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費小說網 > 逆流啟明 > 第二十七章例案
  “一百三十萬戶,六百一十萬眾,地三千萬畝,其中七成都是水澆地,一年兩熟,三熟不在少數……”

  即使窗外已經大雨傾盆,但殿中卻是安靜如常。

  首相劉觀朗聲說著,面色輕松:“我秦國國勢日隆,據臣所知,廣西全省也不過如此,而且耕地不及我國三成。”

  “且在今年夏收,我秦國獲糧三百八十萬石,換算成銀圓也有一百九十萬塊……”

  秦國大半地方一年兩熟,小半地方一年三熟,所以夏秋兩稅模式就不適合了,需要因地制宜。

  故而,秦國采取按畝征稅模式。

  將土地分為旱田和水田。

  旱田每畝地,一年征收兩次稅,分別在十月和五月,是雨季結束后和開始前。

  每次征收一斗糧,一年每畝地就是兩斗。

  而水田,則每畝一年也是兩次,每畝征收兩斗,不按收獲次數來征收。

  畢竟如果一年三收,朝廷要征收三次稅,每季稻產量和質量不同,很難把控住,平白的增加難度。

  換句話來說,官吏們要下三次鄉,擾民嚴重。

  官員們有點顏色都能開染坊的主,豈能不撈外快?

  秦國如今可依舊是納糧,而非繳錢。

  這些糧食除了要發放百萬的俸祿外,大部分要發賣給兩廣,充盈國庫的銀錢。

  “若是秋稅也是如此,那么紹武二十年,我大秦僅是糧稅,就有近八百萬石——”

  秦王朱存槺感覺有些難以置信,但又覺得合乎情理。

  要知道在崇禎,天啟朝,一年的糧稅不過三千萬石,這是其的四分之一了。

  秦國水田較多,而且一年兩熟,三熟,這等于是又一個蘇南地區,蘇南一年八百萬石就不夸張了。

  不過商稅卻比不過大明了。

  秦國的關稅,商稅加一起,一年不過兩百萬塊銀圓,而大明是其數十倍。

  “那,劉卿,我大秦可為大明的哪一省?”

  劉觀一愣,他捏了捏胡須,道:“江蘇聽聞一年可納稅近千萬塊,這還不包括關稅,而臨近的廣西,不過兩百萬,貴州更不及百萬。”

  “這般來看,我秦國可比安徽,再不濟也為湖北。”

  秦國如果以銀圓來算,一年賦稅近六百萬,在大明也是個中省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秦王大笑:“我秦國若非狹長了些,蟲豸多了些,定然不比江蘇來的差。”

  “可惜了!”

  這番話,聽在眾臣耳中,卻是別有一番味道。

  秦王這是要擴張。

  “我大秦疆土,乃大王雄才大略,吞并占城,疆域乃安南以來最廣,但弊端也則顯露出來,我國南北狹長,猶如彎弓,弓弦易折,著實不利。”

  群相阮成這時候突然拱手說道,感情豐富。

  占城是安南一直想要吞并的,但受限于實力不足,一直很難得逞,故而之前的王朝一直守著紅河三角洲為根本。

  如今把占城拿下,還順勢擴充到了湄公河三角洲,勢力達到最廣。

  這就讓秦國面臨一個尷尬的境地:首尾難固。

  亦或者說,南方容易形成割據勢力,當年的阮氏就是如此。

  而且,隨著湄公河三角洲的持續開發,農業必然日益增長,在封建社會,農業為百業根本,繁華只是時間問題。

  秦國以紅河三角洲為政治中心,為了避免地方枝大于干,延緩開放是不可能的,那就只能壯大北方。

  一般情況下,吞并附近的南掌王國(老撾),也就順理成章了。

  如此秦國就從弓弦變成了錘子,中央實力足以壓制一切。

  況且,秦王的野望也不能忽視了。

  雖然名義上來說,這個秦國是秦王指揮領導拿下的,但主力卻是朱靜這家伙,混了個伯爵。

  所以,秦王才會迫不及待地證明自己。

  劉觀心下一沉,連忙送出助攻:“南掌近年來,雖然國勢日盛,但卻如一頭長膘的肥豬,引人垂涎。”

  “陛下不在其分封藩王,其地也不能浪費了,定然是要與我大秦。”

  “老臣以為,出兵南掌極其妥帖。”

  次相毛復緊追其后:“南掌國勢日起,他年必然為我大秦之患,出兵越早越好,消邊患于萌芽之中。”

