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杉。

  骯臟的欲望在這座城市爆發,誘人的氣味幾乎充斥著每條大街小巷,除了第六街區的三分區——

  深巷中,一聲聲毆打痛呼傳出。

  幾個高大的男人將一個瘦小的白人圍了起來,手里隨處撿的棍棒毫不留情地猛烈落擊在男人的背上,他只能將自己的身體卷縮地越加厲害......

  墻邊,黑暗中有一星火時燃時滅,尤為耀眼惹目。

  眼看幾棍子落下去,那白人的痛苦哀嚎越來越弱,靠墻抽煙的男人猛吸了一口嘴里的煙蒂,隨手扔在地上,工兵靴底利落碾滅——

  見男人動了,幾個圍著的彪漢讓了一條道。

  男人上前,一只手抓著白人的領口,直接將他摁在墻上,什么也沒說,抬起手肘,重擊其脾腎的位置,疼的那原本奄奄一息的白人硬是回光返照似的,猛瞪大了眼睛,痛苦猙獰了臉色——

  砰——

  男人手一松,去了大半條命的白人無力跌落在地,腹部的疼痛讓他幾乎呼吸不上來。

  男人居高臨下,眸子輕垂,余光斜視地上的人渣:

  “告訴克雷格,別再妄想把手伸到老子地盤來,再有下次,讓他洗干凈屁股,等著老子把槍桿插進他的皮眼里!”

  “咳咳——”

  回應他的是咳出來的一攤血。

  隨即,囂張的重機摩托引擎聲劃破了黑夜上空的寧靜——

  .....

  半個小時后,機車停在一家酒吧門口。

  車子剛停穩,門口守著的約克上前來,接過男人手里的頭盔。

  男人抬腿下車,腳還沒落地,將手摸向約克的褲兜,從中掏出一包煙來,抽出點燃了一根——

  剛抿嘴里,約克偏頭看了一眼街對面停著的黑色轎車:

  “那邊,等你很久了。”

  男人順著視線扭頭看了一眼對面,什么也沒說,抬步便往街對面去——

  約克眼看著男人自然而然將煙揣上衣口袋的樣子,心里有點操蛋!

  又他媽被順走一包煙!

  男人走到駕駛位的窗前,食指輕扣了一下玻璃,車窗搖了下來。

  他還以為是誰呢,沒想到會是一個女人。

  一個.....長得十分漂亮性感的女人。

  盡管脖頸以下穿得挺保守,但就有那么一種女人,一個眨眼,都能看出其風韻。

  這是個生面孔。

  男人惡意,將煙吹在女人臉上,眼見著那五官的美在灰煙下變得朦朧,嘴角一勾,也不問她是誰,找他干嘛,只是一句:

  “喝一杯?”

  女人眉頭微微一蹙,美眸中有些復雜,但很快消散,唇角的弧度有些勉強。

  這酒,還沒喝,便要醉上三分了。

  ...

  沒過幾分鐘,那細長的黑色高跟鞋邁出,沒了之前的優雅高貴,眼圈紅著,多了幾分匆匆逃離......

  尤也站在門口,低著頭,又是從煙盒里抽出一根煙——

  看場的約克湊了過來:“你不是喜歡北國女人嗎?怎么就放那女人走了?”

  難得這地兒出現一個亞洲面孔,尤其是那模樣身材,還以為今晚那妞鐵定出不來了,誰知道會這么快......

  尤也瞥了一眼身邊的大個兒,不說分由一個肘擊,力道沒含糊,疼得約克不由弓背,倒吸了幾口冷氣。

  隨后,一聲囂張引擎,約克看著那如箭一般射出的身影,也是納悶了。

  這丫今天吃火藥了?

  泡不到女人也不至于把氣撒他身上啊!

  ......

  分區一所小醫院。

  吸煙處。

  尤也煙癮很重,嘴里不叼著煙頭,閑著沒事不吸上倆口,總覺得渾身都說不上的別扭。

  沒一會,一個半禿了頭,穿著白褂的中年男人過來,直接搶過他嘴里的煙,吸了倆口后,轉身掐滅至一旁的煙缸里。

  霍斯隔著半空中還沒消散的青煙看著尤也:“她現在情況還算穩定,要不要出院回家住幾天?”

  醫院住著,挺花錢的。能回家躺著,也好過交這點床位費。

  尤也雙手揣在上衣口袋里,冷肅著:“不用,那狗窩亂七八糟的,也就我能待,住不進別人了。”

  再說了,她那情況,現在看著好好的,要帶回家,指不定什么時候會發病,要真像前倆次差點沒搶救過來,他真會錘死自己!

