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雖不懂朝政戰事,但卻知道一點,打仗需要錢糧,大量的錢糧。
每一次大戰過后,國庫都會空虛,人口量都會銳減,需得好幾年才能恢復元氣。
而今年,大昭經歷了幾次災禍,國庫早已虧空,糧食也緊缺的很。
漠北選擇在此時進犯,擺明了是趁火打劫。
三人說著說著,全都蹙起了眉。
然她們便是愁斷腸,也無濟于事,尤其是郁瀾和孫宜君還懷著身孕,不宜郁懷。
姜舒深吸口氣,勉笑著寬慰道:“別擔心,父皇他們會有辦法解決的,我們顧好自己和孩子,不添亂就成。”
郁瀾和孫宜君點頭,不再多想。
午膳時,周泊序沒有回來。
姜舒和孫宜君陪著郁瀾用了膳,各自回府。
郁崢還未回府,姜舒抱著郁子宥,望著不知何時陰沉下來的天色,心緒凝重。
玩了一會兒,郁子宥打起了哈欠。
姜舒抱著他躺到床上,輕哼著童謠拍哄。
哼著拍著,母子倆都睡著了。
郁崢從外回來,進屋看到母子倆相依而眠的畫面,微微牽唇。
緩步走到床邊坐下,墨眸凝睇著母子倆恬靜的睡臉,議了一日政事的疲憊和煩悶一掃而空。
國安家才安。
郁崢坐了盞茶時間,起身去了書房。
姜舒這一覺睡了很久,卻不太安穩,甚至還做了個噩夢。
她蹙著眉頭醒來,望了眼屋外昏沉的天色,走到外室問楮玉。
“王爺還沒回來嗎?”
楮玉道:“回來了,見王妃和小世子睡著,便去了書房。”
姜舒聞言心頭一跳,讓楮玉照看郁子宥,自己則快步去了書房。
她方才夢見郁崢去了戰場,與敵人廝殺的渾身浴血。
追云守在書房外,見到姜舒躬身行禮。
姜舒推門進去,看見郁崢在伏案書寫,身后有一張展開的邊關地圖。
“何事?”郁崢以為是追云,頭也沒抬。
姜舒走近,輕聲道:“夫君在忙嗎?”
郁崢抬頭,有些意外,瞧見姜舒右臉上的淡淡睡痕,溫聲問:“睡的可好?”
姜舒極有分寸,平常從不來他書房。
點了點頭,姜舒歉聲道:“我是不是打擾到你了?”
“沒有,正好我累了要休息一會兒。”郁崢招手,示意她過來。
姜舒走過去,郁崢拉著她坐到腿上,將下巴擱在她頸間,閉目養神。
姜舒輕撫他后背,低聲問:“邊關戰事,是不是很棘手?”
郁崢‘嗯’了一聲,雙臂環住她的腰,放松身心。
姜舒感覺到他的疲憊,不再說話,安靜的陪著他。
少頃,姜舒聽到耳邊響起平穩的呼吸聲。
郁崢竟然趴在她肩上睡著了。
姜舒有些心疼。
不知過了多久,姜舒的腿麻了,肩膀也僵痛了,忍不住微微動了動。
這一動,郁崢就醒了。
察覺到姜舒的不適,郁崢趕忙幫她揉捏。
揉了一會兒,郁崢啞聲問:“還麻嗎?”
“不麻了。”姜舒從他身上起身,走近去看邊關地圖。
那是一張彩繪地圖,足有半丈長,上面標注著城池山巒的名字。
地圖的最上方是一片草原,寫著兩個拳頭大的字。
漠北。
這是姜舒第一次見邊關地圖,震憾之余有些悵然。
郁崢走到她身旁站定,望著地圖同她敘說。
“漠北兵強馬壯,悍猛善戰,是草原上兇狠的狼。若是一對一,大昭將士難有勝算。”
大昭的優勢,是擅用兵法,協同作戰。
可再厲害的兵法,在絕對的武力面前,也不堪一擊。
邊關是大昭要塞,一旦破了,就如同被撞開了大門,其他城池也會跟著失陷,大昭將岌岌可危。
是以,邊關決不能失守。
姜舒聽的心驚,忐忑道:“這是軍事要務,我能聽嗎?”
她來書房,只是心中不寧,想看一眼郁崢。
側眸看著她驚措的模樣,郁崢緩聲道:“浮于表面的事情,不算要務。”
姜舒這才放了心。
突然,書房的門被敲響,追云的聲音傳入耳中。
“主子,該用晚膳了。”
“走吧。”郁崢牽起姜舒的手,回主院用膳。
軍務再緊急,也總得吃飽才有力氣解決。
晚膳后,淅淅瀝瀝下起了雨。
郁崢撐傘又去了書房,一直到夜深才回屋。
姜舒本有許多話想同他說,但見他疲累不已,明日又要早起上朝,便忍住了。
翌日,雨仍未停,早朝時朝堂上一片沉肅。
邊關急需支援,皇帝欽點了沈長澤和另外兩位將軍,命他們帶三萬輕騎先行。
至于糧草和軍餉,由輜重將軍帶五萬人押送后行。
這五萬人中,有曹騫的三萬私兵。
百官沒有異議,只是擔心這些人馬不夠抵御漠北賊子,又擔憂糧草后續供給不上。
商討間,郁承忽然請命道:“父皇,兒臣請旨親征。”
此言一出,滿朝皆寂。
太子親征自是好事,能極大的鼓舞士氣。可戰場兇險,安危難測。
謝丞相和謝祈安悵嘆一聲,出聲支持。
昨日下午郁承到丞相府,同他二人商量了許久。
郁承提出要親征時,父子二人極力反對,最終卻被郁承說服。
龍椅上的皇帝眉頭緊皺,望著郁承道:“你可想清楚了?”
郁承從不是隨意胡言的人,他如此說,定是經過了深思熟慮。且謝氏父子都予以支持,便表明他們已經商量好了。
皇帝便是有心阻攔,郁承怕也不會聽。
“兒臣想清楚了,請父皇準允。”郁承語氣堅定。
皇帝喟嘆一聲,準了。
他明白,以郁承如今的處境,親征邊關是好事。
自曹家傾覆后,郁承備受非議,在朝中處境十分尷尬。
若非有謝氏父子支撐著,若非皇帝沒有厭棄,若非郁崢沒有爭位的打算,朝臣早便上奏廢太子了。
皇帝雖有七子,但堪當大任的,卻只有郁承和郁崢兩人。
郁崢無意,郁承便立于不敗之地。
可即便如此,郁承也要能服眾才行。
關征邊關,便是最好的契機。
散朝后,皇帝叫郁崢跟他去了御書房。
“承兒親征之事,你怎么看?”
郁崢道:“兒臣深為敬佩。”
皇帝睨他一眼,揮手讓侍候的宮人都退下,哼聲道:“沒人了,說實話。”
郁崢低咳道:“兒臣當真敬佩。”
若無妻兒,他也會請旨親征。可有妻兒,他不舍也不敢。
是以,他是真的敬佩郁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