  見到三相都懂自己,秦王一時間笑出聲來:“甚好,你我君臣所見略同。”

  朱存槺心中頗有開心。

  出兵南掌,除了錢糧充足,完成他的野心外,也有磨礪軍隊,收拾人心的作用。

  尤其是收攬人心。

  要知道,他可是從南邊的西貢打到北邊的,官場和軍隊中,十有七八都是明人,或者南邊出身。

  一如紹武初年,朝廷文武百官基本上都是陜楚勛貴。

  占據人口和土地大半的北方卻只分享到了一兩成的權力,這是不合適的。

  科舉太慢了。

  而出征南掌,就可以讓許多北方人立功,讓其成為勛貴階級,一兩年功夫就能緩解矛盾,達成某種意義上的平衡。

  這簡直是一石多鳥。

  “寡君上書北京,陛下也同意了出兵之事,兩廣總督那邊定然無恙。”

  秦王朗聲道:“待到旱季,就是我大秦出兵南掌之時。”

  眾臣拜服。

  這時候,所以人才發覺,這位秦王殿下不過二十二周歲罷了,實際上不過二十一,在民間不過是加冠不久罷了。

  回到后宮,朱存槺興致不減。

  秦王宮是在后黎朝和鄭氏王府的基礎上擴建的,占地近五百畝,亭臺樓閣雖然有些逼仄,但經過工匠們休整,已然是附和規制,大氣宏偉。

  要知道,紫禁城也不過一千一百畝罷了,他這個秦王宮有其一半大小。

  居住的后宮,也有三百來畝,房間近三千間,宮女宦官千余人。

  秦王妃帶著世子前來。

  三歲的世子,走路已經穩當了,只是一蹦一跳的,頗為可愛。

  朱存槺在其半道上就抱住,憐惜的不行。

  雖然這些年他妃嬪不少,子女也陸續有了三五個,但占據心頭的依舊是世子。

  秦王妃看著父子二人親昵,摸了摸自己漸起的肚子,渾身散發著母性的光。

  瞥見王妃如此,秦王眉頭一蹙,忽然又有了想法。

  父皇幾十個子女,但自己不說比擬了,但就一半,那也是一二十了。

  庶子也就罷了,嫡子怎么著也得安排一二。

  等拿下南掌,把易掌握的精華地帶地設府,一些偏遠地區則安置兒子們,讓他們也當王。

  如此也是屏藩我大秦了……

  ……

  呂宋。

  隨著雨季的到來,潮濕的氣候讓人不自覺的就懶散了許多,從而導致鄭森渾身提不起勁頭。

  “爺,起床了。”

  “知道了!”鄭森懶洋洋的。

  作為接替金堡的后續總督,金堡在擔任總督期間,就已經完成的極其出色。

  剛來呂宋,他以為是偏僻之地,殊不知呂宋的規模超乎想象。

  十二萬戶,民五十三萬。

  其中這些年陸續遷移來的漢民,以及早就定居的漢人,共計十余萬。

  西夷八萬。

  土人三十五萬。

  呂宋嚴格執行著教化之道,先把土著劃分為生番、熟番,然后不斷的教化,分化其頭領,再讓其變為編戶之民。

  近十年的時間,效果顯著。

  財政上,呂宋一年賦稅三百余萬,這些年上繳比例不斷地提高,已然是五五分成。

  一年截流下一百五十萬塊銀圓,這是多么龐大的一筆數字。

  占據大頭的呂宋水師五千余人,一年的耗費不過五十來萬,大小官吏,巡防營,合計俸祿三十萬塊,盈余五六十萬。

  鄭森來到呂宋,最頭疼的就是如何正確有效的花錢。

  修路鋪橋,建社學,建義倉,鎮壓土著。

  二十縣的地盤,能花多少錢?

  而且,在所有人眼里,他不過是蕭規曹隨罷了。

  “大哥——”

  洗漱的功夫,忽然其弟鄭川忽然前來,腳步匆忙。

  鄭川是鄭森遺留在外祖父的胞弟,一直想要回國,但卻被幕府所阻,后來大明威逼幕府為屬國,其才得以脫身。

  他也是從田川七左衛門改名為鄭川。

  在鄭森來到呂宋赴任時,鄭川作為鄭家海貿的掌控人,隨其一同而來。

  除此之外還有大量的仆從,幕僚等等,盡縣其南安侯府的豪氣。

  鄭家雖然交出了軍隊,但憑借著海貿上的底蘊,一直占據海貿的領頭羊位置,每年盈利上百萬銀圓。

  鄭森來到呂宋任職,那么鄭家的觸手自然也要南下。

  “怎么了?”

