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絕望、不甘等諸多負面情緒的地方，蘇默第一時間想到就是塞西爾區里的工人們。
幾乎整個貝德爾的濃煙都從塞西爾區釋放，而整天與淬火和機床相伴的工人，正是這場污染的參與者。
他們更靠近那無情的造物，處于貝德爾的最底層。
大量的時間和健康換取金錢，得到卻只有那勉強填滿溫飽的提拉。
“其他區的流浪漢活的都比他們舒坦。”
這是報紙上對于塞西爾區工人最多的描述，蘇默在閑暇偶然看到的一句話。
大壩已經徹底消失在視線之中，茫茫大雪似乎連天空的陰霾都能暫時遮蔽。
蘇默離開了甲板，來到船內，像其余巫師一樣在這只猛獸的體內游蕩。
走過幽暗潮濕的船艙內，他撫摸著內艙客房的黑木墻壁，在復雜的甬道中行走著。
“李雪...”
他沉吟一聲，止步于墻壁上的一盞燭臺上。
電力還不發達，所以只能依靠原始的手段來維持火焰。
焰火忽明忽滅，倒映出了一雙毫無生氣的黑眸。
上輩子他就是在游輪上遇見了他的愛人。
穩定的工作，不菲的收入，溫馨的家庭——組成了一個美好的生活。
只可惜這一切都隨著一把小刀結束。
蘇默剛蘇醒時，想過很多次，為什么被捅的會是自己。
仇富心理？還是不小心得罪了人......
他得不到答案，最后只能終日以酒精來麻痹自己，直到遇見了他的同伴——王成。
一個與他一樣，死于意外，在這個世界奪舍他人軀體而活的存在。
只不過王成比起他，多了一份從容。
所以他的朋友總能處理好大大小小的事物，帶領他從一個又一個的遺跡中逃生，躲避著處刑人們的追捕。
直到王成迎來那可悲的死亡，由他親手結束了生命。
烈火摧毀一切，提蘇自此多了一個孤獨之人。
“朋友，你在這里做什么？”
中性的聲音傳來，蘇默移開視線，看向來源。
一個藍白水手服的男人正蹲在走廊轉角，手中提著工具箱。
燈光并不明亮，他只能看清一個模糊的身影。
“巡邏。”蘇默回答道。
“保護那群靠祖上的功績而茍活的貴族？”那人絲毫沒有顧忌，反問蘇默。
“對。”
“其實你并不想保護他們，不是嗎？”那人再次發聲。
蘇默沉寂了，對那人的身份感到了好奇。
船板并不隔音，說過如果太大聲了的話，至少住在這一層的貴族們會聽得清兩者的對話。
“你很困擾。”那人彎腰背對著蘇默，似乎在檢查什么。
“不妨說一說，或許我能幫到你。”
聽著黑暗中的聲音，蘇默竟然難得的笑了。
他醞釀之后，道：“我總是被迫的前進，難以休息，擁抱屬于自己的生活。”
“你有想過是什么原因嗎？”
原因？
王成的死讓他被迫四處游蕩，最后遇見了弗洛斯，然后去搶奪金幣。
他會同情并非同族的食尸鬼，但也會為了幾張照片而殺了切爾斯。
一時的正義感讓他去了頓巴斯街，阻止了惡性殺人案，也因此遇見了一個同樣迷茫的人。
和阿爾莎在一起的日子的確比較輕松，至少有個人可以說說話。
但影子的出現又迫使他找上了帕奇醫生，并無意中害死了他。
那時他為什么要離開夜盟呢？
害怕，他害怕因為自己而波及到了俱樂部的人，那群對他施加溫暖的人。
可麥克他們最終還是死了...
一時的道德觀又讓他屠殺了上百人，只為了救出那些和他毫不相關的人們。
為什么呢？
好人做不成，壞人也是。
就像影子說的那樣，一個不純粹的人。
“可能是我太懦弱了。”
他悲觀的說道。
“懦弱？可你是超凡者啊。”
那人疑惑起來。
“還不是一發子彈的事。”蘇默并沒有感到奇怪，而是自嘲道，“實在不行就兩發。”
“說的也對。”
“唉。”那人嘆息，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但你不是比普通人有更多的選擇嗎？”
“又有什么用？”蘇默反問。
“你完全有能力改變很多事。”那人堅定的說。
或許是環境所致，難以訴說的壓抑涌上，昏暗走廊內，時間仿佛停止。
莉莉可絲不語，影子也難得沒有破壞氛圍，它們在陰影中，注視著兩人。
蘇默短暫緘默，聲音變得沙啞：“有的事改變不了，比如死亡。”
“死亡？”
那人疑問一聲，也陷入了沉默。
“你說你被迫前進，是跟死亡有關嗎？”
“對。”
“其實很簡單。”那人聲音大了起來，“你是超凡者，未必不能戰勝死亡。”
“傳說輝煌時代存在著神明的代行人，祂們就是一群戰勝死亡的人。”
“你或許只是太猶豫了，變強的方式有很多種，你可以慢慢探索遺跡晉升，也可以殺死他人，強取豪奪。”
“只要足夠強，那就沒有什么可以阻止你。”
“真正的強者，憤怒時可引天雷，悲傷時可掀巨浪，無拘無束，隨心所欲。”
“那與邪魔無異。”蘇默內心猶豫，對于自己的目標感到動搖。
摧毀貝德爾非凡協會，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嗎？
“邪魔？它們為什么被稱為邪魔？還不是理念與那些更強者相逆？”
呼吸急促，胸腔起伏，蘇默思索著那人的話語。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是安于現狀，遵守那些至高者所制定的規則，還是傾盡一切變強，成為那道規則。”
那人起身，收拾起了工具，道：
“你我相遇在這里，本身就是緣分。”
“不要前進，就這樣，我們互不了解對方。”
“如果你能活下去，就好好想想我說的話吧。”
那人說完，在黑暗中遠去。
“如果我能活下去？”
蘇默立馬沖了過去，轉角之后，什么都沒有發現。
那人已經離開了，這一層只剩下了蘇默一個人。
“我要為麥克報仇...”
“我要毀了貝德爾非凡協會...”
“我要活下去...要變強...”
“我要回家...回到屬于我的家...”
“哪怕付出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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