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場，榮靜芝抱著膝蓋坐在田埂上發呆，雙眼紅腫、倒是逐漸平靜了下來。
見她因為自己在田埂上墊了幾張餐巾紙坐下來、竟然露出了不屑的表情，鄭光威認認真真的審視著她的這身行頭可就輕聲道。“問你個事兒。”
“說！”
“你為什么會被成是丫蛋兒啊？這里的風俗就是這樣的？”
紅暈瞬間攀上了她的臉頰，狠狠剜了他一眼卻垂下了頭，有些悶悶的說小時候因為想要吃鴨蛋、但家里沒有，怎么哄都哄不好、揍了都還是不行，最后還是她媽從親戚家找了一個過來塞到了手里才算不鬧騰了。
“小時候你很饞？”
“就是因為沒吃過，所以就犯了擰，還記得屁股都被我爸給揍腫了……”
“那時候你多大？”
榮靜芝抬起頭、轉過了臉，目光之中有著迷茫，好一會兒才猶猶豫豫的說。“四歲？還是五歲？不太記得了，不過后來我就乖了，不給就不吃，沒有就拉倒……”
乖巧的孩子讓人心疼！
鄭光威往她的那邊挪了挪、伸手就摟住了她的肩膀，榮靜芝的身子瞬間就繃緊了，但最終在鄭光威清澈的目光注視之下靠了過去，枕著他的肩膀、唇角慢慢的揚了起來，然后就笑，一直笑，笑到了眼淚都涌了出來。
從口袋里掏出了手帕遞了過去，鄭光威說。“傻乎乎的，傻樂呵什么呢？”
“笑你是城里人、笑你太哎干凈、笑你是有錢人家的不知人間疾苦的大少爺！坐下來還要先墊幾張餐巾紙在屁股下面，擱在我們這兒啊、腦殼兒都要被罵扁了呢！”
“你現在換上的是棉褲，我要開車哪敢穿太多？這地表的溫度可是零度，你瞅瞅我這臉上的這色兒，還不是因為陪著你在這兒吹風已經凍的泛了青？”
見他指著自己的臉在辯駁著，榮靜芝噗嗤一下子就樂了，裝模作樣的打量著、但心跳卻是不受控制的加了速，突然臉一紅、伸手在他的臉上擰了一把可就趕忙跳下了田埂，邊笑邊嚷。“什么凍的泛了青呀？你本來就是個小白臉……”
臉有些凍僵了，被擰了一下疼的厲害，鄭光威意識到被調戲了、哪里還能再忍？
見他跳下田埂就張牙舞爪的撲了過去，榮靜芝啊的一聲可就慌不迭的趕緊溜，但穿的是棉鞋、田野里深一腳淺一腳的哪里能跑的遠，被追上了，被拽住了、被抱住了。
那閃躲的目光、那吹彈可破的肌膚、那顫動著的雙馬尾、那閉著眼顫抖著的挺翹睫毛，讓鄭光威覺得大白天變成狼人也不是個壞選擇，可正待狠狠的親上去、遠遠的卻傳來了有人在鴨蛋兒、鴨蛋兒的呼喚著，稍一愣神、可就被她一把推開，連退了三四步被田壟絆了一個大跟頭！
榮靜芝掩口驚呼，但緊跟著可就又捧腹大笑了起來。
“信不信我逮住你、把你就地正法？”
“你又不是法官，還就地正法呢……”
不懂什么是‘就地正法’、所以才會笑的如此坦然和燦爛，這就是值得細品的小清新，只是尋她的榮媽已經站在土丘上沖著這邊在招手了，白日宣什么的、鄭光威不覺得有什么心理負擔，可要是被圍觀了那就不好了。
“媽，什么事兒？”
“你大姑姑過來了，趕緊跟我回去……”
被招呼著一起回，榮靜芝趁著她媽不注意將用手按著臉頰、吐著舌頭扮了個鬼臉，這讓鄭光威想起了‘用兩只手加上舌頭做一件使人開心的事’的葷段子，很是有些心癢。
榮家的門口停了輛七八成新的嘉陵125，后座加長了、還裝了側架，不過擋泥板上的泥殼兒有一指多厚，車把上還拴著飄帶、不過本來的顏色已經淡的幾乎看不出來了，鄭光威見屋里人挺多、榮媽也不像是希望他進去的模樣，鄭光威索性也就躲到了豬圈旁邊、用豬草逗弄起了她家的那頭待宰的不算肥的肥豬。
“我不同意！我不同意呀……”
“這丫頭，怎么就這么不聽話了呀？”
“我不聽、我就不聽啊……”
榮靜芝捂著耳朵從屋里沖了出來，鄭光威見她哭了、可就趕緊迎了上去。
“哎呀，你個傻丫頭，大軍這孩子可好呢，大姑姑是看著這孩子長大的，模樣長得周正、脾氣好、還孝順，他爸可是十里八鄉最有本事的人了，你說說你這丫頭，怎么就拎不清呢？回來、回來呀，大軍父子倆都來了、還給你爸媽帶了這么多禮物呢，你咋能這么不給面子呀……”
“我不嫁啊！我不嫁啊！”
“那先處著也行呀，大軍家里條件現在可好呢……”
“處什么處？那就是個被他爸打壞了腦殼兒的傻子呀！十里八鄉的誰不曉得，你是我大姑啊，你怎么能把我往火坑里推呀……”
從院子里追出來的她大姑還在勸著、還在講著，躲到了鄭光威身后的榮靜芝在哭、在辯著，鄭光威倒是很快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兒，被提及到的那個大軍此時已經出現在了院門口，矮墩墩的、長得還算是文靜，不過那直勾勾的眼神、掛在嘴邊的哈喇子，怎么看、怎么就不像是個正常人的樣兒！
辯不過榮靜芝、她大姑急了。“這種事兒是大人做主的，給你說一聲已經夠給你臉了，只要你爸定了、你就得嫁！”
“要嫁你嫁！我死都不嫁！”
她大姑氣的直翻白眼，拍著大腿嚎了起來。“你個死丫頭！胡咧咧啥呢！哎呦，我就說這丫頭不能讀書、不能讀書把，書讀的多了、這腦殼兒都讀壞掉了呀……”
榮靜芝的口不擇言、惹來了她媽的呵斥和她大姑的撒潑，鄭光威見她大姑伸手還想過來扯她、一抬胳膊也就把她的手給擋開了，牽著榮靜芝的手進了屋，堂屋的桌上擺著一大堆的禮品，麥乳精、餅干、白酒、糖果、香煙、旭日升，就沒一樣是能上檔次的，榮爸對面站著看起來挺精明的中年人，走過去也就讓她爸把車鑰匙還給他。
“哎，不好意思啊，我們這鄉下的規矩就是這樣的，女孩子太大了、找不到婆家的，跟你們城里不一樣。”
榮爸爽快的把鑰匙從兜里掏出來遞了過來，目光雖然有些閃躲、嘴里也說著不好意思，但看那模樣并沒有覺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