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老夫人拍拍葉氏的肩膀，“好了，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你事后可有好好補償沈氏？”
“那是自然。我也親自去道了歉，她情緒不好在山廟住了大半年，衣食住行都是我喊人用得最好的，還讓大夫用心給她調理身子了。她那次后再不能有孕，我天南海北找了許多偏方，都沒治好她，到底我對不住她。”
顧涼掀了裙擺跪在葉氏身側，“姣姣勾起娘的傷心事了……”
葉氏拉了她起來，“這哪里怪得到你。”
“當年你并無害她之心，此事純屬意外，你也遷就了她這么多年，不必再掛心了。難不成還能因為這件事，一直受她的氣，養她和她女兒一輩子嗎。當年是你對不住她，可這些年她也未必對得起你。”
葉老夫人很清醒，“別想這事了，回去好好睡一覺。那顧臣燁急著想回朝堂，你不要被他蒙騙了。好生在府上住著，什么時候膩了再跟他回去。洹兒，去告訴門房，下次顧臣燁再來攔著別叫他進來。”
十好幾年了才讓顧臣燁認這一次錯，沒那么容易結束的。
葉氏又坐了會兒才起身離開，顧涼也回了院子。
玉壺給她倒了杯清茶，見顧涼盯著一處走神，輕聲說道：“小姐還在想沈姨娘的事？”
顧涼眨了眨眼睛，回過了神，拿起茶盞喝了口水。
“這件事的全貌我第一次聽說，但未免太巧了些。”
“小姐說的是，可夫人不也說了，給沈姨娘看病的大夫，是從沛國公府出去的，既然是老人，總不能幫沈姨娘吧。”
玉壺無奈地搖搖頭，“而且夫人也說了，大夫多年前病故了，就算有問題，也是死無對證的事了。”
“重金之下必有勇夫……”顧涼頓了頓。
“可小姐別忘了，那時沈家還只是葉家的走卒，顧大人也不是戶部尚書。沈姨娘哪里來的重金收買大夫啊。”
玉壺勸道：“小姐別想了，反正都是多年以前的事了。夫人并無壞心，只是意外罷了。”
顧涼深吸了一口氣，重重吐出，呢喃了句：“說得也對。”
她心里揣著事兒，早早就歇下了。
翌日一早，照例到前廳陪葉老夫人用膳，今天是休沐日，葉洹也在桌上。
顧涼腦袋混混沌沌的，總覺得忘了件重要的事。
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廳內用膳的眾人紛紛抬眸看去。
葉老夫人狐疑地放下手里的調羹，“急急忙忙的出什么事了……”
下人滿臉通紅，一臉喜色，跑到門外斷斷續續道：
“老、老夫人……鎮北王、鎮北王來下聘來了！”
廳內頓時熱鬧起來，勺碗碰撞的聲音，桌椅磨地的聲音，一桌人都驚著了，猝不及防。
顧涼輕輕拍了下腦袋。
她就說忘了正事了！
“這鎮北王來得太急了……怎么也不事先知會一聲。”葉閩樂呆呆道，看向顧涼，輕聲嘟囔：
“表妹的意思還沒問呢……”
葉老夫人身為大家長，反應也是最快的，雖然震驚了幾秒，但也很快冷靜了下來。
吩咐下人，“趕緊把這里收拾了，婉梅，洹兒，隨我去前院。”
顧涼眉眼彎彎，笑得甜極了，步伐飛快，一副恨不得馬上飛到裴聿面前的架勢。
葉氏跟著葉老夫人走到垂花門，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回眸看見顧涼這模樣，又氣又覺得好笑，“你這丫頭，跟他偷偷商量好了不告訴我，一定要打個猝不及防才行是吧！”
“冤枉啊娘。”
顧涼上前挽住她，輕聲說：“您可別說我知道了。皇叔都沒告訴我，怕是想給我個驚喜，可是我不小心知道了。”
“知道了，知道你們兩個如今心意相投了。”
葉氏一副不耐的口氣，眼神卻是溫柔的。
她和女兒挑人的眼光都不行，她挑了個顧臣燁，顧涼之前挑了個裴荀，好險女兒沒跟她一樣，走到無法挽回的一步。
葉氏明察暗訪，又親身交往了幾回，起碼裴聿待顧涼是真心的，這就夠了。
沛國公府前的街坊，不少聞訊圍觀的百姓，一條寬敞的街道上，抬著紅漆木箱的侍衛排成了長龍，一眼看不到頭。
門房焦急等待了許久，葉家人的身影才出現在廊下，他立馬迎了上去。
葉老夫人一揮手，“開大門。”
平日沛國公府進出都走偏門，開正門的時候少之又少，但上門下聘，肯定要走正門進出，以顯莊重。
大門被慢慢打開，街上看熱鬧的百姓也跟著激動。
“門開了門開了！”
葉老夫人在門還未打開前，沖顧涼招了招手，顧涼會意，放開葉氏，上前改攙住了葉老夫人。
扶著她從正門邁了出去。
顧涼一抬眼便看見了立在石階下的裴聿，他今日換下了往日的一身黑，著一身喜氣妍麗的赤色蟒袍立于石階下，墨發用銀冠豎起，眉眼褪去以往的冰霜，周身氣息肉眼可見的溫和，俊美無儔。
顧涼愣怔兩秒，嘴角忍不住上揚，笑得明艷嬌美。
百姓看得上頭。
“實在般配極了！”
裴聿深深看了眼顧涼，便移開視線，上前幾步，沖葉老夫人彎下腰，幾乎與地面持平，拱手作揖。
對皇帝都不曾如此尊敬。
“晚輩冒昧登門下聘，請老夫人見諒。此為禮單。”
戌十一笑著將袖籠里的東西遞了上去。
厚厚的一沓，一個人根本展不開，門房和幾個下人一齊拉開，竟比沛國公府的大門偏門加起來還要寬。
圍觀的眾人驚掉了下巴。
“……王爺大氣。緬南賑災聽聞鎮北王府捐銀，僅次沛國公府，竟還能拿出這么多聘禮？！”
“王府的府庫怕都被聘禮掏空了吧，永寧郡主真貪……”
也有幾個姑娘酸的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你們懂什么！”
一個姑娘狠狠瞪了說閑話的幾人。
“人家王爺好不容易娶到心上人，就是掏空府庫也值得！王爺都不曾說什么，你們倒替人家心疼起來了！”
”就是！”
幾個說酸話的姑娘頓時遭到圍攻，捂著臉灰溜溜逃跑了。
留下的女子們紛紛感動的拿絹帕擦眼淚。
葉老夫人從震驚中回神，示意下人收起禮單。
“王爺不必多禮。先進來吧，我們到正堂詳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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