  霍斯也有些無奈:“上次我跟你提過的查利·凱勒,我已經把尤娜的病歷傳過去了,他挺感興趣,想讓你帶過去看看——”

  說時,外褂口袋里摸出一張發舊的名片。

  也不知道是從誰那撿來的。

  尤也只是垂眸看了一眼,沒急著伸手接:“活生生的搖錢樹,他當然感興趣了。”

  他此刻也很想是一副興奮驚訝的表情,看見一點光就有數不盡的干勁往前沖......

  這么些年了,他身上背著一個人,盡管是副瘦弱到病態的身子,他也累了。

  一盤美味的點心放在你面前,他已經不會有什么欲望,首先考慮的是他有沒有錢吃得起,否則,多看倆眼都是憋屈。

  霍斯嘆了口氣,“尤娜的病還是有很大希望治愈的,就是......”

  就是錢的問題。

  對他們這些人來說,沒錢就等于沒命,沒有活的權利。

  “實在不行,就.....算了吧!最起碼你往后還能過好點,尤娜她.....也能少受點罪。”霍斯還是說出了這種殘忍,卻又現實的話。

  他是看著尤也這么一路爬過來的,實在是太不容易了。

  尤也就這么聽著,對霍斯說的,也不生氣,心里不起絲毫波瀾。

  人本自私,他怎么可能沒想過放棄。

  “沒什么事的話我先走了,你多看著她點。”

  尤也打了聲招呼抬步就要離開,剛走沒倆步,又想起什么,遲疑了一下,到底還是深吸了一口氣,轉身回過頭來,把霍斯那張又塞回口袋的名片掏了出來——

  ...

  囂張的引擎聲行駛過林蔭大道,一道黑色的閃電超速劃過,卻又在前頭壓彎拐了回來,停在了巴士停站點前。

  一雙深邃的眼睛透過茶色的頭盔護目鏡,看了一眼那超大的滾動廣告牌,隨即又像是什么沒有發生似的。

  ...

  過了兩天,凌晨三點多,原本規模就不是很大的分區小醫院,一下擠進來二十多號人......

  不過這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霍斯從被窩里急匆匆趕到的時候,尤也正坐在他辦公室的椅子上,桌上幾瓶消毒和紗布之類,只見他身上光著,血跡貼染著那小麥色的健碩肌膚,他低著頭,正在自己縫合腹部上的刀傷——

  見霍斯來了,尤也擰著的眉頭這才稍稍舒展,把手里連著線的細針遞過去:

  “快點!”

  他個粗人,實在是使不動這繡花針。

  霍斯有些無語,嘆了口氣,上前接過他手里的縫針,開始嘮叨:

  “不是叫你不要管那些了嗎,你以為你是上帝嗎?收起你那點該死的正義心吧,這玩意遲早會像害死你父親一樣害死你......”

  說到這,霍斯許是回覺過來自己說了不該提及的,連忙止住了。

  尤也看著他,沒空多想,只是作聲:

  “克雷格那伙人也沒好到哪去,估計可以安分一段時間了,過后的醫藥費你說個數給我——”

  霍斯陰沉不悅著臉,沒有吭聲。

  沉默了一會,尤也想了想:“前幾天晚上,我的親生母親找到我了......”

  霍斯縫合的手僵住,腦子有些空白。

  尤也是他好友馬庫斯在出警任務中,撿到的孤兒。

  現在尤也有了自己的家人,尤娜這個沒有絲毫血緣關系的妹妹,也許就沒有那么重要了......

  “挺好的,你有自己的家人了......”

  霍斯話還沒有說完,尤也冷漠打斷:

  “她來找我,是想讓我頂替長得一模一樣的雙胞弟弟坐牢。”

  霍斯:“什么?”

  “我查過了,她是北國娛樂圈的明星,有錢。”

  尤也從褲子口袋里拿出那張染上血跡的名片,嘴角泛起一抹無奈苦笑:“我問她張口要了一百萬美元,她倒也不小氣,一口就應下來了......”

  “我進去以后,這錢你幫我保管好,要真能治好尤娜最好。要不能......就按照她的意愿吧!”

  尤也低垂著長睫,眼里沒有過多的傷感,卻那般令人覺著沉重又窒息。

  ...

  利卡監獄。

  他母親早些年出名之后,就移民了國籍,再加上他弟弟是在國外學校犯的事,自然由當地收監。

  聽說是強奸罪......

  他母親開始的時候看過他一次,說有什么需要都可以聯系她,哪怕中間后悔了,也可以換回去......

