷傷。

  “襄兒,你脈象式微,紊亂無序,儼然內傷極重……”

  未等騰三石把話說完,云追月猛地將手抽回,同時面露謹慎,敷衍道:“一點小傷,歇息一夜便可恢復如初。”

  “胡說八道!”騰三石怒道,“輕傷重傷,老夫豈能斷不出來?”

  “重傷又如何?”云追月倔強道,“傷的再重,對付洛天瑾也綽綽有余。只要我一息尚存,明天定教姓洛的狗賊跪地求饒!”

  云追月突然轉變態度,令騰三石不禁一愣,又見他眼中布滿提防之意,騰三石稍作思量便已了然一切,同時心生苦澀。

  “你以為老夫是來替洛天瑾打探情況的?”騰三石自嘲道,“莫非在你眼中,老夫如此齷齪不堪?”

  望著一臉失落的騰三石,云追月躊躇道:“并非我信不過義父,只是當年的瑤臺之戰令我刻骨銘心。當時若非義父將我的底細如數告知洛天瑾,我豈會敗給他?”

  “二十多年過去,看來你一直放不下當年的事,始終對老夫耿耿于懷。”騰三石嘆道,“罷了!當年錯在老夫,怪不得你多疑。”

  “義父,我……”

  “無妨!”騰三石擺手道,“你自幼心事繁重,當年之事對你打擊甚大,而今好不容易等到與洛天瑾再戰一場的機會,自然容不得半點疏忽。”

  “謝義父體諒!”

  “你既為龍象山圣主,自然對江湖之事了如指掌。”騰三石話鋒一轉,又道,“其實,這些年老夫與洛天瑾的關系究竟如何,你心中應是一清二楚。洛天瑾騙我女兒,殺我族人,將老夫害的家破人亡,我與他之間的仇怨早已不可化解。”

  “既然如此,當年我屢次三番懇求義父率人殺上賢王府,替柔兒與族人報仇雪恨,為何義父遲遲不肯應允?”云追月心有不甘地問道,“如果當年義父聽從我的勸諫,你我何至于鬧的父子反目?”

  “我……”

  “當年洛天瑾羽翼未豐,正是對付他的好機會,義父尚且白白錯過。”云追月神情激動地說道,“而今他已稱霸一方,再想對付他無疑是難上加難。”

  “唉!”騰三石擔心云追月氣大傷身,不禁嘆息一聲,解釋道,“其實有件事,老夫一直瞞著你。而今見柔兒安然無恙,我不妨將當年的真相告訴你。”

  “真相?”云追月眼神一變,狐疑道,“什么真相?”

  “當年,老夫并非不想找洛天瑾報仇,只因……”言至于此,騰三石的臉上閃過一絲猶豫之色,在云追月將信將疑的目光注視下,他躊躇半晌,方才勉為其難地開口道,“只因柔兒在臨走前,曾懇求我將當年之事就此了結,千萬不要再與洛天瑾糾纏,因為那樣做不僅會令湘西騰族陷入危難,而且會令柔兒清白受辱,淪為天下人的笑柄。更重要的是,此事一天得不到了結,柔兒便會自責一天,內疚一天。老夫身為族長,身為人父,于情于理都不能置柔兒的懇求于不顧,因此才……”

  直至此刻,云追月終于弄清楚當年的始末。

  原來,事后令洛天瑾躲過一劫的人,依舊是被他騙了一次又一次的滕柔。

  心念至此,云追月的心中再度泛起一絲妒忌。他萬萬沒有想到,滕柔在“臨死”之前,依然在替洛天瑾求情。

  由此可見,當年的她對洛天瑾用情之深,已到無可救藥的地步。

  “是我錯怪義父,是我一廂情愿……”云追月怒極而笑,眼淚止不住地順著金色面具流淌下來。

  望著哀莫大于心死的云追月,騰三石心生憐憫,卻又無可奈何。

  “無論如何,我一定要讓洛天瑾血債血償!”突然,云追月眼神一狠,咬牙切齒地說道,“這是他欠我的!”

  其實,云追月對洛天瑾不止是怨恨,更多的是妒忌。由妒生恨,遠比單純的仇恨更令人容易失去理智,甚至喪心病狂。

  “雖然老夫一向不屑與異教為伍,也不希望武林盟主由龍象山的圣主擔任,但你是我的義子,亦是世上對柔兒最真心的人。因此明日一戰,老夫仍希望你能戰勝洛天瑾。”騰三石語氣復雜地說道,“老夫有太多顧慮,不能大張旗鼓地與洛天瑾為敵。因此,老夫愿借你之手,替柔兒、替騰族好好出一口惡氣!”

