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費小說網 > 公子請歸 > 第8章 茶農
  隔日晌午,江陵城南,曾家茶莊之內,價牌上明碼標價,每筆買賣錢貨兩清,一片祥和假象。

  祁慕晗大搖大擺走了進來,此時的他已然裝扮成一個窮百姓模樣,拄著根破拐杖,時不時地摸著那兩撇小胡子,樣子有些滑稽。

  祁慕晗走到柜臺前,瞧了瞧上方的價牌,絮絮叨叨的嘟囔起來:“壽州黃芽五十錢,小峴春三十錢,呵,夠黑的……紫筍、獸目,連雅山都沒有還好意思開茶莊,哎……”

  掌柜聽此,大怒,連忙叫出伙計欲趕祁慕晗出去.

  祁慕晗則不慌不忙的嚷道:“幾位小哥,不急,不急,各位想必都是愛茶之人,自然懂得怡心之道才是。”

  祁慕晗見伙計動作稍頓,接著道:“小的祖傳制茶,怎奈突逢變故,只好離家來到江陵,家徒四壁,只剩下三十斤陽羨茶,盡是上品,愿全數奉上,只求引薦曾老爺,謀個差事。”

  掌柜一聽,立馬叫住了伙計,連忙上前問道:“你是說陽羨茶?那可是御茶,可真?”

  “是真,小的家里原是種植御茶的生意,御茶挑選十分精細,篩出來的也非俗品,家父便暗自留了下來。”

  掌柜大喜,連忙看座,并吩咐伙計前去通稟曾老爺。

  幾番問答,祁慕晗都侃侃而談,使得掌柜深信不已,果然,沒過多久,伙計便帶回了好消息,曾老爺要見祁慕晗。

  祁慕晗隨掌柜進到了曾府,這里可真是富麗堂皇,處處可見鑲嵌著玉璧的燈柱,回廊通體紅木,奢侈得很。

  來到前堂,曾姥爺已經在此等待,此人身圓體胖,滿臉橫肉,一副憨人模樣,看起來并不精明,旁邊一個瘦瘦的中年男子賊眉鼠眼,一看就是奸邪之輩,此人名喚賴厘,很顯然,那些害人的主意應該都是他出的。

  掌柜上前對曾姥爺耳語了幾句便退到了一旁,祁慕晗示禮,道:“見過曾老爺。”

  曾老爺打量了一下祁慕晗,用它渾厚的聲音說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韓木。”

  “聽說你手上有陽羨御茶,拿出來,讓本姥爺瞧瞧。”

  祁慕晗從懷中取出來用絹帕包好的茶葉遞給了賴厘,曾老爺接過聞了聞,疑惑地皺了一下眉頭,后又開懷大笑。

  “很好!很好!只要你把這些茶葉給本姥爺,本姥爺便許你個差事,到茶莊里幫忙!”

  祁慕晗心里偷著樂開了花,他哪里會有那名貴的陽羨御茶,怕是這在場的人無一見過御茶是個什么樣子。

  巧就巧在幾年前御茶進貢的途中經過梁溪,祁慕晗曾有機緣見過,便畫圖讓師姐去山上找來相似的植物以制茶的方法炒制而成,神人難辨,當然,為了確保萬無一失,他事先找來一只兔子試喝,確認無毒才敢依計行事。

  祁慕晗同時也算準了曾老爺應該也會是通明之人,即便有所疑惑,也不會多加考證,畢竟這是個賺錢的大好機會。

  祁慕晗見一計得逞,便接著說道:“其實小的從小并未學過制茶,父親一直讓小的學習管賬,所以,小的想留在曾老爺身邊做事。”

  賴厘一聽,便小聲對曾老爺說道:“老爺,這賬目可不能隨便交于外人。”

  曾老爺想了一會兒后回道:“老大賬管的一團糟,若這小子真有本事,我看不妨試試。你找個辦法牽制住他不就成了!”

  “老爺,這小子孤身一人,叫我如何牽制?”

  “辦法你想,不然要你何用啊!”

  賴厘打量了一下祁慕晗,說道:“你說你家以前是御茶的買賣,可有憑據啊?有沒有什么證明身份的東西?”

