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仔細一想,好像還真是啊。
只不過,因為那邊是溫疏白住的地方,沒人敢想,會有妖魔在劍君的眼皮子底下作祟。
方寂雪低著頭,被茶水熱氣熏染得微微濡濕的睫毛,輕輕一顫。
“查。”
執法堂當即領命。
安今宵也懶洋洋起身,唯恐熱鬧不夠大一樣,“師父說的是,查!”
他將頭一偏,身邊月影衛統領也立刻帶人出動。
劍君的院子里居然出了妖魔?
七國十二宗眾人紛紛怕錯過了大瓜,也隨之而去。
一大群人,嗚嗚泱泱,全部沖向閱微院。
“小嬋等一下。”
方寂雪最后一個起身。
安南嬋聽了,心頭突地一顫,腳就挪不動了。
他已經好久沒這么喚她了。
眾人當是未婚夫妻要說體己話兒。
月陰殿上,很快就剩下他們倆。
方寂雪走下宗主之位,來到安南嬋面前,垂眸定定看了她良久,才溫和道:
“起初,我也不相信會是你。但是現在,不得不問一句:小嬋,你做這一切,只是因為嫉妒,對不對?”
他所指的,是關在鎮魔塔中的那個人。
他始終忌憚安南嬋已經知道了塔中的秘密,但是,并不確定她到底知道多少。
然而安南嬋實際上從來沒進過鎮魔塔,她嫌臟。
當時在執法堂一口咬定經常入內巡視,只不過是給自己撐場面罷了。
所以此刻,根本不會聯想到那么多,她只以為,方寂雪所指的是楚微涼。
她的漂亮眼圈兒,立刻就紅了,仗著他此刻溫柔,便半是撒嬌,半是撒潑。
“我是嫉妒,可你又何嘗不是!方寂雪,歸根結底,我們是一樣的人,為了嫉妒,什么事都干得出來!”
這一句,意味深長,扎扎實實地戳到了方寂雪的痛處。
他舍棄飛升太上神境,以性命鎮守魔域之門,看護蒼生,無欲無求,是北玄七國十二宗公認的圣人。
可嫉妒卻讓他淪落到今日面目全非,一番心思只能藏在鎮魔塔中,見不得一絲天日!
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為嫉妒!
一千年前,他們利用了他的嫉妒!
一千年后,連個小女子都敢嘲諷他的嫉妒!
方寂雪月光一樣的面容,紋絲不動,手在袖底,以極慢的速度,捻過一顆碧玉珠。
殺心動了。
“好了,不要生氣了。等這件事過去,我們……,重新開始。”
到時候,你死,我生,兩不相干。
方寂雪笑了笑。
他私底下,很少會笑。
但,每一次,笑容都如早春里,驕陽下,冰雪上悄然盛開的花。
安南嬋的魂兒飄了一下,便以為,自己傷心的詰問真的觸動了他真心。
于是,順從地點了點頭,跟在他身后,乖順做回小女人,一同去了閱微院。
……
閱微院那邊,正雞飛狗跳。
楚微涼在帶著溫眠在抓豬。
溫疏白微屈長腿,躺在藤椅上曬太陽,用一本書蓋住了臉,一副俗世閑人的姿態。
秦不羈侍立在一旁,用蒲扇扇著風。
所有月陰殿來的人,都圍在門口,既沒人請他們進去,他們也分量不夠,無法跟劍君說上話,就只能目光跟著那一大一小,上跳下竄的身影,轉來轉去。
封豨被溫疏白壓制了修為,只有貓那么大,雖然圓得像個球,可并不妨礙它比貓靈活。
魔尊大人要教徒弟練身法,拿它當教具。
只要楚微涼抓到它,就準她將它收了認主,都沒問過它答不答應。
封豨修行數萬載,是上古魔皇陣前第一持盾將軍,豈會隨便給個小丫頭逮到當玩物?
不行!
就算是君拂衣親自出面,也絕對不行!