  云追月聞言大喜,重重點頭道:“義父放心,明日我定教姓洛的有來無回!”

  “襄兒,你如今的身份……”

  騰三石面露糾結,閃爍其詞,但云追月已猜出他的心思,滿不在乎地笑道:“如今我是云追月,不是杜襄。光陰無法逆流,我也永遠不可能再變回去。”

  聞言,騰三石的眼中不禁閃過一抹失落之意,暗中感慨:“時過境遷,事不由人。”

  “但請義父放心!”云追月補充道,“無論我是云追月還是杜襄,無論我是龍象山圣主還是騰族子弟,您永遠都是我的義父,是將我養大成人的恩人。無論地老天荒,蒼海滄田,此一節永遠不會改變。”

  云追月的肺腑之言,本是一片赤誠。但礙于他今時今日的身份,以及在江湖中留下的種種惡名,令此時的騰三石不知是該感動,還是該擔憂。一時間又喜又悲,百般滋味涌上心頭,好不糾結。

  “怎么?”似是看出騰三石內心的掙扎,云追月目光一轉,反問道,“難道義父嫌棄我是異教之主,故而不愿與我相認?”

  “混賬話!”騰三石臉色一變,趕忙搖頭道,“柔兒亦是絕情谷主,老夫若不想與你們相認,又豈會千方百計地找尋你們?”

  為免云追月心生誤會,騰三石不愿在這個話題多做糾纏,沉吟道:“無論如何,明日之戰才是當務之急。但以你眼下的傷勢,只怕……”

  “我雖傷的不輕,但洛天瑾同樣好不到哪兒去。”

  騰三石不甚滿意地緩緩搖頭,道:“其實,老夫今夜找你,一是想與你化解誤會,父子重逢。二是想……亡羊補牢,將功贖罪。”

  “哦?”一聽此言,云追月登時來了興趣,追問道,“義父何意?”

  “還記得當年瑤臺之戰,為父有眼無瞳,識人不明,對洛天瑾百般信賴,甚至不惜在暗中助他一臂之力。”

  言及于此,騰三石的臉上已是寫滿愧疚。

  對此,云追月反倒目無表情,只是靜靜地等待下文。

  “你也知道,當年為父不僅將你的底細告知洛天瑾,而且還贈他一顆極元丹,助其恢復傷勢,突破內力。”騰三石羞愧難當,吞吞吐吐地說道,“事后想來,那時的我真是鬼迷心竅,愚不可及。”

  “往事如煙,過去的事不必再提,義父亦不必自責。”云追月淡然道,“更何況,該發生的皆已發生,多說無益。”

  雖然云追月表面上風輕云淡,但騰三石依舊能感受到他內心深處的一絲波動。

  儼然,當年之事已變成云追月心中不可磨滅的傷疤,揭一次,痛一次。

  “不錯!”騰三石不可置否道,“古語云‘前事不忘,后事之師’。為父既然錯過一次,便絕不能再錯第二次。當年我在比武前暗中相助洛天瑾,今日便相助于你,以彌補當年之過。”

  云追月隱約猜出一絲端倪,眼神變的愈發激動,遲疑道:“義父的意思是……”

  騰三石神情凝重,沉默不語,緩緩從懷中掏出一個兩寸見方的紫檀木盒,小心翼翼地放在云追月面前。

  “這是……”

  “盒中正是極元丹!”

  “嘶!”

  只此一言,云追月猛然倒吸一口涼氣,同時面露狂喜。

  騰三石將紫檀木盒朝云追月輕輕一推,正色道:“極元丹的功效為父不必多言,相信你心如明鏡。服下它,不敢保你內傷痊愈,但固本培元,恢復功力自是不在話下。明日之戰,你定要力挫洛天瑾,替死去的騰族子弟報仇雪恨。”

  “義父,我……”

  “咔!”

  云追月話未出口,房頂上突然傳來一道極其細微的瓦片聲響,登時令云追月和騰三石臉色一變,眼中瞬間閃過一抹冷厲的殺機。

  “什么人?”

  一聲暴喝,騰三石沖天而起,凌空一掌,一道剛猛的氣勁登時將房頂轟出一個大洞,其身形一晃,雙腳自房梁奮力一蹬,迅速躍上屋頂,消失在雨夜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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