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的他們無條件的相信了她,一看到她哭訴,他們就會覺得是贏初弦欺負了她,讓她受了委屈,無條件的偏向她。

忽略了她話語中的自相矛盾,忽略了她的心虛。

甚至查都沒查一下,就給贏初弦定了罪,完全沒有給她解釋的機會。

甚至為了她不肯承認,贏初弦才是他們血緣上的親妹妹。

現在對她的濾鏡破碎,殘酷的真相赤裸裸的擺在了他們面前。

宋知奕臉色發白,整個人都在抖。

他甚至都沒有勇氣完全把所有的監控錄像看完。

每看到監控里那個乖巧的小女孩被宋思瓊冷嘲熱諷,卻不知道還嘴的時候,他整顆心臟就像是被人丟到火爐里反復熔煉一樣。

疼得他眼前發黑,呼吸都在顫抖。

宋言澈回到宋家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宋知奕這一副臉色蒼白如鬼,眼里滿是血絲的頹廢模樣。

他眉頭一皺:“老五,你怎么了?”

宋知奕渾身無力,抬起手指了指還在播放的監控錄像,嗓音都帶了幾分哽咽:“二哥,你看……”

宋言澈下意識轉頭看去。

屏幕里正播放著樓梯口的監控錄像。

畫面中,宋思瓊和贏初弦站在走廊上對峙。

宋思瓊站在樓梯口,眉眼間帶著他們從未見過的惡毒之色,她滿臉洋洋得意的對著面無表情的贏初弦道:“妹妹,你要不要猜猜看,我現在要是摔下去了,大哥他們會相信誰?”

“你為什么要回來呢?繼續在道館里生活不好嗎?為什么要回來跟我搶宋家千金的位置呢?”

許是贏初弦太久沒有給她回應,宋思瓊所說的話越來越過分,甚至在詛咒贏初弦去死,以惡毒的語言辱罵將贏初弦養大的那個老道士。

也就是在她罵老道士的時候,贏初弦有了反應,上前了一步。

也就是這一步,宋思瓊眸中閃過一抹得意,自己往后一仰,從樓梯上摔了下去。

緊接著,便是老四的驚呼聲,和他們的叱責聲。

宋言澈面無表情的看著眼前的監控畫面,大腦中卻是一片空白,視線不由自主的落在了那被他們指責,呆呆的站在樓梯口上的小姑娘。

這幾日一直隱隱作痛的心口頓時抽痛起來,手都在顫抖。

他幾乎是癱坐在宋知奕身邊,沉默的拿起遙控器,又調出了另外的監控錄屏,一一看完。

每看完一個,心中便對宋思瓊有了一層新的認知。

也對他們的愚蠢有了一層認知。

宋思瓊在他們面前的乖巧都是裝的。

這一年來,她每一次的哭訴,都是假的,是為了陷害贏初弦。

贏初弦根本沒有害過她一分一毫,甚至還為了得到他們的注意力,對她百分忍讓。

宋言澈心口悶痛,遲來的后悔如潮水一般將他整個人淹沒,讓他呼吸困難。

臉上的血色更是褪了個干凈,他無法想象,每一次他們冤枉贏初弦的時候,她是何等的委屈和難過。

怪不得,怪不得她會對他們如此失望,甚至會那么決絕的跟宋家斷絕關系。

是該失望。

是該斷絕關系!

他們根本不配當她的哥哥!

宋知奕看完這些錄屏后,臉上淚流滿面,他忍不住哽咽:“二哥,我真該死啊。”

“我當時怎么就……怎么就偏聽偏信呢?怎么就沒想過要問一問她呢?”

宋言澈慘然一笑。

何止是他,他當時不也沒想過問一問嗎?