于是,它嗷嗷豬叫著,發瘋般地跑,飛天遁地,偶爾因為沖的太高,還會“咣、咣”地撞到千機宗的守護結界。
于是,等月陰殿眾人來時,整個閱微院里,已經被鬧得一片狼藉。
待到方寂雪和安南嬋來到,執法長老哼著鼻子:
“這就是公主殿下所說的閱微院中沖天魔氣?”
安南嬋:……
眼前情景,已經解釋了一切。
方寂雪走進來,人群自動讓開一條路。
“劍君好興致。”
他不看正在抓豬的楚微涼,神識卻跟在她身上,隨著她作天作地。
還想將她的細腰擒了,將上晃來晃去的梵天闕弟子佩給扯了,踩碎!
溫疏白依然躺著,臉上蓋著話本子。
“千機宗出了什么事,又讓方宗主搞不定,來求本君?”
方寂雪沉靜道:“最近魔域之門頻頻有異動,而劍君剛好駕臨我千機宗……”
豬一邊逃,一邊豎著耳朵偷聽,以為方寂雪察覺到了什么,嚇得不小心摔了個跟頭,被溫眠飛撲上去,騎住。
好好的豬被騎了,它氣得四條小短腿瘋狂刨地,嗷嗷嘶叫。
吵死了。
方寂雪的話被打斷,靜靜等著豬消停。
楚微涼仿若無人,也撲過去,一腳踩住豬,一手拉過溫眠的小手指頭,掐破,擠了一滴血,將封豨與小姑娘滴了血契,認了主。
不要啊——!!!
封豨嚎得更慘。
怎么說也是萬載修行的豬啊,認了個五歲的主人算什么!!!
“不要啊——!!!”溫眠也哭了。
為什么第一只寵物是只豬啊!太丑了啊!!!
雙方都覺得自己不干凈了。
閱微院里一時之間更亂。
楚微涼坐在地上,滾得滿身土,一手抱著哭成淚花的孩子,一手抱著傷心欲絕的豬,兩邊安慰。
“封豨,你給眠兒做寵物有什么不好?她是劍君親自生的哎,小是小了點,有點廢豬,但等長大了就知道豬的好處了。”
“眠兒,封豨認你為主,是你們倆的緣分,你想啊,它能騎,能擋刀,實在餓了,還能烤來吃……”
結果,兩小只不安慰還好,這么一安慰,哭得更慘。
所有人被吵得耳朵嗡嗡響,各個側目,只是不敢在劍君面前造次。
方寂雪幾次想把剛才要說的話說完,都是唇剛動,他平靜的聲音,就被淹沒了。
根本沒人聽得見。
他不動聲色,輕輕“咳”了一聲。
但是依然沒人理他。
執法長老想維護自家宗主,正要開口,被方寂雪冰涼地瞟了一眼,又只能閉嘴,退回去站好。
于是,所有人都只能耐心等著。
千機宗主都不介意,自己人微言輕,更不敢介意。
直到溫疏白覺得鬧得差不多了,才躺在藤椅上慢悠悠道:
“你們三只玩的小點聲,大人說事兒。”
三只立刻誓言縮小音量,湊在一起嘀嘀咕咕,給方寂雪讓出場子。
方寂雪的牙,用力咬了一下,腮邊不易察覺地動了一下,這才繼續剛才的話題:
“當初魔尊君拂衣飛升失敗,世間便有傳言,說他千年之后,勢必歸來。如今千年之期將至,本座以為,劍君既然此番駕臨,又恰逢危機重現。不若,就再逗留數日,待助我千機宗與伽藍國肅清了魔域之門周遭宵小,再走不遲。”
他嗓音靜若平湖,毫無波瀾,舉重若輕,卻說著事關天下存亡的大事。
圍觀的七國十二宗眾人,大多數都沒見過九百年前魔域之門崩塌時的末日般景象,只對失蹤已久的魔尊充滿八卦,立刻紛紛七嘴八舌議論開:
“君拂衣要重現人間了?”
“聽說君拂衣是這世間的異數,旁人畢生只參悟一兩門道法,他卻將九千道盡數悟了個干凈。”
“呸!那又有什么用?魔就是魔,到頭來,還不是淪落到要靠修煉下三濫的合歡道飛升?”
網頁版章節內容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閱讀最新內容
請退出轉碼頁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 閱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