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靜。”
李清塵抬手,寬大的手掌擋在她眼睛前面,擋住了大半張臉。
沈新月輕輕眨眼,長長的睫毛,掃過李清塵的手心,麻酥酥的。
“冷靜了。”
幾秒后,沈新月扒拉開李清塵的手,握著。
“但還是緊張,老和尚不會罵我拐走了你吧?”
“不會。”李清塵哭笑不得,“別緊張。”
“丑媳婦見公婆,都緊張!”沈新月深呼吸好幾口氣,“一會兒上完早課,我還得回去換身衣服。”
她起床隨便抓了一身運動服套上。
頭發也亂糟糟的。
“不是丑媳婦,好看著呢。”李清塵認真糾正。
“嘿嘿。”沈新月一下就笑瞇了眼。
兩人邊說邊走,人還沒走到經堂呢。
李清塵的手機就響了。
一看來電顯示,李清塵臉上的笑意就消失了。
這趟早課沈新月和李清塵都沒上。
接了電話,李清塵就帶著沈新月,急匆匆的朝老和尚的禪房跑去。
禪院外,已經有很多和尚在了。
李清塵心跳如雷。
眾人見他來,神色都很復雜,撇開頭誰也沒說話。
沈新月擔心的看了一眼李清塵。
他緊握著她的手,遏制不住的在顫抖。
很快。
李清塵牽著她的手,進了禪房。
沈新月進去,就聞到了淡淡的血腥氣。
老和尚靠在幾個堆疊的枕頭上,嘴角還有血跡,臉上卻是一片灰白,眼底的光好似也徹底散了。
“師父。”
李清塵叫了一聲。
老和尚眼底稍微亮起一點來。
“針!”
李清塵看向大和尚。
大和尚趕忙把他的針遞上去。
李清塵正要展開,包裹著針的包。
“圓無。”
老和尚氣若游絲的開口。
李清塵的手猛地一顫。
“你妻子呢?”他問。
“師父,我在這里!”沈新月趕忙上前,“師父,我是沈新月,是他的妻子!”
老和尚眼皮艱難的掀起。
可眼前是漆黑的一片。
他已經看不見了。
“新月,好聽的名字。”老和尚說完,長長的喘了一口氣。
李清塵眼淚滾落。
“師父,我這回匆忙,忘了給你帶見面禮了,下回好吧?下回我來看您的時候,給你買最好吃的水果,最好看的鮮花!”沈新月溫柔又可愛的說道。
老和尚笑了笑。
“圓無是好的。”他緩了好一會兒,才接著說,“你……你不要欺負他。”
“不會的!”沈新月立馬回答道,眼淚立馬從眼眶滾了出來,“師父您放心,我很愛他,也會對他超級超級的好!”
“好……好……”
老和尚連著說了兩個好。
然后眼底的光,緩慢的徹底的散去。
“師父!”
大和尚痛呼一聲,立馬撲了上去。
在一個風和日麗的清晨。
了鏡老和尚走了。
李清塵走出禪院的時候,被好幾個修士撞到。
他沒什么感覺。
身后的哭聲一會兒近一會兒遠的。
他邁過門檻的時候。
不小心被絆了一下。
“小心!”
沈新月立馬扶住他。
李清塵恍然一下,回頭看她。
看到的,卻是院子里積雪堆積的樣子。
師父急匆匆的朝著他跑過來。
“圓無,不是說了,過門檻的時候,要抬高腳嗎?又摔了吧?!”
“來來,師父看看,摔潑皮了沒……”
李清塵喉頭陣陣腥甜。
眼淚瘋狂洶涌而出。
“師父……”
沈新月哪兒見得了李清塵這樣。
她心都要碎了。
她忽然很后悔。
為什么要和陸少琛藕斷絲連那么久呢?
早些劃清界限,說不定李清塵早就找過來了。
那她肯定會早早的就帶他回來。
這樣,他就不會有那么多的愧疚和遺憾了。
老和尚之前就吩咐過。
他走后,不允許大操大辦,不舉辦追悼儀式,直接火化。
對此,寺里的人分歧還挺大的。
但最后,大和尚一錘定音,必須尊重他師父的意愿。
守了一夜的靈。
第二天上午,老和尚的遺體在殯儀館完成的火花。
骨灰由大和尚帶回,安置在了寺里的墓地中。
安葬那天,晴了好幾日的天,大雨傾盆。
李清塵和沈新月,黑衣肅穆。
把給老和尚買的花,放在了墓前。
大和尚站在一邊:“師弟,師父那兒還給你留了一些東西,另外你從小抄寫的那些經書,師父前些日子,讓空空給你曬好了,這趟走的時候,一并帶走吧。”
“嗯。”李清塵輕輕點頭。
“師父的死,你不要自責。”大和尚忽然又說了一句,“天命如此。”
那天早上。
老和尚醒得早,精神頭也好。
甚至還想去早課上看看。
他翻出了一身嶄新的僧衣,剛剛換上,出門前喝了一口水,嗆了那么一下。
忽然就吐血不止。
最終,李清塵弄來的那些續命藥。
都沒能用上。
李清塵沉默著沒說話。
他修佛近20年。
知道因果。
但心中還是愧疚難當。
大和尚要處理的事情很多,是空空小和尚,帶著沈新月和李清塵去拿的經書。
“清塵,我和空空在門外等你。”
沈新月順著李清塵的背脊,輕撫幾下。
“好。”
李清塵看向她,勉強笑了笑。
他進去后。
沈新月就和小和尚一起,坐在屋檐下。
大雨還在傾盆而下。
沈新月看了一眼,又看向小和尚。
小和尚肯定也很喜歡老和尚吧,這幾天,小和尚都瘦了一圈。
眼睛哭腫成了核桃。
沈新月抬手摸摸他的腦袋:“空空真厲害,這兩天可幫了不少忙,比我能耐多了。”
“女施主,方丈師父現在肯定不疼了吧?”小和尚問,“你說,他見到我爸爸媽媽沒有?”
沈新月心里猛地一顫。
“應該沒有。”小和尚自問自答,“我希望沒有,都那么多年了,我希望爸爸媽媽投胎去了好的人家,成了快樂的小朋友。”
“那當然了!”沈新月立馬說道,“空空你每天都在寺里虔誠誦經,這么多的功德,你爸媽肯定是要去好人家,當富貴人家的快樂小孩的!”
“真的嗎?”空空看向沈新月,隨后小嘴一撇,“其實我沒有很虔誠……我總是在偷摸的偷懶!”
沈新月:“!!!”這叫她怎么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