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這趙老蔫的徒弟和自家妹子的年齡正合適。
把妹妹嫁進縫紉機分廠來。將來爹娘老了，也能到城里來。
種了一輩子的地，老了老了享點兒福不應該嗎？
“要不，咱再要一個吧？”小娟絲毫沒有不好意思。
媒人去他家的時候，把這一條就擺在了頭里。
小娟的前任丈夫，幫老丈人掙利益的時候，讓人家活活打死了。
小娟倒是能生養，可她打定主意就要小娟一個。
因此還問了不少大夫，只在可能性小的時候辦事。
為的就是讓趙老蔫對自己姑娘好。
如今日子過得越來越好了，一家老小都有了盼頭了。
小娟才動了再要一個的心思。
趙老蔫只是不愛說，他并不傻。
“不怕生個兒子，我對小妮兒不好嗎？”
小娟點了一下這個大男人的鼻子：“你對她不好，六個水果都讓她吃了？待會兒要是小妮兒肚子疼，你背著去醫院。”
人們只在認為孩子過得比他們好的時候，才愿意要孩子。
誰要孩子也不是讓他們來世間受罪的呀？
半夜小娟醒了，她知道明天有餃子吃了，過年了，她娘半夜起來就開始在東屋拍面了，聲音大的嚇人。
過年了，王總廠長來到了保衛處，廠子今年的成績有目共睹。
眼看著過年了，更不能有一點兒疏漏，讓大家沒心思過年。
王紅軍一進門兒，高大全趕緊立正敬禮：“老班長好。”
王總廠長麻利地回禮：“高處長，辛苦了。”
說完他從懷里掏出帶著體溫的五個蘋果，放在桌上。
“過年了，大家伙兒還在工作，我給大家伙兒拜年。”
五個通紅的大蘋果立刻讓一個干事流下了眼淚。
他保持著立正的姿勢，眼淚如同水壩決堤般奔流而下。
這把王廠長整蒙了，自己一共得了唐英五個蘋果，五個橘子。
他看了，唐英自己也是這個待遇。
蘇嬋兒拿著尼龍袋裝的，一共每樣七個，送進車里的。
難道是分得不公平？
高大全連忙解釋：“他是從曹村下來的，當年在戰場上是個送果員。”
據說送進坑到一個蘋果就立功。
小干事點頭示意，高處長說得對。
“后來呢？”
小干事沒顧上身邊的高處長：“后來我們好幾十送果員，一個蘋果也沒送進去。”
王廠長什么也沒說，他親手抹去了小干事的淚水，王紅軍知道這樣的記憶會跟隨這孩子一輩子。
興許有一天，他天天都能看見蘋果了，才不會哭吧。
“下了戰場，你們的任務也不輕松。要時刻保持警惕，別讓壞分子溜進來，破壞咱們生產。”
“是，保證完成任務。”
保衛處里沖天般的喊聲，似乎能穿透外面咆哮著的大雪。
王廠長轉身出了保衛處，這才摸了摸眼角的淚水。
自己的親弟弟也犧牲在那場坑道戰。
或許唐英是對的，沒有拖拉機，不，沒有坦克。
人家還是想什么時候欺負你，就什么時候欺負你。
而我們有的，只有心懷理想的熱血青年。
一家一家分廠，王紅軍一個都沒落下。
除了值班領導，還有在班的工人。
今天晚上是一頓餃子。
灶上已經聯系工友們的妻子了，一起給大伙兒包餃子。
等王紅軍到的時候，最大的那口大鍋已經冒熱氣了。
女人們的手里絲毫沒停。
看見廠長來了，大家伙兒笑了起來。
“什么事兒啊？這么開心？”
被大伙兒叫陳姨的，在老王面前只能叫小陳。
“唐廠長剛才來了，送來一包凍蝦仁。大伙兒說，誰要是吃到了，將來就和唐廠長做親家。”
“小唐也來了？”
“剛走，我們以為王廠長今年不來了呢。”
“那可不行，我還等著吃餃子呢？”
王廠長剛剛關上食堂后廚的門兒，就聽里面的笑聲有高漲了幾分。
終于，在縫紉機分廠的車間，王紅軍見到了唐廠長。
“大家干勁兒很高嘛。”
王紅軍看著大家一臉喜氣，表揚道。
“訂單排得太遠了，要是不加勁兒干，怕是后面想訂貨的，也不會找咱們了。”
“等你到了拖拉機，就不會有這么高的凈產值了。”
“為什么？”
王紅軍驚訝地看了看唐英：“因為生產隊買不起高價拖拉機，所以拖拉機的利潤低得可憐。”
唐英松了一口氣道：“想干拖拉機又不是切了利潤。那是切了腰桿子。”
王廠長漫不經心地看著唐英的表情：“到時候，少得可憐的利潤都要上繳國家，你還拿什么來搞福利待遇呢？”
唐英諱莫如深地搖搖頭：“只要相信我，我就能干成。沒有福利待遇，照樣能帶著工人們抓好生產。”
“你說你為什么就一門心思要去搞拖拉機呢？咱鋼鐵廠才是工業之母啊？”
“因為坦克，啊不，因為拖拉機，因為載重汽車。只要打起來，拼得可就是這些硬實力了。”
唐英忽然醒悟般地看著王廠長：“不對，王廠長，是不是拖拉機分廠的事兒有眉目了？”
“不是分廠，你要是干廠長，就跟我一個待遇了。”
唐英笑了：“怎么，不高興了？心里不平衡了？”
“可惜我這尊小廟，容不下你這個大菩薩。”
“這么說，我真的要走了？王廠長我得求你個事兒。”
“說吧，要原材料還是要人？”
唐英笑著擺擺手：“批我兩臺自行車，我倆上班要用。”
王紅軍笑得很開心：“行，你把錢給老劉，我讓他把自行車送你家去。”
“那可太好了。”
唐英是真不想看百貨大樓那些營業員的小臉子了。
“大汽車開著不好嗎？論級別你也夠了呀？”
唐英知道王紅軍是故意這樣問的。
“好，二十三歲的一把廠長，開著這么一輛對標勞斯萊斯的豪華車，工人怎么看咱。”
王紅軍老大慰懷地叮囑道：“記得這些就好。還有一樣，據說丁副廠長的錯誤查清了，沒那么大。估計要去拖拉機跟你搭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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