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泣?”

  莫成君微微一愣,似乎有些沒想明白:“你說的是惡鬼的哭泣?”

  “鬼泣,準確說是惡鬼悲鳴,鬼哭狼嚎之音,有些類似于戲臺上的嗩吶之聲。

  但這是百鬼夜行的征兆,更是陰土鬼卒大軍的戰斗號令。”

  四耳解釋了下,又努力豎起了耳朵,只見點點天地靈機匯聚,光芒流轉間,他的四只耳朵迎風抖動,好似能從四面八方收集那看不見的音波。

  良久,他才道:“確實是鬼泣之音,但在哪里我無法確定,只知道是這片地域,甚至包括我們所在的這一處。”

  莫成君本能的就催動云頭,又飛的遠了些,直到數里地后,才停下。

  到了這里,哪怕是四耳都聽不到鬼泣之音了,而莫成君則開了鬼目法眼,四周觀瞧,最終一無所獲。

  微微皺眉,莫成君仔細思索,梳理信息。

  毫無疑問,所謂的‘鬼泣之音’必然是某種人類聽力之外的聲音。

  或是超聲波,又或是次聲波,但無論哪種,那必然都和厲鬼冤魂有關系。

  只是這山魈之事又扯上了鬼物陰魂之流,那必然還有更深層次的隱秘,這是莫成君之前沒想到的。

  但看那周添的神色,眼前這地方絕對不該如此平靜,他能想到的就是陰土之下,必然有某些他還未知的狀況。

  這就得到午夜之后再去探查了,而現在,他需要再回一趟永安城。

  那里,可還有一個知情人。

  這一次,他可不能讓這錢百戶逃脫了!

  如此想著,莫成君直接架起云頭,以最快的速度向回趕去。

  ……

  永安城依舊還是那個永安城,唯一不同的是,今日的天氣似乎不太好,午后就有烏云翻滾,遮了天光。

  然后,昏暗的街道上居然起了一層霧氣。

  這霧氣迅速彌漫,向著城內而去,只是盞茶的功夫就讓好大一片區域內沉浸入迷霧之中,并伴隨著時間的流逝,越發濃厚,直至伸手不見五指。

  這景象,別說是那些年輕人,就是上了年紀的老人都看的目瞪口呆。

  活了大幾十年,還真未有過這遭遇。

  與此同時,斬妖司衙門,內堂。

  錢有利將自己關在這內堂中已經許久了,茶水灌了一肚子,但他沒要第二壺。

  這時,他不想讓人看到自己此時的焦躁。

  他也沒在意外界升騰起的迷霧,確切說,他就沒向外多看一眼,只是在這內堂中不住的反復踱步。

  他是知道周添實力的,也知道周添背后勢力的恐怖,他們做了妥善準備的伏殺,就不可能解決不了一個修士。

  哪怕他是星河劍宗的內門弟子。

  但此時,他依舊覺得心驚肉跳,好似有種大禍臨頭的感覺,讓他難以保持平靜。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這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

  終究是斬妖司的百戶,一點點從底層爬上來的宗門弟子。

  錢有利的過往經歷不得不說極為豐富,此時,他努力的壓下了心中不安,就開始考慮這其中問題。

  漸漸的,他的心中,那個騎著毛驢,笑嘻嘻的道人面龐越發鮮明。

  只是,不知怎的,這人的笑容似乎越來越詭異。

  “啊!”

  錢有利陡然驚醒,發出一聲驚慌喊叫,肥胖的身軀瞬間退后了幾步,差點摔倒。

  就見不知何時起,這內廳的主位上,已經坐了一個人,正是莫成君。

  錢有利有些驚慌,但眨眼間,他再看去時,就見主位上哪里還有人。

  他這才放下心來,拍了拍胸脯,自言自語道:“我這是緊張的,都出了幻覺嘛?

  這狗日的周添,狗日的蓮花宗,給我找了多少麻煩?”

  “蓮花宗?蓮花宗是什么?”

  此時,一個聲音幽幽的在他背后響起。

  嚇!

  這一次,錢有利是聽得真切了,他幾乎是觸電般的回頭,一手猛然揮出,強悍的力量居然帶起了層層疊疊的氣浪,好似能排空云海。

  這一掌顯出了他精深的武道修為。

  另一手則掐訣,念咒,有微風起,似寒冬臘月的刮骨寒風,向著聲音來處去。

  這一手是術法,不說多么驚艷,但施術的速度是真快!

  就這么極短的時間內,錢有利就展現了他作為斬妖司百戶的實力。

  別看他胖,但能拿到這位置,真不是浪得虛名。

  只是,他的一切攻擊注定成空!

  因為,聲音來處,只有一霧蒙蒙的身影被打散,其他的,就是一些好似被鋼刀切割下的桌椅板凳和墻壁。

  可就在他悍然出手時,有濃厚的迷霧自窗戶縫隙,自墻頭瓦縫,自地面之下一點點的擠了出來,化為一條條伸縮,在他沒反應過來時,已經攀附在了他的身上。

  只是一擊過后,他就被捆的嚴嚴實實。

  別看這‘繩索’是霧氣組成,其實堅韌無比,哪怕錢有利奮力掙扎,但所有的力量仿佛沉入沙海,越是掙扎,捆綁的越緊。

  這時的錢有利是真的慌了。

  可更讓他慌亂的是,內廳的房門打開,一個騎著毛驢的人在‘噠噠’的蹄聲中進入。

  錢有利努力的眨了眨眼睛,終于確定,這次是真的。

  而莫成君就那么坐在毛驢上,走進了內廳,在錢有利身前停下時,微微低頭,俯視著對方。

  “你應該知道我出現在此處意味著什么?你更應該知道,我為何而來?

