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盞茶功夫,桌上便如滿漢全席一般,遍布菜肴。
“相公,這個好吃!”
“這個也好吃!”
起初,徐清愁還頗為拘謹,在嘗試幾個菜式后,整個人便化身吃貨。
“吃慢點!”
“你若喜歡,日后我常帶你來便是...”
秦川有些哭笑不得,在旁邊連聲勸阻。
眼前的徐清愁,仿佛一個沒長大的小丫頭一般,哪里還有半分皇后的威儀?
“相公還有很多事要忙,我們下次出來,又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
徐清愁放下手中筷子,莫名有些悵然。
秦川的承諾,讓她萬分感動,但西川現狀,又讓她不得不直視現實。
邊關戰火連綿不休,朝堂奸佞虎視眈眈,秦川身為新帝,又豈能花天酒地,夜夜笙歌?
一旁的歐陽木直視慢慢吃飯,笑而不語。
眼神更是在秦川和徐清愁身上來回掃視,時不時沉思片刻,旋即釋然。
“歐陽兄,你這番遠道而來,跨州連郡,莫非只是為了做那蜀錦生意?”
酒過三巡,秦川看向對面一直未曾開口的歐陽木,終于忍不住發問道。
北蠻商人,不在少數。
但大多都是成群結隊,結伴前來。
畢竟蜀路難,難于上青天,人盡皆知。
很少有人會如同歐陽木一般,孤身前往。
“正是。”
“蜀錦名揚天下,我四海商會自然也是慕名而來!”
歐陽木微微拱手,眼神中也是閃過一抹向往之色。
西川的商業來源,有一半都出自蜀錦。
西川錦繡,說是天下聞名,也不為過。
“眼下,還不知兄臺名諱?”
半晌,仿佛忽然想起什么,歐陽木看向秦川,發問道。
“姓秦,名川。”
秦川倒也不避諱,徑直答道。
當今皇權旁落,沒有那么多避諱。
尋常百姓,壓根不會避皇帝名諱,只是大概知道,如今西川皇族,姓秦。
“秦川...”
“關山三五月,客子憶秦川。”
“好名字!”
歐陽木沉吟片刻,兀自贊嘆道。
“歐陽兄好文采。”
秦川也是一愣,頓時忍不住夸贊道。
自己的名字,連他自己都說不上什么典故,歐陽木卻出口成章,屬實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碰巧前些年路過此地,便記下這句詩罷了。”
歐陽木擺擺手,淡淡道。
“對了,歐陽兄,我看這南來北往的行商,絡繹不絕。”
“哪怕劍閣瀕臨破關,這西川的行商,卻一點都不見少...”
“歐陽兄行萬里路,自然見多識廣,可否知道,這是為何?”
秦川微微拱手,有些疑惑道。
倒不是他故意裝糊涂,而是今天的所見所聞,讓他頗為詫異。
明明北蠻兵臨劍閣城下,西川覆滅在即,怎么還有數不清的商戶往西川跑?
到時候兵荒馬亂,第一個遭殃的,怕不是就是這些商戶。
“秦兄位處西川,自然有所不知...”
歐陽木長嘆一聲,臉色有些苦澀。
“這蜀錦,怕是未來幾年,中原唯一可用的錦緞了!”
“歐陽兄,此話怎講?”
秦川和徐清愁面面相覷,眼神中皆閃過一絲迷茫。
“前陣子,東海陳兵西川,東南沿海一帶防守薄弱,被倭國趁虛而入!”
“那些倭寇無惡不作,深知蘇繡冠絕天下,將蘇杭一帶的蘇繡劫掠一空!”
“整個江南織造行業,都遭遇了滅頂之災!”
“這些可惡的倭寇,在臨走之前,為了奇貨可居,更是一把火將蘇繡的蠶絲產地焚燒殆盡。”
“如今,整個中原,都面臨絲綢短缺的局面...”
秦川和徐清愁不是商戶,歐陽木自然也沒有隱瞞商業機密的打算,將實情合盤托出。
言談舉止間,更是咬牙切齒,恨不得將那些倭寇生吞活剝。
“不滿二位,我自幼便在江南水鄉長大,多年未曾返鄉,如今,便是想回,恐怕都無家可歸了...”
“蘇繡損失殆盡,不少有先見之明的商戶,便早早盯上了蜀錦。”
“這幾日,前往西川的商戶,更是多了數倍。”
“商人逐利,哪怕劍閣狼煙四起,也絲毫不能阻礙商戶繞路前往。”
歐陽木情真意切,饒是秦川對這個年代的倭寇一無所知,也不由泛起一抹同情。
“西川關稅極低,恐怕等這批商戶返回中原,便會引來更多的中原商戶。”
“眼下,不過是一小部分罷了!”
聽聞歐陽木解釋,秦川的眼神莫名閃過一模喜色。
他是穿越者,自然明白此事利潤。
蘇繡產地被毀,蜀錦,在中原便是獨一檔的存在。
西川坐擁蜀錦,簡直是懷抱金礦,而不自知!
“我聽聞這北蠻突然暴起發難,出了西川相父臥病在床,還有一個重要原因,便是想要這蜀錦...”
“劍閣城高墻后,北蠻豈能不知。”
“眼下就算不能攻克西川,只要打到西川議和,他們便可名正言順的向西川索要蜀錦!”
歐陽木作為商戶,眼界自然極為廣闊。
蜀道有天險作為屏障,北蠻哪怕冒著補給不足,凜冬將至的風險,都要不惜一切代價進攻西川。
其中意味,自然不言而喻。
他們,想發戰爭財!
“難怪...”
“我說這北蠻沉寂多年,怎么會突然來犯劍閣...”
秦川一副恍然神色,眼下局勢,仿佛忽然找到了緣由!
就算上官平荊臥床,西川也不該來的如此之快才對!
他秦川是出了名的昏君,上官平荊更是年事已高。
北蠻坐擁中原富饒之地,只需靜待上官平荊仙去,自然大有可為。
又何必在上官平荊死前,貿然來攻?
若這一切真如歐陽木所言,此戰,便解釋的通了!
“是啊,我宴請秦兄,也是出于這方面考量。”
“畢竟較大的絲綢產業,都把持在各大世家手中。”
“秦兄氣宇軒昂,一看便不是尋常富商。”
“想必手中,也會有著不少渠道人脈。”
“我四海商行遠道而來,如果能有本地士族相助,便有十足把握打開商路。”
“這也正是我此行的目的所在。”
歐陽木子倒是頗為直白,直接說出了此行目的。
他本就是有求于人,只有展現出足夠誠意,方才可能有所收獲!
秦川聞言笑了笑,開口道:“歐陽兄,你想打開商路,找我,算是找對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