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月。”凌闖走進房間,便看到凌攬月正倚靠著床頭出神。
他快步走過去,蹙眉道:“怎么不躺著?”
凌攬月抬眼望著他,輕聲喚道:“舅舅。”
凌闖低頭對上她含著水光的眼眸,聲音也更軟了幾分。
伸手拍拍她的腦袋,輕聲道:“阿月,別怕,有舅舅在。”
凌攬月微微扯了下唇角,笑道:“我沒事,師父很厲害,一點兒也不痛了。”
“那就好。”凌闖輕聲道。
凌闖有很多話想問,卻又怕刺激到她,舅甥倆一時倒像是無話可說。
凌攬月自然看到了舅舅的神色,忍不住笑了笑。
雖然對所有人來說才過了三年,但對凌攬月來說其實已經過了八九年了。
經歷過前世那么多的事情之后,即便恢復了原本的記憶,凌攬月也不再是曾經那個凌家大小姐了。
她伸手抱住凌闖,輕聲道:“舅舅,阿月讓你操心了。你放心,我會好好的,我們還要一起回邊城呢。”
凌闖心中心動,抬手輕撫著她的背心,“阿月長大了。”
凌攬月仰起頭來看他,笑道:“我早就長大了。”
“是,阿月早就長大了。”凌闖輕聲道。
凌攬月知道舅舅還有話想說,只是顧慮她的身體強忍著沒說。
正好她現在也還不知道要怎么提起當年的事,便在凌闖懷中蹭了蹭,道:“舅舅,我困了,我想再睡一會兒。”
這熟悉的撒嬌動作,已經三年沒有了。
凌闖往日總是安慰自己,孩子長大了,自然就不像小時候那般親近了。
此時卻還是忍不住有些動容,“好,阿月睡吧。”
凌攬月躺了下來,任由凌闖為她蓋上了薄被。
閉上眼睛之前,她輕聲道:“舅舅,你放心。”
“好。”凌闖沉聲道。
驟然恢復了從前的記憶和感情,對凌攬月的影響不小。
斷塵不僅能改變人的記憶還能抹去人的感情,并非古籍上的空穴來風。
原先睡夢中她也夢到過不少往事,甚至為此去跟蕭九重含蓄告白過一次,當然那其中多少帶了幾分試探的意味。
但蕭九重再次拒絕她并沒有讓她難過,就像她懵懂的初戀一般。
你不樂意就算了,我又不是找不到別人喜歡。
那時候的她,可以輕易承認自己喜歡蕭九重,可以毫不害羞地問蕭九重愿不愿意娶她,即便被拒絕了轉眼也就拋到腦后去想其他事情,順便記一點小仇罷了。
但現在卻明顯不同,她腦海里全是兩人曾經相處的畫面。
想起這個名字,都覺得心口密密麻麻的疼還有無限的酸甜滋味。
她眼前仿佛還浮現出三年前那一幕。
當時情況危急環境險惡,根本沒辦法找到合適的地方。
就在同一個房間里,蕭九重躺在她旁邊不遠處,被師父用刀劃開了心口,從心口取出了那顆帶著血的天元珠。
她想要掙扎,卻被師父的金針鎖住了穴道,躺在床上動彈不得,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舅舅伸手捂住她的眼睛,她的眼淚浸濕了舅舅的手。舅舅怕她傷了眼睛,只能放開手,用身體擋在她面前,擋住了那血腥的一幕。
她什么也看不到,只能躺在床上靜靜地流淚,心中充滿了絕望。
她要是當時就被赫延肅殺了就好了。
她寧愿自己死了,也不想讓他那樣救她!
如果他死了,她也不想活了。
然而更糟糕的事情還在后面,師父說她的身體本能的排斥白玉蠱王,只能用斷塵讓她了斷前塵。
她拼命地拒絕,向師父保證自己很快就會適應。
道理她都懂,也用來一遍一遍地說服自己。
九叔為了救她付出了這么多,她怎么能忘了他?她要好起來,要繼承師父的衣缽,要還了這份債,讓他恢復健康!
然而,正如師父所言:有些事情并不是你想,就能做到的。
愛和恨,尤其不能。
只要凌攬月記得白玉蠱王和天元珠是怎么來的,只要她還對蕭九重有一絲感情,她就永遠無法適應白玉蠱王在她心脈里存在。
她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只覺得世界已經一片昏暗。
再次醒來已經是三個月后了,她重新變成了一個無憂無慮的少女。
她記得自己喜歡過九叔,但那份喜歡仿佛隔著一層紙可有可無。
更多的是一個驕傲的少女被人拒絕之后的惱羞成怒,每每想起也只是為他“不識抬舉”拒絕自己不滿,而不是為自己初戀失敗傷心。
她并不知道,在她跟凌闖抱怨自己病得這么重,九叔竟然都不來看她一眼的時候。
蕭九重也才剛剛從病床上起來,不久之后他便要趕赴洛都,成為天下的主宰。
心口密密麻麻地疼,眼淚止不住地滑落。
凌攬月暗暗吸了口氣,閉上眼睛在心中默念著醫書,等待那痛楚慢慢平息。
一絲淡淡的熟悉的藥香飄入了鼻息間,凌攬月躺在床上的身體微僵了一下。
雖然并沒有腳步聲,但她知道有人進來了。
那人悄無聲息地在床邊坐了下來,兩人誰也沒有動,誰也沒有說話。
不知過了多久,心口的刺痛漸漸散去。
凌攬月的神智也漸漸有些模糊起來,那熟悉的藥香讓她感到放松和安心。
她忍不住想要睜開眼睛,卻只能隱約看到坐在床邊高大挺拔的身影。
“九叔,對不起……”她低聲輕喃道。
“睡吧。”修長的大手輕輕握住了她的手,凌攬月終于撐不住困倦,緩緩閉上了眼睛。
蕭九重低頭望著眼前少女蒼白恬靜的容顏,抬手輕輕劃過她的眉眼,輕聲道:“傻姑娘,你何曾對不起我過?是我對不起你。”
三年前,阿月是為了救他,才被赫延肅所傷的。
網頁版章節內容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閱讀最新內容
請退出轉碼頁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 閱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