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妖衛小旗官周添,一個魁梧的高壯漢子,他皮膚黝黑,兩頰消瘦,目光堅毅,渾身上下雖沒有法力波動,但武道修為卻是精深。

  其人至少有先天修為,渾身上下都泛著一股精悍的氣息。

  莫成君略略打量了他一眼,就翻開了案牘,一邊查看記錄,一邊問出自己的問題。

  詳細到他們是怎么發現的山魈?

  怎么確定的山魈位置?

  這山魈修為如何?

  斬妖司圍殺時犧牲了幾人?

  失敗后,上報到星河劍宗又花費了幾天?

  給出的什么報酬?

  巴陵兒什么時候來的?

  具體是什么狀況?

  事后,三個村落總計死了多少人?

  有多少人獲救?

  現在安排在哪個村莊等等?

  莫成君最是知道細節才能出真相,而在問話中,他也能看出,這周添不是個健談的人,話語不多,莫成君問一句,他就答一句,絕不多言。

  直到最后,莫成君微微偏頭,又問:“照你的說法,我巴哥來執行任務時,你們尋妖衛有帶路的職責?”

  周添點頭:“是的!”

  莫成君又道:“那為什么我師兄失蹤了,你卻還在?”

  周添尷尬:“因為,我沒去。”

  “嗯?”

  “那個,巴仙長嫌棄我速度太慢,最后直接御劍飛走了,沒帶我。”

  “這個,咳咳,我這師兄還真做得來。那后面呢?我那些師兄師伯也未讓你帶路?”

  “這個帶了,但你也知道,我只是將他們帶到了山魈原先肆虐的村落。

  后面,我就不知道。”

  “這樣啊!”

  莫成君的問題都問完了,他微微沉思片刻,就起身,笑著道:“事情已經弄清楚了,我也該告辭了,錢道友,這次,多謝了!”

  錢有利也是起身,笑著道:“沒事,沒事,恩,如有需要,我可以讓周添再陪道兄走一趟,也不是多遠的事兒。”

  錢有利這就是客套一句,但話說出口,莫成君微微沉吟,居然答應了:“這樣也好,那就麻煩這位周兄了。”

  周添看著錢有利,有那么一瞬的停頓,就微微點頭,道:“好。”

  錢有利立刻開口:“那就明天一早再出發,周添也是剛剛斬妖歸來,頗為疲憊,讓他休息一晚,可好?”

  莫成君笑了笑:“那自然可以,那明天一早我在來?”

  “好!好!”

  事情已經談妥,莫成君也就告辭離開,錢有利領著他的手下一直送到大門口,雙方才徹底分開。

  莫成君再次騎上了自己的四耳驢妖,一步步的向月色中的街道走去。

  他得找個客棧,休息一晚。

  至于錢有利,他就站在門口,目送著莫成君離開。

  在雙方都看不見的角落里,無論是莫成君,還是錢有利,他們臉上的笑容盡皆收斂。

  與黑夜里,似乎都顯得很是陰沉。

  ……

  永安城雖也是個縣城,但和盤龍城,云間城之類相比,只能算是個小城。

  現在也不過是入夜后不久,八九點鐘的樣子,但街道上已經見不到多少燈火了。

  等拐過幾處街角,離開府衙所在的街巷后,月光被墻壁遮掩,就顯得更加昏暗。

  索性,無論是莫成君,還是四耳驢妖都不是普通人,這點黑暗不會影響他們的視野。

  四耳驢妖前進的速度不快,但挺輕巧,在清脆的‘噠噠噠’的蹄聲中,他悠悠開口:“他們說謊了!”

  “什么?”

  “我說那群人類在說謊!”

  莫成君眼神微微一凝,似乎來了興趣:“那你說說,他們哪里說謊了?”

  “你們之前的談話中,那胖子說他們是去殺妖了,還殺的是一頭牛妖?”

  四耳雖然不在房間中,但你不能以為他的四個耳朵就是擺設。

  按照他自己所說,他不僅僅能分辨方圓數公里內的各種聲音,還能聽到許多人類無法涉及的領域。

  比如說超聲波和次聲波。

  而他,雖然被安置在馬廄中,但整個斬妖司衙門都在他的耳目之下,連一丁點聲音都逃不脫。

  這也是莫成君為什么帶四耳出來的原因,它,可不僅僅只是代步而已。

  莫成君微微瞇眼:“你的意思,他們沒有去殺妖?那我看到的那頭牛妖尸體,還有假不成?”

  四耳搖頭晃腦:“那就是給你看看而已,我聞到的血腥味可不太新鮮,那牛妖至少死了兩天了。”

  莫成君:“就只有這個?”

  “既然是殺妖,那就得有殺氣和煞氣!

  那胖子和他身邊的人,都缺乏剛剛戰斗后該殘留的殺氣。

  而且,最主要的,我聽到了某些人的小聲嘀咕?”

  “誰?”

  四耳:“兩個抬著那牛妖的斬妖衛,他們自以為聲音很小,但我聽得真切。

  他們在抱怨,抱怨好好的在家睡覺,居然被拉起來安排了這一場。

  他們不敢反抗,但怨氣不小。”

  “這樣啊!”

