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蛟龍被兩雙眼睛盯著，忍不住微微閉上眼睛，有些難受的說道：“我猜的，沒什么根據，只是感覺，那龍王出了些問題，究竟是什么，我也不知道。”
聽到這話，王九忍不住看向龍女，既然是她的爹，這龍女應該知道吧。
果真，那龍女低著腦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手指緊緊拽著裙子，指尖蒼白，手背上隱隱青筋畢露，可見內心并不平靜。
過了不知多久，龍女才緩緩開口，她的雙目通紅，面色蒼白，帶著一絲沉重之色：“我曾經見過你們宗門的人，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那時錢塘起了大霧，濃厚的看不清人，水勢很急，似乎要漲潮了。”
她沙啞的說著，整個人陷入了回憶之中，目光游離：“錢塘龍王乃是我父親的弟弟，自幼天賦平平，雖然掌管一澤之地，但是實力并不強大，因而我父親多有照看，那一次，水勢太急，我父親便去了，我那時年幼，不知其中兇險，也跟著一道走。”"
她頓了頓，面色有些難看：“那一天，湖中出現了一個漩渦，漩渦里竟然出現了一座大宅，大宅四周盯著四根柱子，從天上往下看，是四根釘子的模樣，那大宅在湖水中不知浸泡了多少歲月，大門已經朽爛，外墻也斑駁不堪，奇怪的是，沒有生靈存在。”
“就連一根綠色的水草都沒有，我也曾在江河之中見過一些被淹沒的古城，那里雖然荒蕪，亦有不少生靈生存，再不濟也有水草，藤蔓，珊瑚生長，可一座宅子干干凈凈的，什么也沒有。”她輕輕的說道，似乎已經看見了當初的夢魘。
“我與父親叔叔，還有一些叔伯們一道進去，那宅子的回廊很長，像是看不見頭，我們進了一個院子，院子里早就站著一個人，那個人穿著道士的衣服，卻干干凈凈的，沒有沾染一絲水汽，讓人看著發憷，他長得也很奇怪，我從來沒有見過這么平平無奇，沒有一絲特點的人，完全記不住，哪怕此刻牢牢記住了，下一瞬也會完全忘記掉。”
龍女陷入回憶之中：“我現在還是想不起來他長什么樣，他身上的衣服確記得很清楚。那是一件月白色的道服，衣服上卻畫著許許多多的紅色符箓，可他看上去還是那么的平靜，沒有一絲妖邪的感覺。他背著一個背簍，站在那里，不言不語。”
“我的父親認識他，便和他聊了起來。他沒有名字，只有一個編號，名叫四十五，來這里是為了采藥。”她想起那一日，那個四十五說的話，采藥，沉在湖底的宅子里有什么藥可以采？那里連水草都沒有，可是爹爹還是相信了這說辭。
“他說話很慢，就好像他的時間和常人不一樣，吐字雖然清楚，但是每一句話都要等很久，我有些不耐煩，就沒有乖乖呆著，我偷偷溜了出去，說來奇怪，那個時候，他們沒有一個發現我偷偷跑了。”
“我跑的很快，但事實很慢，很快我就找到了一個房間，那房間看上去是人類孩童的屋子，里面擺滿了各種各樣的玩具。我看到有七巧板，還有九連環，還有很多的布娃娃，那些布娃娃都長得很古怪，眼睛很小很小，嘴巴很大，有一個特別的古怪，它眼睛很小，沒有鼻子，嘴巴被密密麻麻的線縫了起來。”
沉默了一息，王九聽著龍女的形容，試圖在腦子里描繪出這個布娃娃，出現的是一張很丑的面孔，他不由得有些懷疑，那孩子不會被嚇死嗎？哪有家長會給小孩準備這樣的玩具？
“我盯著它看了會，那個時候，那個時候，我覺得它也是盯著我在看，它在笑，不知道為什么，我很喜歡這個玩具，于是我把它拿了起來。它也很喜歡我，我感覺它是自愿跟我走的，于是我把它帶到了父親身邊。”
她的舌頭像是打結了一般，竟然說不出話，好久才深深吐了口氣氣，繼續道：“還沒等父親發現，那背著背簍的道士四十五就盯著我，他面色很嚴肅，是那種如臨大敵的模樣，后來其他人也反應過來了，他們也瞪著我，眼睛睜的很大，那道士說話了。”
“他以前說話很慢，慢的讓人沒有耐心，可他那時候說話卻很快，快到我根本聽不清楚吐字。他不是對著我說話，是對著我抱在懷里的那個布娃娃說話，那雙眼睛變得很冷很冷，一直盯著，一眨不眨的，我感覺周圍的水汽一下子就濃郁起來了，快要把我淹死。”
“那個名叫四十五的道士每一句話都難以聽清，可我還是聽到了一個名字，那個名字叫魃，他是對著我懷中的布娃娃說的，后來又看向我，他沒有把我當做小孩子，只是很努力的一字一句的告訴我，這個地方是人類祭祀的地方，后來沉了下去，所以我得忘記它。”
他說的很鄭重，我偷偷瞧了一眼，其他人似乎都沒有聽到這些話，我和其他好像在不同的世界一樣，其他人的反應很古怪，他們笑瞇瞇的，相互聊著天，只有那個道士和我，和他們不一樣。
“后來不知道怎么了，那四十五一把奪過了我懷里的布娃娃，丟在了他背上的背簍里，這個時候起霧了，他的樣子變得若隱若現，明明就在我面前，卻看不清楚。”她沉默了會，“我不知道其他人在哪里在干什么，我只能緊緊的跟著面前那個影子，只有他，能讓我活下去。”
她沉默著低著頭，然后近乎低語：“然后我們聽到了歌聲，是古時候的踏歌聲，他們在唱著一首很古老的歌，我聽不明白，但那些腳步踏在地面上的聲音很響，就好像在我耳邊跳著舞，然后哼唱歌謠一眼，那些聲音非男非女，亦正亦邪，有些段落就好像獸吼聲一樣，還有些語調像是女人的呻吟聲。”
歌聲？王九忍不住想到，真的有些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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