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iss!Kiss!Kiss……”

    外國老夫妻鼓起了掌,慫恿著。

    鄭光威有些心動,但那雙深邃的眸子里閃爍著冰冷的寒芒、讓他不得不趕緊松開了手,而且緊跟著他向那對外國老夫妻拱手致謝的舉動、卻換來了柳筱芃在桌子下面狠狠的一腳!

    嘶嘶的倒吸著涼氣,鄭光威揉著小腿道。“干嘛踢我?”

    “他們聽不懂漢語情有可原,你搗什么亂呢?!”

    柳筱芃怒目圓瞪,也許她自己覺得這樣很兇、會比較有壓迫感,但落在鄭光威的眼里卻是莫名的可愛、萌到了極致,彎下腰撩起了褲腿兒、指著膝蓋下面的那大塊烏青說。“要不要這么狠啊?信不信我告你人身傷害?”

    沒想到他會傷的這么重、柳筱芃本也有些內疚了,但聽到這話卻柳眉倒豎了。“去啊!馬路對面就是治安崗亭!我在這兒等著!”

    “你也會耍賴了?不是吧?”

    柳筱芃端起了朱古力,見鄭光威毫不猶豫的便舉高雙手、擺出了投降的架勢,強忍著笑意冷哼了一聲,抿了一小口、拿起披薩便開始吃。

    惹不起柳筱芃、鄭光威吃了一塊披薩也就有些飽了,見鄰桌的老外夫妻在研究地圖、便湊過去用英語試著進行交流,原來這對來自于加拿大的老夫妻今年都已經七十多了,準備環游世界、這里是他們亞洲之行的第三站,準備過兩天就去西南。

    “喜歡山水,那就去九寨溝、去黃果樹,喜歡民俗那就去鳳凰古城、去周莊,喜歡歷史就去看兵馬俑、去看長城……”

    很久都沒用英語跟人交流了,鄭光威說的很慢、甚至有些單詞的發音也不準確,但老太太還是非常的驚訝。“天吶!你的英語說的太好了!”

    “其實我最熟練的一句英語是My English very poor!”

    老太太哈哈大笑,連連擺手。“NO、NO、NO,你的英語說的非常棒!對了,你能教我們漢語的愛人該怎么說嗎?”

    “英語是wife、是lover,漢語里則可以說夫人、拙荊、賤內、妻子、娘子、婆姨、太太、老婆、媳婦兒、堂客、孩兒娘、內子、內人、那口子、老伴兒,喝過洋墨水的話還可以叫親愛的、達令、寶貝兒……”

    老外夫妻聽的是云里霧里、而吃著披薩的柳筱芃卻發現這小騙子竟然是盯著自己琢磨著、解釋著,氣的牙又癢癢了,只是礙于大庭廣眾之下沒辦法發火,只好一口一口的咬著披薩,怒目而視!

    外國老夫妻吃完了,收拾好東西便準備告辭,老太太表達了感謝、但老頭卻是用荒腔走板的腔調說了一句漢語,把鄭光威雷的外焦里嫩、把柳筱芃氣的又想要打人了。

    “早生貴子?NO、NO、NO!我跟他沒關系!這句話不能亂說……”

    “沒事兒、沒事兒,您二位慢走啊,有事兒記得去找警察,一準兒的能幫你們……”

    鄭光威護著老太太出門,被擋在了后面的柳筱芃有口難言,等他回來了可就收拾東西準備走,不打算再搭理這個憊懶、無賴且有些口花花的小騙子了。

    “還剩了這么多呢,扔了可太浪費了……”

    “擔心浪費、那你就全都吃了啊,撐不死你!”

    鄭光威站在通道里擋住了她的去路,邊收拾邊說。“我也吃不下了,以后你一個人就別點這么多……”

    “還不是你非要過來算賬的?要不然兩個六寸的我一個人正好!”

    鄭光威抬起頭、見柳筱芃一副氣鼓鼓的模樣,意識到她誤解了、也就拽著她出了門準備過馬路。

    甩開了他的手、柳筱芃惱道。“你干嘛呢?別拉拉扯扯的!”

    “我帶你去一個地方,很近,那邊那個橋、看見了嗎?那座橋的橋底下別有洞天的,去了、你要是覺得浪費這事兒無所謂,那以后也隨便你了。”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柳筱芃注意到了那座橋。

    橋上燈火輝煌、橋下黑黢黢的只有流淌而過的河水,柳筱芃懷著疑惑、帶著戒備隨著小騙子下到了橋底,這才發現在河道兩側的臺階上鋪著被褥、甚至還有個小窩棚,幾個衣衫襤褸的人似乎就住在這兒……

    將披薩分給了大家,鄭光威帶著柳筱芃回到了橋上,依著欄桿面對著靜靜流淌的河水、敞開了夾克衫,微量的夜風拂過胸膛的暢快讓他不自覺的舒了口氣。

    柳筱芃一直在等著他的解釋,見他似乎根本就沒有解釋的跡象、只好開口問道。“你怎么知道在這橋底下住著這么多乞丐的?”

    “他們不是乞丐,但他們每天打工賺的錢、不足以讓他們在這兒租的起房子、住的起旅社,所以只好都住在這橋底下了。”

    柳筱芃不解。“可你怎么知道的呢?你問過他們嗎?”

    鄭光威沒吭聲,他確實沒辦法解釋他怎么知道的。

    前一世他最慘的時候,是住在這橋底下的一個老頭塞給他五塊錢、讓他別待在這種地方的,那老頭還說這里是屬于年邁體衰、沒有未來的人們的,他太年輕了,還有希望……

    等了半天沒等來回應,柳筱芃不滿的用胳膊肘捅了捅他。“哎?問你話呢!”

    “每個人都有過去、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的故事,橋下的人們選擇了這樣的生活,雖然并不一定是他們自愿的、但事實最終就是如此。碰上集中整治行動、住在橋下的人都會被送往救助站,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很容易,說想要真的可以幫到他們、非常的難……”

    “你才多大點兒啊?就這么悲天憫人了?”

    “生而為人,請務必善良。”

    這小騙子挺讓柳筱芃矛盾的,說他無知吧、他懂得很挺多;說他無賴吧、他有時候說出來的話還挺有哲理的;說他無恥吧、有時候氣的她真想打人;說他憊懶吧、每次見到他都是干干凈凈、清清爽爽的;而若是說他一無是處、也確實過于偏頗了。

    他到底經歷過些什么、又承受過些什么,才會讓他這種本該在學校上讀書的年紀來到了這里,還搞出了那么多的事兒?

    面對著他那張干凈的臉,柳筱芃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