  所以,我想聽你說一些我想知道的?

  可不可以?”

  直視著莫成君的雙眼,錢有利的額頭已然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他終于知道自己擔憂什么了,從頭到尾,他都沒摸到過眼前這男人的底細。

  他張了張嘴,想說些什么,但唇齒間的干澀讓他努力的咽了口吐沫。

  莫成君微微側了下腦袋,道:“看來又是個硬骨頭,我這是得上點兒大刑啊!”

  說著,他再次直起了身體,手中法決變換,就見無數道霧氣組成的繩索貼著錢有利的皮膚滑動了過來,冰冰涼涼的,好似無數道蛇在他身上爬行。

  甚至,一些繩索滑入了下面,在某個關鍵位置上緩緩收緊。

  錢有利只覺得一股惡寒涌上心頭,在最關鍵的時刻,他終于喊出了聲音:“等等!”

  這聲音很洪亮,很急促,似乎生怕喊的慢了。

  而莫成君也很給面子的停了下來,問:“你愿意說了?”

  錢有利小心翼翼的問:“我說了,能活嗎?”

  莫成君道:“你不說,會死的很難看。但你說了,我可以保證先不殺你。”

  “真的?”

  “真的假的,你現在就只能賭一把了。贏了,你還可以活,輸了,呵呵呵……”

  莫成君雖是這么說著,但還是解釋道:“其實,我真的不關心你們在做什么?什么蓮花宗?什么鬼物陰魂?

  我在乎的就巴陵兒一人,只要找到了他,將他帶回星河劍宗,我的目的就達到了。

  可為什么你們就一點都不配合呢?”

  錢有利吞吞吐吐的問:“那個,呃,那個,您真的是星河劍宗的?”

  莫成君就很無語了:“我為什么就不可能是星河劍宗的?

  大家都是修士,我自認為很坦誠的,你為什么會懷疑呢?”

  錢有利的腦袋轉了轉,似乎是在指向四周,道:“可這是術法,是云霧之法。

  有這造詣,您說自己是霧嵐仙宗的,我覺得都沒人會懷疑。

  而星河劍宗的道友,不是該用飛劍的嗎?”

  莫成君的臉又黑了,黑的很徹底,他也不廢話,張口吐出劍丸,順著身體一繞后又收回,而他則反手又拿出了一枚身份令牌,上下拋了拋。

  “這一次,還有疑問嗎?”

  “真,真傳?”

  “真傳!”

  “不是內門!”

  “不這么糊弄你們,你們能放低戒心?”

  說好的坦誠呢?

  呵呵呵……

  錢有利心中暗罵,但還是努力道:“好吧!最后一個問題,周添他們呢?”

  “死了!”

  這一次,莫成君是真的明白了,這錢有利和那周添絕不是同一伙人,他們應該有聯系,但不會出自同一個組織。

  因為,眼前這胖子沒有周添那種決絕和光棍的氣質,一言不合就自殺,可不是誰都能做到的。

  而這一次,錢有利也是知道自己撞到鐵板了,他也不再有僥幸心理,把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的都倒了出來。

  于是,大約半個時辰后,莫成君終于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兒。

  首先,永安城確實來了一頭山魈肆虐,屠了好幾個村莊,殺了不少人,也吃了不少人。

  而斬妖司也是出手了,可沒打過,損失慘重!

  當然,沒打過的原因不在于山魈,而是其后的主人。

  沒錯,山魈是被人飼養的,就好似養一條靈獸。

  凡人家里養一條狗,時間長了也需要放出來活動活動,這山魈雖是寵物,但也需要拉出來溜溜,于是就有了幾個村莊的慘案,也才有了星河劍宗的任務掛牌!

  當然,在向星河劍宗傳遞信息時,他們還不知道這山魈是有主的,只以為是輸在了山魈手中。

  堪稱死的不明不白!

  至于這周添,他其實和這事兒沒關系,他是蓮花宗的人,一個著名的邪教組織,據說其起源自大夏王朝。

  他來到永安城,冒充周添,接近錢有利為的可不是山魈,而是山魈肆虐后,那些無家可歸的人。

  是的,他們是人販子!

  至于將人販賣到哪里?

  做什么用?

  干些什么?

  錢有利表示自己都不知道,他只知道周添后頭的蓮花宗很恐怖,且是大玄王朝的重點打擊對象。

  他其實很清楚這合作的風險,但他沒法拒絕,因為對方給出了許諾,一本密錄,一本扶風宗丟失的風法密錄,《大鵬扶風訣》。

  這是錢有利無法拒絕的誘惑,最終,他答應了。

  然后,他為他們轉運人口。

  但,也不得不說,他們的運氣賊差,第一次轉運就被人無意中撞破了,那人就是剛剛抵達的巴陵兒。

  他察覺到了不對,但還沒懷疑到錢有利的身上,然后,就被錢有利和周添坑去了城外的那個地方。

  當然,他們隱去了‘山魈是有主的’這個消息。

  聽到這里,莫成君終于明白,他有些詫異,又有些了然:“你的意思,那里有一座鬼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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