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顧孫桂芳的警告，照實道：“是嬸嬸每次趁家里沒人，將小秋拉過來打掃的，我家里的活還沒做完，嬸嬸說做了她的活才能回去。”
她說著還憋不住委屈地吸吸鼻子：“小秋這半年都因為這個被阿娘打了好幾次了。”
蘇婉婉聽得怒火中燒，孫桂芳當真不要臉，竟欺壓一個五六歲稚童。
孫桂芳被顧秋戳穿，氣得破口大罵：“你不要血口噴人，分明是你自己來幫忙的！”
“孫嬸！”蘇婉婉將顧秋拉到身后保護起來，站起身道：“你讓一個孩子到你家打白工，這事便是鬧到了官府，也是我們在理，你若是想息事寧人，還是把這半年的工錢結算了吧。”
“憑什么！”孫桂芳一聽要錢，立刻不干了，大吵大鬧起來。
她是這十里八鄉出了名的潑婦，既貪財又吝嗇，嗓門極大，顧家村的人們聽見動靜紛紛過來圍觀。
孫桂芳嚎得更大聲了。
“老天爺啊，這是什么世道，分明是她自愿來幫忙的，你們就是欺負我一個寡婦，聯合起來要把我送官去！”
有好事者不嫌事大，還跑去請了里正。
蘇婉婉安慰地拍拍害怕的顧秋，站直了背脊，絲毫不怕人指點，等里正來了，便大聲辯駁道：
“孫嬸子說小妹是自愿的，可有證據？你拐騙別家小孩子來幫你干活就算了，但誰家的孩子六歲便可以推磨了？”
蘇婉婉說著，將顧秋磨得具是血泡的手掌心翻給村民們看，引起了一陣唏噓聲，蘇婉婉接著道：
“你一個五大三粗的婦人，奴役不懂事的幼童半年，如此作為，用心當真險惡！”
里正知曉平日里孫桂芳是個什么德行，理清了前因后果，對孫桂芳這般作為厭惡極為不齒，厲喝道：“不錯，你身為一介婦人，不該不懂幼童不能做重活才是，我看還是報官，把這等險惡婦人丟去牢獄里！”
孫桂芳頓時急了，摸了一把眼淚，跺腳道：“我也沒有孩子，還有其他事要做，誰知道顧秋這小丫頭就去推磨了，要是知道我也不會讓她做這個，而且顧秋她是自愿的，憑什么還要我給工錢，天底下哪有這種道理？”
“你……”
里正皺著眉，明知這婦人歹毒，卻沒有證據，一時也不知該如何說了，場面一時焦灼，蘇婉婉攥緊手指，突然想到什么，道：
“那你為何不去我家同我父親母親說，小秋做了這半年的工，你卻從不登門拜謝，豈不是坐實了你的心虛，你根本不敢讓我父母知道小秋在你這！”
眾人嘩然，孫桂芳臉皮子抽了抽，一時竟也找不到反駁的，就聽周圍的人議論道。
“對啊，要是自愿幫忙的，怎么不敢讓別人父母知道，呸，真不要臉。”
“我雖然不待見顧家這一家子，但孫桂芳這次確實不地道！”
孫桂芳臉紅一陣白一陣，咬牙切齒。
蘇婉婉深知這人摳門到家了的，半年的工錢不是個小數目，她定然不會拿出來，便道：
“我們家人也不是那么小氣的，欺負一個寡婦，工錢你就不必給了，但是每日得給我家一枚雞蛋，直至賠滿半年。”
蘇婉婉頓了一下，見孫桂芳不情愿地皺眉，話鋒一轉，又道：“當然你不同意這個辦法也行，那你現在就賠一百個雞蛋，我們便不找你麻煩了。”
“你……”孫桂芳指著蘇婉婉，氣得發抖。
里正點頭，贊許地看了蘇婉婉一眼，冷哼道：“就按照蘇婉婉說的做，如今我們也算是有了證據，若不是宛安不計較，我定要將你這毒婦送去縣衙，給我把她壓過來簽字畫押！”
孫桂芳被幾個婦人壓上前，臉色扭曲，心底恨極了蘇婉婉，但還是被摁著簽字畫押了，如此，孫桂芳也跑不了了。
沒了熱鬧可看，眾人紛紛散開去做自己的事，蘇婉婉提著一籃子十個孫桂芳預付的雞蛋，牽著妹妹回家。
顧秋也不看路了，大眼睛撲閃撲閃地一個勁盯著蘇婉婉，姐姐這么輕松就把自己帶離了孫桂芳家，顧秋小眼神崇拜極了。
蘇婉婉被看得噗呲一笑，因為一手拿著雞蛋，一手牽著小顧秋，彎腰用額頭點了一下顧秋的，眉眼飛揚，笑容熱烈得如同夏日的飛鳥。
“小秋也要像姐姐一樣強硬起來，以后就沒人敢欺負你了。”
顧秋怔怔地摸了摸額頭，半響，也彎著眼睛笑起來，用力點頭。
“嗯！”
本想自己去賣，但想到自己現在這副十一歲的身子，若是東西賣得好了，免不了被不懷好意之人盯上。
且母親如今剛生完弟弟，自己還要在家照顧，也不能常來，那就無法累積固定的客人。
思紂一番后，還是決定去自己之前看到的糕點鋪寄賣。
沒成想，剛在糕點鋪子站定，便陡然被一雙大手推倒在地，一道刻薄尖酸的聲音自頭頂上方傳來。
“哪里來的小叫花子，玉明堂也是你該來的地方？滾開滾開。”
蘇婉婉毫無防備，被這么大力推倒在地，懷中的硬糖撒了大半出來，手臂磕在粗糙的地面上，頓時就擦破了一道大口子。
這時一個路過的小孩子聞到了甜香味，好奇地撿了一顆放在嘴里，然后驚喜地睜大了眼睛，清脆道：“好甜！是糖嗎！”
那孩子一出口，周圍路過本就好奇的人群紛紛哄上前來瘋搶。
蘇婉婉死死抱住剩下的一包硬糖，被狂亂的人群推搡得灰頭土臉的。
“欸欸欸，都別搶，這是我先看到的！”
“誰拿到就是誰的！”
被推倒在地，氣得頭腦發懵，正無助時，一道清朗的少年音卻突然穿過喧囂的人群，印入耳中。
“都住手！讓開！”
一雙修長有力的手臂將蘇婉婉瘦弱的身子扶起。
余光卻瞥見方才推自己的那個伙計也彎腰見了幾顆糖果，在鼻尖聞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貪婪的神色。
蘇婉婉心中警鈴大作，這個伙計莫不是還想私吞不成？！
她頓時怒火中燒，衣襟都顧不及處理了，鼓著小臉大踏步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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