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來出來拜年，許滸還要跟許根和康氏說一下許暮寒上學的事情。
從簾子的地方往里看，隱約能看見隔間的床沿上，在康氏身邊坐著兩個中年女子，一人長相普通，但性子舉止十分豪爽，另一個看起來還算長得清秀，只是看起來有些刻薄。
這兩位就是許暮寒的大伯母方氏和二伯母萬氏。
在外間的桌子旁，許根正和自己兩個兒子聊天。
“老三來了，快坐！三媳婦兒就去你婆婆那邊吧。”
許根坐的位置比較靠外，朝向又對向門口，所以他是第一個看到許滸他們。
也不知道是不是許暮寒的錯覺，在許根說完那些話后，空氣有一瞬間極致的安靜。
真是的，每年來拜年都要來這一遭。
許暮寒內心無語著。
前兩年來奶家拜年，那兩個伯母都要明里暗里嘲諷自己母親，想必這次也一樣。
“大寶！快來奶奶這邊！”
坐在床上的康氏，聽到許根的話，就朝那邊看去，就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孫子，連忙招呼許暮寒過來。
許暮寒看了一眼在那邊放給爺奶帶的東西的林湫娘，看到她點頭后，就笑呵呵地跑過去。
“奶，大寶好想你啊！”
許暮寒爬上康氏坐著的那張床，笑嘻嘻地抱住康氏的胳膊撒嬌道。
“你這個小皮猴子，應該不是想你奶我吧，想的應該是奶我的蛋羹點心吧。”
康氏笑著用手刮了一下許暮寒的鼻梁，開玩笑式地說道。
“哪有，奶可冤枉大寶了，大寶也是很想奶的，雖然也想蛋羹，嘻嘻嘻。”
許暮寒故作嚴肅地說完后，就用調皮的語氣笑著。
“哈哈哈哈哈，你這孩子......”
在康氏和許暮寒在一起說笑的時候，林湫娘坐到床的一角。
在林湫娘剛坐下來的時候，萬氏開口了。
“弟妹多久沒見，皮膚都好了不少，看來這段日子過得不錯嘛。”
萬氏陰陽怪氣的語言不斷傳入林湫娘的耳朵里，但林湫娘只是坐在那里靜靜地看向一旁，仿佛那聲音根本不存在一樣。
“好了二弟妹，三弟妹好歹是讀書人家出身，自然比我們這些農家要懂得怎么打扮，也是我們沒本事，只會在地里或者家里賣弄力氣，根本不像三弟妹只要在家里呆著就行。”
方氏臉上帶著十分豪爽的笑容，眼里卻閃著晦明的光芒。
被康氏抱在懷里的許暮寒在沒有人看見的角落里微微皺起，要不是出門的時候林湫娘跟自己說讓他不要出現上次過年時候的事情，不然早就開口了。
上次過年也是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兩個伯母一直在嘲諷，許暮寒忍不了，直接開口懟了她們，當然，是用那種屬于小孩十分無辜的語氣，到最后，兩個伯母被氣得都快要吐血，剛想算賬，卻被護孫子心切的康氏直接說：“大寶還小，你們兩個大人做什么跟個孩子一般見識。”
還以為這次過年她們會安分一點，看來是自己多想了。
就在那兩個妯娌還想繼續說的時候，許暮寒忍不住了。
“三弟妹......”
“大伯母，這么久沒見你了，大寶也很想你呢！”
聽到那清脆的童音，方氏立刻虎軀一震，朝聲音發出的方向看去，只見窩在康氏懷里的許暮寒在看到自己看向他的時候，立刻露出一個大大的微笑，那一口白牙在那一刻仿佛散發著寒氣。
“是嘛......”