  最后卻補了一句,說會把尤娜當女兒照顧,讓他放心......

  廁所。

  尤也還沒走近,就聽見里面傳來害怕的聲音:

  “你們想干什么?放開我......”

  聲音略帶稚氣,聽著年紀應該十五六歲左右的樣子。

  尤也只想安分度過這三年時間,不想惹什么麻煩。

  他走進去,視線低垂,不去看角落那堆人,解了褲襠,打算尿完就走——

  “救救我——”

  一句北國話,讓尤也不得不將視線放去角落。

  六個白人把一個白頭發的小男生堵在了角落里,上衣被撕扯爛了,半邊肩膀露了出來,連帶著那一點花苞的粉......

  尤也還沒反應過來,許是幾個男人見了小男生那奶狗一般殷切的求救目光,皆下意識扭頭轉過來,上下打量著尤也......

  “喲,新來的?哪個房間的?”

  外國監獄混亂,他們各成一派,有著不成文的規矩。

  哪個牢房進了新人,必定會好好‘照顧’一番......

  自然也就成了他們的人。

  也許是那個有錢的女人跟獄警打過招呼,尤也這幾天過的還算安分。

  “我只是路過。”尤也常年抽煙,嗓子有著他這個年紀不該有的低啞。

  說完他整理好褲腰,準備離開。

  “喂!”為首的叫住他:“誰允許你可以離開了。”

  尤也闔眸,深吸了一口氣,頗有些無奈。

  很快,廁所傳來打斗的痛呼聲。

  尤也怕動靜太長招來他們外面的同伴人犯,下的都是重手,所以很快結束了戰斗。

  沒一會,那六人七扭八歪的倒在地上哀嚎,尤也彎腰,從為首的白人兜里摸出了一盒香煙和火柴,眉眼舒展,這才見了幾分愉悅。

  轉身正準備走時,角落里被嚇壞了的小男生連忙叫住:

  “那個...謝謝你。”

  尤也下意識扭頭,楞怔了神。

  小男生全身雪白,不僅那頭雜亂微卷的頭發是純白的,連帶著眉毛都是白色。

  剛才被人擋著,他只瞧見了他半張臉,現在看清了,才發現他的左眼珠子竟然是銀灰色......

  這丫有病吧!

  尤也連句回應都沒搭理,快步離開了是非。

  小白毛目送著男人的身影消失在門口,嘴角這才微微上揚,白皙的小臉上,漸漸泛紅......

  等獄警趕到的時候,六具尸體整齊的疊堆在角落的馬桶上,整個廁所滿地的紅色血漿......

  瘦弱的小白毛正賣力的打掃,見門口堵住不敢進來的獄警,她笑得單純好看:

  “稍等一會哦,馬上就干凈了。”

  ...

  餐廳。

  尤也吃飯時,旁邊的空位有人坐了下來。

  余光的白色太過惹目,讓他不得不偏過臉去用正眼瞧。

  小白毛立馬討好地沖他笑:“昨天謝謝你了,你真是個大好人呢!”

  尤也冷著臉,“好人會出現在這?”

  小白毛臉上笑意頓時僵住,說得好像是呢!

  “為什么你會有牛排?”坐對面的外國人突然插話。

  尤也這才跟著注意,小白毛的餐盤上多了一塊巴掌大的牛肉。

  小白毛把餐盤推了一下,“你喜歡的話可以讓給你吃哦。”

  那人也不客氣,上手把那塊肥美的牛排拿走了。

  小白毛托著腮,問身邊的男人:

  “我叫周意,你叫什么名字?”

  尤也加緊把盤里剩下的幾口飯吃完,然后起身離開。

  “嘖,好拽哦......”

  對面的外國人也是沒幾口就把那塊肉吃完了,只是有些奇怪:

  “這是什么肉,味道吃著不像牛肉?”

  小白毛從他招了招手,示意讓他湊過來些。

  男人不自禁聽話,把耳朵伸了過去。

  小白毛在他耳邊說了幾個字,只見男人臉色驟然變化,隨即生理反應上來抑制不住,哇的一下扭頭,將剛才吃下去的肉糜全都吐了出來......

  晚上。

  小白毛突然抱著被子枕頭出現在尤也的牢房里。

  好巧不巧,尤也旁邊的床鋪半個小時前剛收拾出來。

  尤也正側躺著在看書,周意沒打擾,小心把床鋪好后,又乖巧安靜地等了好大一會,才靦腆小聲的問:

  “你在看什么書啊?”

  “漫畫書。”尤也聲音低懶。

  “我最喜歡看漫畫書了,你看的什么漫畫?”周意聲音含著幾分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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