  鄭森不慌不忙道:“天又沒塌下來,急什么?”

  “大哥,今天可是呂宋鄉試的日子!”

  鄭川平緩了腳步,語氣卻依舊急切。

  在金堡和鄭森的聯袂上書下,朝廷允許呂宋舉辦鄉試,而不用去參加順天府的鄉試,爭取那稀有的名額。

  金堡自然是回饋治理十年的呂宋,而鄭森則想的是政績。

  紹武十九年的會試,就連察哈爾都有了一人,呂宋依舊掛零,這是何其難堪。

  所以為了多進士,就得舉人。

  舉人要想多,就不能去競爭順天府的名額,得有自己的名額。

  人數一多,中進士的概率也就高了。

  當然,說到底,鄭森的人脈可比金堡強多了,所以此事才成。

  一般的鄉試在八月,但呂宋那時候是雨季,大雨滂沱下不合適,所以就安置在六月,這個雨季剛開始的階段。

  雨不大,而且還涼快。

  “我知道。”

  鄭森隨口道:“雖然是第一屆鄉試,但到底是主考官安排,我湊什么熱鬧?反倒是容易犯忌諱。”

  鄉試的主考官由朝廷安排,地方官頂多當同考官。

  “可,這鄉試可是您出頭的。”

  鄭川不解道。

  “你呀,切記,凡事占了功,就莫要多提,顯眼不說,過猶不及,容易給人心里產生狹功圖報的想法。”

  鄭森隨口教訓著胞弟,然后慢悠悠的用起了早茶。

  一碗米粥,一碟咸菜,以及四個大肉包。

  兄弟倆又說起了生意。

  鄭川對此倒是頭頭是道:“荷蘭人在日本倒是親善的很,但在這海外,則是咄咄逼人。”

  “不過咱們鄭家的招牌響亮,倒是做起了買賣,無論是朝鮮,或者日本的貨,他們都收,最要緊的生絲也能弄來。”

  “這要是弄的好,一年能走二三十挑船。”

  “那便好。”鄭森面不改色。

  從小他就見多了錢,雖然不至于何不食肉糜,但對于錢已經不怎么在乎了。

  南安侯,呂宋總督,這兩個東西,才是他最為在意的。

  這一任要是做的好,八部尚書就可為之了。

  聊了些許,待食罷,鎮海知縣和通判求見。

  鎮海縣,就是如今的呂宋總督府治。

  呂宋總督府不設府,總督直管二十縣,倒是游刃有余。

  “讓他倆人進來。”

  鄭森無奈道。

  二人恭敬而來,問了個好后,就說明了來意。

  原來這是關乎遺產的一場官司。

  主要是其家庭格外的復雜。

  一個叫阿方索的西班牙人,在呂宋生活了幾十年,歷經西班牙和大明統治,已經是純粹的土著了。

  在大明統治呂宋時,施行的大明律,故而允許納妾。

  阿方索立馬來了興致,一連納了五六個妾,有西班牙人,也有土著,漢女,畢竟他有錢,又不違法。

  十來年下來,倒是有了七八個子女,加上原來的,超過了二十數。

  前不久病死了,可巧沒留下遺囑,或者遺囑消失了,爭家產就成了主題。

  其正妻早死,所以西班牙小妾要求長子繼承制,即長子繼承一切家產,其余的子女三瓜兩棗就打發了。

  這立馬就引起了矛盾。

  土民小妾則要求按照土民規矩,以幼子繼承全部家產。

  漢人小妾則要求以按照大明律,施行均分原則,人人有數。

  按照常識來說,應該是大明律為準,但在呂宋這個復雜地域則不同。

  在呂宋,刑法執行與大陸一樣,而在民事上,采用的是糅合習慣法模式。

  即,西班牙人可以遵守長子繼承制,不違法;同時,均分財富也不違法。

  因俗而治,尊重習慣,合法納稅。

  這個阿方索則是呂宋第一例如此復雜的家產繼承,更關鍵是沒有留下遺囑,這就讓人頭疼了。

  按照哪一方都行,但哪一方都不行。

  鎮海知縣和通判,只能招總督來解決。

  因為這是個經典的例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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