方氏想起之前發生的事情，臉上的笑容開始變得勉強起來。
旁邊的萬氏在看到許暮寒對方氏說的時候，也自然的閉上嘴。
林湫娘坐在一旁，突然發現耳邊煩人的話不見了，就好奇地看過去，發現萬氏和方氏坐在那里小聲聊著什么，而許暮寒則是繼續跟康氏說說笑笑。
其實許暮寒知道為什么萬氏和方氏那樣對待林湫娘。
是那可憐的自卑。
她們皆是農家出身，比不過林湫娘，原本兩者的世界不同理應不會相遇，但林湫娘竟然如同她們一樣嫁給農家，而且還是不如自己夫君的許滸。
老二許消是木匠，賺得多，老大許江雖然是種地的，但他能干，所以日子也過的不錯。
這樣對比下，讓那兩個妯娌內心生出優越感，縱然你出身比我們好又怎么樣，到頭來還不是嫁的人比我們還差。
這時，簾子外跑進幾個小蘿卜頭。
“娘！他們欺負人！”
一個虎頭虎腦的男孩直接撲到萬氏的懷里。
“啊，銘子，你的衣服咋了？”
萬氏看到自己兒子身上的新衣服被染上一塊一塊的污漬，差點沒嚇死。
“都是那他們把我推到地上才會這樣的！我就是想要借他們的東西拿來玩玩，結果他們不給就算了，還動手！”
許禮銘十分委屈地向自己的娘親告狀。
“你胡說，要不是你搶我弟弟的東西，我怎么可能推你！”
許禮欽拉著自己的弟弟許禮鋒走進來，就聽到許禮銘的告狀，氣的直接反駁。
“就是就是！”
許禮鋒也一臉氣憤地看著許禮銘。
“禮欽和禮鋒都是哥哥，做哥哥的應該讓著弟弟一點，又有什么錯，做什么這樣動手動腳，要是讓我家禮銘受傷怎么辦？也不知道大嫂你是怎么教他們的”
萬氏十分不滿地看著面前臟兮兮黑黝黝的孩子，然后一臉心疼地拿出帕子細細擦拭著許禮銘身上的沙土，說完最后一句的時候，眼神還埋怨地撇了一眼方氏。
“弟妹你是不是記差了，你家禮銘可是比我家禮鋒還要大一個月，要說哥哥讓弟弟，也應該是禮銘讓禮鋒，再說，禮銘作為哥哥竟然有臉搶弟弟的東西，這尊老愛幼也是到狗腦袋里了。”
方氏聽到萬氏那樣陰陽怪氣，直接就懟回去。
“你！”
萬氏看著許禮欽和許禮鋒走到方氏那邊，那兩孩子竟然還做出討人厭的樣子，差點沒氣死她。
“好了！大過年的，這樣吵吵鬧鬧做什么！小孩子家之間的事情，你們大人也好意思插手。”
康氏看著兩個人要吵起來的勢頭，連忙呵斥。
許暮寒將他們之間的爭吵全部看在眼里，也知道一向跟方氏交好的萬氏為什么會變臉色。
許禮銘可是萬氏生了兩個丫頭之后才生出的金疙瘩，能不看的死死。
“奶，我想去看奶養的小雞仔。”
許暮寒不想在這里待著，雖然外面冷，也總比這里好，所以就隨便說了個由頭。
“好好，不過要是冷了就進屋，可不要凍壞咯，待會兒奶就去做飯，到時候給大寶多做點好吃的！”
康氏一臉慈愛地摸了摸許暮寒的腦袋后，然后帶著三個女人前往廚房做飯。
林湫娘走的時候還讓許暮寒不要到處亂跑，然后就跟著康氏走了。
就在許暮寒要走的時候，被萬氏安慰好的許禮銘十分嫉妒的看著面前比自己矮一個頭的許暮寒。
“小不點，你又纏著奶給你做好吃的，果然是家里窮，吃不到好東西，才會這樣巴結奶。”
“隨你怎么說，反正奶最喜歡的是我。”
聽到許禮銘的話，許暮寒也不屑跟一個小屁孩多費口舌。
“暮寒，你注意點，他好歹是你哥！”
許禮欽看著許暮寒后，就很自然地用兄長的語氣訓斥著。
許暮寒看著原本還是處于對立面的許禮欽和許禮銘，在對待自己的事情上，一下子就統一戰線。
這兩個討厭自己的理由，許暮寒只知道許禮銘的，他因為被萬氏寵到大，所以就有一種錯覺，周圍的人就應該圍著他打轉，所以在看到康氏十分喜歡許暮寒的時候，才會這樣針對。
但許禮欽，許暮寒是真的不知道。
“暮寒！我們一起去玩吧！這是我娘給我做的虎頭娃娃，我可是藏到現在，就是想讓你第一個玩！”
許禮鋒看到許暮寒后，直接拋棄自己親哥，屁顛屁顛地跑到許暮寒身邊，牽起他的手，還十分殷勤地將懷里那紅色的虎頭娃娃遞給許暮寒。
相比那兩個，許禮鋒不知為何很喜歡許暮寒，之前沒有許暮寒的時候，他都是跟在許禮鋒后面，但只要許暮寒出現，他就會果斷拋棄許禮欽，湊到許暮寒身邊。
