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任有些猶豫和遲疑。
但想了想，人厲先生，花了那么大的價錢，為鹿鳴去謀劃未來。
總不是要害他。
“行，我出去抽根煙冷靜冷靜！”主任說完，又擔憂的看向鹿鳴。
鹿鳴沒看他。
主任出去之前。
把放在斗柜上的，一個蛋糕盒子拎起來，放到了距離鹿鳴更遠的地方。
鹿鳴馬上就要過生日了。
今天他也是以，要給他慶祝生日為理由，才把他叫到了這里來。
等主任出去后。
厲行淵拄著拐杖坐了下來。
“鹿鳴，你知道這次你錯在哪里了嗎？”厲行淵問。
鹿鳴不說話。
厲行淵也不介意：“你是我太太花錢雇來的，你和季悠不是朋友，在知道季悠有出逃的計劃時，你作為被雇傭的人，就應該告知我和我太太。可你……或許是為了討好季悠？或者是別的什么原因，你沒有。”
“我會把家教的費用退還給你。”鹿鳴沉聲道。
厲行淵搖搖頭：“不必，我已經為你安排好了代價，嚴格說來，這些代價，是多少人窮盡一生都求不來的。”
“我剛才說了，我會轉學，不會再聯系你的家人……”
“你經常當家教的那家麻將館的老板，雖然沒犯什么要命的事兒，不過……”
“厲行淵！！”
少年驚愕的大喊出聲。
“主任對你似乎也不錯。”厲行淵笑容和煦的看著他，“鹿鳴，你可以不聽我的安排，但總有人會幫你付出，你這次犯錯的代價。”
鹿鳴面對過的，最惡的人是舅舅一家。
他以為，那已經是無法逾越的一座大山，所以最后他借助了葉芷萌的力量。
可現在……
鹿鳴看著眼前和煦如春風的男人。
龐大的陰影，將他完全籠罩。
年幼的他，根本找不到，逃出這個陰影的缺口。
“厲叔叔，我的爸爸媽媽還葬在滬市，我不想離開他們……我……我求您。”
少年人，終歸是低頭服軟。
父母離開之后。
他哪怕被舅舅打了個半死，也沒低頭求饒過。
可現在，刀刃落不到自己身上，卻成了他低頭的理由。
“正是為了你的父母，你才應該接受我的安排，你出去之后好好念書，出人頭地，他們在九泉之下才會心懷安慰。”厲行淵是半點都沒動容。
鹿鳴渾身僵硬。
慢慢抬頭看向厲行淵：“你這樣做，葉芷萌和季悠知道嗎？”
“她們可以知道，也可以不知道，選擇權在你手上。”厲行淵神色慢慢的冷下來，“但小少年，還是那句話，你做的任何決定，都會為你帶來代價，仔細想想，你是否承受得起。”
“葉芷萌不會允許你這樣做的！”
“的確不會。”厲行淵扯了扯嘴角，“可對我來說，大不了就是挨一頓罵，她再冷著我幾天，對你來說就……”
鹿鳴怒氣直沖腦門，渾身都在顫栗。
“你很聰明，你知道該怎么做，機票買在明天中午，你還有時間去和你的朋友、父母告別。”
厲行淵說完。
慢慢起身：“你是季悠的救命恩人，我心懷感激，所以你不用為在那邊的花銷擔憂，我會讓你過得十分富足。”
隨后，厲行淵輕輕拍了拍少年人纖瘦的肩膀，頭也不回的出去了。
主任沒敢走遠。
看到厲行淵出來。
連忙笑著跑上前去：“厲先生，這就走嗎？”
“小朋友情緒很重，你是來給他過生日的，我就不留下掃興了。”厲行淵溫和的說道，“鹿鳴能有你這樣的師長，是他的福氣。”
“您可別這樣說！比起您夫婦為這些孩子們做的事兒，我真的自慚形穢！”
厲行淵淡淡的笑了笑：“不打擾你們用餐，我先走了。”
“行！”
主任目送厲行淵進了電梯。
然后推門進了包間。
鹿鳴站在那里，臉色慘白。
好似自己即將迎來的，不是大眾羨慕的前程，而是一條赴死之路。
“鹿鳴啊……”
主任從沒見過鹿鳴這樣。
就好像是遭受了滅頂之災一樣的打擊。
“算了，你如果實在不愿意，主任去給你推了……”
“不用了。”
鹿鳴太會分辨利弊了。
他可以死，但麻將館和主任，以及那些幫助過他的人，他們是無辜的。
“啊？”主任一臉錯愕。
“不是要給我過生日嗎？”鹿鳴吸了吸鼻子，坐下來，“點菜。”
“哎呀，你想明白了就好！”主任開心的拍掌，“我曉得，那邊無親無故的，你會擔心害怕，但我和你師娘商量過了，之后寒暑假，我們都盡可能的去看你。”
鹿鳴沉默了一下，點點頭。
他一向節省。
可今天，卻點得十分鋪張。
主任也由著他。
小孩兒心里有氣，他是知道的。
雖然不知道，厲先生用了什么說辭，說服了鹿鳴出國去。
但……
他愿意走出這一步，總是好的。
午餐后。
鹿鳴吹了蠟燭，吃了生日蛋糕。
就告別主任，回家去了。
一路上，肋骨被打斷了都不哭的鹿鳴，眼淚就沒斷過。
回到家。
看著才被自己收拾得，一塵不染的小家，他走到父母的靈位跟前。
只是看著，就已經泣不成聲了。
差不多時候。
秀山湖。
“就奇怪了，明明鹿鳴老師在的時候，這些題他動嘴皮子說一說，我就知道怎么解。”季悠趴著書桌上，被一道大題給難住了，她嘟囔完，又看向放在邊上的手機。
半小時前。
她就把這道題，拍照發給鹿鳴老師了。
一般情況下，鹿鳴老師哪怕在忙，也會說一下在忙，一會兒回復。
可現在都半小時了。
他也沒回復。
“爸爸剛才問了另外的老師，你看看解答思路。”厲行淵坐在季悠對面，把手里的iPad，遞到她眼前。
季悠打蔫的看了一眼。
雖然有些復雜，但她看一看，也看懂了。
但，一邊解題，還是一邊嘟囔著：“還是鹿鳴老師厲害，他的思路可比這簡單！”
說著。
她又看了一眼手機。
還不回？
睡著了？
厲行淵見女兒心不在焉。
越發覺得，自己把鹿鳴送走的決定是正確的。
現在幼幼就這樣依賴鹿鳴。
如果長此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