  黑夜中,月色下,莫成君的眉頭先是緊皺,繼而舒展開來。

  “現在看,這事兒就不簡單了。

  呵呵呵,還真有意思呢?”

  莫成君笑了,但笑聲中殊無笑意。

  ……

  與此同時,斬妖司府衙內。

  原本的客廳中,所有人都被打發了,只余下錢有利和周添二人在。

  只是,此時,周添已經安穩的坐在了椅子上,反倒是錢有利不斷的在客廳內踱步。

  臉上原有的城府盡皆化為急迫,不斷的疾走過程中還在叨咕著:“我就說不能動,不能動,你非不聽,這下好了吧?

  來了一撥又一撥,來了一撥在一波,這都第三波了,還是被趕上了。”

  周添皺眉,開口:“你急什么?明天是我去,又不是你,安穩的在家,等消息就行。”

  “安穩?怎么安穩?”

  錢有利急眼了:“你沒聽那人說嘛,這巴陵兒是有妻子的,還是星河劍宗的某位真傳。

  在這樣下去,來的可就不是這些內門弟子了,要是來一位真傳,是你受得了,還是我受得了?

  再要是,把那些位內門長老惹來,你我死都不知道該怎么死?”

  “你是怕了?”

  “廢話,你不怕?那些可是劍修,你真覺得他們發起瘋來,會在乎我這百戶的身份?”

  錢有利的嗓音都干澀起來:“那群殺胚,可不管這些,等你我死了,你覺得朝廷會因此和星河劍宗翻臉?

  而且,最重要的,你覺得我們經得起查?

  又或者,你覺得你身后的勢力,就能幫你抹平這一切?”

  話都說到這了,周添的表情也嚴肅起來。

  他微微挺直了身體,瞇著眼,道:“你說的都有道理,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有些事情,由不得你我了!

  無論如何,這一關先過去吧,等這一關過去,我會找些人,幫你我安排后路。

  放心,到那時,我們會給你,你想要的一切。”

  錢有利的臉上終于有了喜色,但片刻后又苦悶起來:“希望,我能活到那一天吧?”

  “還有,明天做的利落點!”

  “呵呵,一個內門弟子而已。”

  ……

  次日,清晨。

  莫成君一大早就起了床,洗漱后來到了街道上,挑了個攤子吃了頓早飯后,又騎著毛驢來到了斬妖司衙門。

  此時,錢有利和周添已經在等候了,雙方寒暄幾句,周添就牽著馬兒,和莫成君一起離開。

  他們向南而行走,穿過南門出了城池后,終于走上了官道。

  這一次,莫成君也沒架起云頭,就是讓四耳驢妖開足了速度,在地上跑,而周添也是騎著馬兒開始狂奔。

  四耳雖然腿短,但他畢竟是大妖,體力不缺,速度也不缺,四條小短腿邁動,都帶出了殘影,倒是把周添的坐騎跑的氣喘吁吁。

  他們先是沿著官道前行,等到了某處分叉后,直接入了小路。

  漸漸的越走越偏,四周越發荒蕪,道路也越來越是難行。

  到了這里,他們的速度不可避免的慢了下來,兩人各自取了水囊猛灌了幾口后,也聊了起來。

  確切說,是不善言辭的周添率先開口:“翻過那座小山丘,就到地方了,被毀了的村莊廢墟就在那里。

  那也是山魈最后出沒的地方。

  上次,我就是將貴宗的幾位仙長帶到了那里。”

  莫成君微微一笑,側頭,看著周添,問:“所以,你們安排的殺局,就在那里了?”

  周添身體一僵,繼而又放松下來,滿臉詫異的問:“您,您這是什么意思?”

  莫成君撫摸著四耳寬厚的脊背鬃毛,自顧自道:“其實,你們有很多破綻的。

  雖然都很小,若是不在意也就過了,但若是仔細思量,其實處處都是問題。”

  “我怎么聽不懂你說什么?”

  “錢有利見面就和我解釋,這永安城的斬妖衛有內斗,所以那孫主簿不待見我,但我能看得出來,其實孫主簿很害怕。

  他怕誰?

  自不可能是我,那只有錢有利。

  若是有可能,他絕對不想去打擾那位錢百戶,所以,他在怕!

  等你們回來,錢有利的解釋,看似合理,其實完全是欲蓋彌彰。”

  莫成君幽幽解釋:“這是其一,也是我懷疑之始。

  可既然有了懷疑,那我只要用心觀察,你們處處都是漏洞。

  比如說,錢有利對巴陵兒的背景就很感興趣。

  尤其是我提到后面還有一位內門長老時,他臉上的表情極其不自然。

  還有,說道你時,他看你的目光不像是在看下屬,反而有些詢問的意味。

  試問,誰會問自己下屬的意見?”

  “就憑這些嗎?”

  不動聲色的,周添的馬兒已經和莫成君拉近了些距離,這是,話語間,他似乎已經不再否認了。

  莫成君也不在意:“當然還有,也是最主要的,我的坐騎昨天告訴我,你們并沒有去殺妖。

  那牛妖已經死了兩天了,而你們身上也沒有殺氣和血腥味。

  那我就很奇怪了,你們為什么要騙我?

  是心虛嗎?

  可你們又心虛什么?”

  說到此處,莫成君饒有興趣的看著周添問:“所以,能說一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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