“馬屁精！”
許禮欽在看到自己的弟弟這副樣子，那臉都快黑成碳了。
之后許暮寒就走到院子里，身后還跟著一個小尾巴。
本來許暮寒還想去其他地方的，但看到院子里的雪下得那么大，感覺剛好可以堆雪人。
一下子玩心上來，就跟許禮鋒一起，在晚飯前堆起一個巨大的雪人。
“禮鋒，你知道禮銘兩個姐姐為什么沒來嗎？”
在堆雪人的時候，許暮寒想到那兩個女孩，也不知道為什么沒看到她們。
“這個我知道，你還沒來的時候，我娘跟二叔母說話的時候我有聽到，好像是留她們在家里看家。”
許禮鋒說完那段話后，就十分興奮地滾著雪球跑到別處。
這個家里，年齡最大的是許禮欽，十歲，再來是萬氏的大女兒許杏，九歲，然后是萬氏二女兒許桃，八歲，然后是許禮銘，七歲，許禮鋒，七歲比許禮銘小一個月，最后就是許暮寒，五歲。
所以許暮寒才會說萬氏為了生個男孩多拼命，三年接連生三個，元氣一定大傷。
許杏和許桃兩個小姑娘許暮寒見過，經常被萬氏打罵，以至于現在都是一副畏畏縮縮的樣子。
這次之所以不帶過來，應該就是怕康氏看到自己的孫女被教育成那樣，會責備萬氏。
雖然康氏重男輕女，但看到自己孫女好好的一個人被告辭那副模樣，也是會生氣的，家里又不是少吃的，少穿的，干什么那么作踐孩子。
待會兒拿點好攜帶的食物，給兩姐妹帶過去，想必萬氏給她們的吃食也不會很好。
許暮寒邊堆邊想著，反正二伯母家離這里也挺近的。
很快晚飯就開始了，桌子上放著一大盆紅燜豬蹄，這可是今天晚上的重點菜肴，然后就是許根自己釣的魚，家里自己養的雞，然后是一些炒菜，比如白菜，蘿卜。
在許暮寒的面前被康氏放著一小碗的米飯，這可是康氏給許暮寒開的小灶。
那碗飯上正臥著十幾片臘腸，那是康氏自己曬制的臘腸，又香又辣，吃起來外酥內軟，還帶著一絲絲的甜味。
因為要用豬身上最難處理的肉，那些肉雖然少，但卻是最美味的，就因為這樣，康氏的臘腸制作的很少，也就過年做一次。
“大寶，慢慢吃，這可是奶特地給你做的，不夠的話還有雞腿。”
康氏說著，拿出一個空碗，將盆里的一只雞腿夾給許暮寒。
“奶奶，不用了！大寶年齡小，吃不了那么多東西，吃多了會壞肚子的，這雞腿還是奶奶吃吧！”
許暮寒連忙推辭，還把那碗端到康氏面前。
“奶沒事，這雞腿還是大寶自己吃。”
“行了，老婆子，大寶說的沒錯，他人小肚子小，能吃完面前那碗飯也頂天了，既然大寶說雞腿給你吃，你就吃了吧。”
許根看著盆里就燉了一只雞，連忙制止康氏。
要不是大寶懂事，只怕自己老婆子那樣寵著，遲早會變成下一個禮銘。
許根將自己的孫子上桌吃飯的畫面全部收到眼底。
許禮欽撈起一塊豬蹄后，就直接在那里抱著啃起來，臉上都是油漬。
許禮鋒比許禮欽好點，他至少沒有吃的滿嘴都是。
但許禮銘就很難看了，不僅吃得袖口衣領都是污漬，碗里的米飯撒的滿桌都是，看起來簡直邋里邋遢。
至于大寶，不得不說吃飯好看真的能增長食欲。
許根看著許暮寒先是小心將蓋在米飯上的臘腸放到碗的一邊，用勺子挖起用雞蛋炒過的米飯，再用筷子夾起一片肉，就這樣一片肉一勺米飯吃起來。
整個過程沒有一點米飯的浪費，看起來是那樣的干凈，讓人舒服。
許根看了自己的兒子，終于知道什么叫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自己孫子的吃相簡直像極了自己的爹。
就連萬氏和方氏吃飯也是豪爽，整個餐桌上就林湫娘和許暮寒吃完飯后桌前干干凈凈，一副清清爽爽的樣子。
“爹，這個年過完，我就打算送大寶去念書。”
許滸看著大家都吃得差不多后，就說出自己想說的。
這話一出，這是驚到在座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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