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外面說話的時候。
沈新月已經醒了。
只是聽著大和尚哽咽的只言片語，沈新月也覺得自己好似在被凌遲。
片刻后。
大和尚離開，房門被吱嘎一聲推開。
李清塵回來了。
見她醒了，快步上前來，坐在她身邊。
“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沈新月抱著自己的膝蓋，輕輕搖搖頭：“清塵，我只是想幫助一個人，為什么空空會因為我的善念死掉？”
“這是意外……”李清塵輕聲安撫道。
“不是意外。”沈新月慘白著臉，又搖了搖頭，“如果我不幫宋韻，或者……上一次就帶空空離開寺里，空空就不會死。”
沈新月說完。
抬眼看向李清塵。
眼淚洶涌而出：“是我！是我害死了空空！！”
她再也無法克制錐心刺骨的痛。
嚎啕大哭出來。
李清塵趕忙抱住她：“不是你……真的不是你……”
沈新月不曉得聽進去沒有。
依舊哭的肝腸寸斷。
一直到天慢慢的要黑下去。
空凡過來告知，今晚是空空的最后一晚超度法會，問沈新月和李清塵要不要去。
沈新月這才爬起來，洗了個臉。
在李清塵的陪同下，回到了給空空超度的地方。
寺里的和尚們都在。
大家盤腿坐在蒲團上，齊齊為空空念誦地藏經。
沈新月在角落里跪著。
視線望著空空那張小小的遺像。
眼淚不斷線那樣的滾落。
李清塵則是在她身邊，和大家一起，為空空誦經。
夜漸漸深了，然后天空又慢慢露出了魚肚白，最后一晚的超度儀式結束。
空空沒有家人。
最后那小小一只骨灰壇，被送進了寺里的骨灰堂。
大和尚把骨灰堂放進去的時候，用干凈的帕子擦了又擦，才小心的放進去。
之后。
寺里的和尚們就紛紛離開了。
只剩下沈新月夫婦。
沈新月走到近前。
骨灰堂里，都是一個個的小隔間，隔間的門上，會有亡者的照片。
空空的照片，用的他辦身份證時的證件照。
沈新月伸手去，輕輕的摸了摸。
她心里有很多話要說，好多問題要問。
想問他怕不怕，疼不疼，有沒有怪她。
可話到了唇邊，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這一天一夜，她好像得了失語癥了似的，漲不開口。
最后。
沈新月還是沒能說出話來，她把給空空買的吃的，一一擺在供桌上。
然后雙手合十。
認真又鄭重的，在心中對空空說道。
“空空，如果你還要入輪回，一定要來找我，當我的小孩。”
“我們約定好了！”
從骨灰堂出去。
外面太陽灼目，又是一個大晴天。
“先去禪院睡一覺吧。”李清塵溫柔的說道。
沈新月游魂似的，輕輕點頭，然后任由李清塵帶著，去往禪院。
她倒是沒有失眠。
沾床就睡了。
然后就開始做夢。
她夢到了那天晚上，和葉芷萌她們聊天，聊到宋韻的時候。
沈新月知道，這消息不能發給葉芷萌她們。
不能和葉芷萌她們聊這件事。
她努力的想要關掉手機，可沒辦法。
聊天記錄還是那樣跳躍著。
沈新月急得要命，一遍遍的對自己說：“不要幫她，空空會死的！不可以幫！”
但，一直到她因為痛苦掙扎醒過來。
她也沒能在夢里，阻止這一切的發生。
醒來之后。
沈新月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在邊上給她扇風的李清塵，趕忙扶她坐起來：“沒事沒事，只是噩夢而已。”
沈新月的目光，過了幾秒才開始聚焦。
她看了看時間。
雖然夢里才過了很短暫的時間。
可現實中，已經快下午五點了。
“喝點水。”李清塵把她的水壺拿了過來。
沈新月一直都不愛喝水，李清塵就給她買了一個帶吸管的水壺，沒事兒就讓她咬著吸管喝兩口。
慢慢的一天的飲水量也就夠了。
沈新月叼著吸管，大口大口的喝了兩口。
“餓了吧？齋堂還有一會兒才開，我帶你出去吃好不好？”李清塵輕輕的把她亂掉的頭發里好，溫聲輕哄。
沈新月沒說話。
沉默了一會兒，才嗓音嘶啞的問李清塵：“清塵，我應該做點什么呢？空空不可以就這樣白白的死掉，我可以弄死那個瘋子嗎？”
她說話。
抓住了李清塵的胳膊，好似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眼眸也紅得厲害：“憑什么瘋子殺了人就不需要負責？那我空空怎么辦？只能枉死了嗎？”
“新月，你冷靜一點。”李清塵抱她進懷里，拍著她的后背哄她。
“我冷靜不了！！”沈新月又痛哭起來，“我冷靜不了！”
沈新月兩天沒吃東西。
眼淚都要哭干了。
哭累了就睡，醒了會好一會兒，然后又開始崩潰。
這樣一直反復。
李清塵就聯系了葉芷萌，要帶她去滬市。
打完電話。
李清塵和沈新月說，要帶她離開寺廟去滬市。
沈新月意外的沒有拒絕。
反倒是說。
“師兄他們一定很恨我，你為了我還俗，害師父抱憾離世，小和尚也間接因為我死了。”沈新月目光麻木，“對，我得走，我不能留在這里再惹他們生氣了。”
她說著。
也不顧李清塵要解釋。
快速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就和拉著李清塵往寺外走。
剛走到門口。
兩人就聽到了吵鬧的聲音。
“你們不能這樣的，之前你們答應過，要幫我們聯絡醫生的！”
“你女兒殺了我們的師弟，我們還要幫你們？你要不要自己聽聽，自己在說什么！！”空凡的聲音，帶著盛怒。
沈新月背脊陡然爬上一股寒意。
李清塵都沒反應過來。
她丟下手里的東西，就沖著那邊跑了過去。
扒開人群。
就看到一個中年女人，坐在地上，拍著大腿呼天搶地。
“沒天理啊！那天我女兒來的時候，是剛從醫院出來，人好好的！是你們刺激到了她，害她犯病！你們要是撿到水果刀，她怎么可能殺得了人！現在她被抓起來了，你們還想耍賴不管她了！你們哪里是什么出家人啊！你們分明就是黑心肝的惡人！！”女人哭喊著，又忽然作揖下拜，“佛菩薩耶，請你們睜睜眼看看吧，看看這幫黑心的和尚，是怎么欺負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