甚至為了給宋思瓊出氣,讓她狗叫,叫她小狗……

宋言澈臉色更加蒼白了。

兄弟倆坐在沙發上,仿若失了魂。

恰好這時,宋知奕的手機鈴聲響起。

他接起電話,嗓音低啞:“喂……”

那邊傳來項樂誠的聲音:“奕哥,你讓我們查的都查到了,不過當初綁走贏大師的人販子已經被警方一網打盡了,據說他們涉險了其他機密,我們沒辦法見到他們。”

“除了他們之外,我們還查到了兩伙人,一伙人是窮兇極惡的歹徒,曾經跟蹤過贏大師,但不知道為什么,現在被關進瘋人院里了,整日瘋瘋癲癲的說見了鬼。”

“另一伙人,是幾個小混混,之前在學校找過贏大師的麻煩,我們逼問后,他們說是有個女孩聯系他們,讓他們在學校霸凌贏大師……”

后面的話宋知奕完全聽不見了,耳朵一片轟鳴,大腦也空白一片。

腦子里不斷的回想起每次贏初弦出現在他面前時,身上都帶了傷的模樣。

原來那時候,她不是欺負了人,是被人欺負了嗎?

宋知奕慘白著臉,胸口一陣窒息,讓他忍不住痛哭出聲。

宋言澈抖著手掛了宋知奕的電話,拍了拍他的肩膀,啞著嗓子道:“你查不出來的東西,我會繼續去查。”

“大哥那邊,我也會告訴他,會讓他抓緊時間抓到宋思瓊,給……贏初弦一個公道。”

宋知奕苦澀一笑:“二哥,遲來的公道,還能算是公道嗎?她……還會要嗎?”

宋言澈沉默了,無邊的苦澀淹沒了他。

之前信誓旦旦所說的話,仿若一顆子彈,穿過了時光洪流后,重重擊中了他們的眉心。

-

贏初弦可不知道宋家兄弟已經得知了她在宋家時被宋思瓊冤枉的真相,知道了她也不在乎。

她如今正在研究泥塑的碎片。

剛才郭大用老駱的手機給她發來了信息,證實了這個泥塑,又是出自于玄燭閣之手。

讓她在意的是,這個泥塑里面沒有任何靈魂。

可它卻能發動攻擊,還被老駱稱之為神君。

神……

這個字讓贏初弦想起了不太好的事,腦海中也隱隱察覺到了,這個玄燭閣打的什么主意。

只是她現在還得不到證實。

于嫚蹲在她身邊,歪著腦袋看著這些泥塑碎片,眸中露出幾分厭惡:“小姐,這是什么?”

贏初弦小心的捻起一枚碎片看了看,聞言側頭看她一眼,若有所思:“你沒有想吃掉它的欲望嗎?”

這泥塑雖然碎了,但上面依舊殘留著濃濃的陰氣和穢氣,還有一股尖銳的惡意。

這些東西對于鬼來說,是上好的補品。

于嫚:“???”

于嫚震驚了。

于嫚傷心了:“小姐,是我最近做錯了什么嗎?你為什么讓我去吃屎?”

贏初弦:“……”

贏初弦:“你當我什么都沒說。”

她將手上捻著的碎片用符咒里三圈外三圈的包裹起來,隨后翻手拿出一張符紙,丟在了其他碎片上。

赤紅色的火焰呼的一聲燃了起來,瞬息之間便將這些碎片卷了進去。

她沒能從這些碎片上發現什么,但直覺告訴她,這樣污穢骯臟的東西,不能留。

索性她留一塊指引她日后找到其他泥塑,其他的全都給燒了個干凈。

-

碎片被燒干凈的那一剎那,遠離洛城十萬八千里的大山內。

在雕像前盤膝調息的月現身后忽然冒出了一個青年的身影。

青年與月現長得一模一樣,他的下半身與月現的脊背相連,中間接連著密密麻麻的黑色絲線。

他極黑詭譎的雙眼眺望著遠方,嘴角勾起了幾分惡劣的弧度,低聲喃喃:“好過分啊,竟然殺了我的信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