  祁慕晗自是早就準備齊全,他裝出一副積極表現的樣子說道:“有,有,我這兒有一塊祖傳的玉佩,上面有族徽。”

  他從懷中取出了玉佩遞了上去,這可是他買來刻了一晚上的杰作,還有些不想給呢。

  “這個就暫且由我們保管,你只要安心干活兒,少不了你的好處。”

  “別,別呀,這可是祖傳的……”祁慕晗裝作焦急的樣子。

  曾老爺倒是對這個做法很滿意,他笑著點點頭,對旁邊的人說道:“去,拿幾本帳來,讓他瞧瞧。”

  沒過多久,幾個伙計拿來了幾本賬簿和算盤,祁慕晗找了臨近的長案坐下,左手翻開賬簿,右手懸于算盤之上,噼里啪啦的播了起來。

  之前的那些都是裝裝樣子,說道這算賬,祁慕晗可是有真本事的,自小他就經管著祁氏在梁溪城的大小生意,這曾家的產業可比不了,看起來還簡單了許多。

  沒過多久,祁慕晗便從賬目中看出,之前搗毀的花船竟是曾家的產業,且每月上交的月錢不菲。

  祁慕晗心生妙計,合上賬簿,起身來到曾老爺近前,說道:“老爺,小的已看完近半年的賬目。”

  曾老爺擺弄著手中的玉件,淡淡地說道:“看完了就說說。”

  祁慕晗裝作一副膽怯的樣子說道:“小的……小的確實看到些異樣之處,卻不敢說。”

  不出所料,曾老爺抬起頭朝向祁慕晗,“盡管說,說對了有賞。”

  祁慕晗之前就做足了準備,讓祁禾衣把此地的吃穿用度都打探得清清楚楚,于是趁此機侃侃而談起來。

  “這賬目看似有規有矩,各家鋪子都如期上交月錢,只是這有一處,每月申領的月度用錢為二十二兩銀,上交的月錢為二十金,看似合理,卻大有問題。”

  “賬目記錄了此處每月的花銷,上月為例,米面吃食共計三兩銀,工錢十六兩銀,其他用度三兩銀。據小的所知,這尋常米七百文一石,在冊十三人除管事外皆為男子,這用食算得上清苦。”

  “再則,江陵城外近水船工工錢大都一兩八錢,十二名船工就是二十一兩六錢銀子,可賬上記載的工錢為十六兩銀,這么少工錢居然能讓人踏實的干活兒,何其怪哉!除非……”

  曾姥爺表情有些沉,急切的說到:“除非什么?”

  祁慕晗故作膽怯的回到:“除非他們本就不依賴這些工錢過活,自有門道!”

  說到此,祁慕晗順勢擺出一副通曉世事的樣子道:“其實,每月上交二十金月錢足以佐證,據小的了解,客船上客,雅俗自是有分,俗客飲食無出,雅客則多以享樂,尋芳問酒,揮金如土,言傳一曲百金者尚有,區區二十金,怕是糊弄了。”

  曾姥爺聽罷,滿面怒氣道:“去!把大少爺叫回來!”

  賴厘一邊輕撫著曾姥爺的前胸,一邊輕聲的說道:“老爺您消消氣兒,都是這些底下人混賬,大少爺怕是被蒙在鼓里,您千萬消消氣兒……”

  正午,春風乍起,柳葉新芽隨風狂舞,院內的奴仆們皆以袖遮面,瞇眼成線無法直視。

  隨著一聲嗆啷的院飾倒地聲,門口處出現了曾閑匆忙的身影。只見他快步走進院中直奔前堂,身后的阿貴單手揉著脖子,看起來似有幾分可憐之相。

  二人走進前堂,瞧見有陌生人在旁,便駐足審視。祁慕晗暗自偷笑,想必此二人是絕對想不到面前這個窮茶農會是昨日的香扇公子,便任憑曾閑的目光在自己身上上下打量。

  “爹,這么急找我什么事兒?我這麒云居的酒還溫著呢!”

  增老爺怒道:“瞧瞧你的樣子!吃吃吃,就知道吃!腦子都被酒肉悶住啦!跟你說過多少次,賬要細細的算,讓人糊弄了都不知道,我看你以后拿什么去吃喝鬼混!”

  曾閑一臉無辜的說道:“怎么……怎么就叫人糊弄了?”他微微側身斜眼瞧向阿貴,小聲附耳對阿貴說:“什么情況,不是讓你好好看賬嗎?有問題?”

  阿貴更是一臉的迷茫,帶有一絲的害怕,顫微微的回道:“少爺,小的……小的都看了的呀,該收的月錢一個也沒落下都收回來了。”

  曾閑聽此,便有些理直氣壯地對曾老爺說到:“爹,該收的月錢我可是一個不落都收回來了,你不夸我也就罷了,還懷疑我。再說了,誰敢糊弄我曾家大少爺,那是不想活了。”

  曾老爺被氣得重咳了幾聲,攤在椅子上,一旁賴厘急忙上前安撫道:“老爺莫氣莫急,大少爺只是一時疏忽,您別氣壞了身子!”

  曾老爺喘著粗氣對祁慕晗說道:“你,去給他說說,讓他明白明白。”

  祁慕晗擺出一副卑躬之相,雙手示禮,壓低聲音道:“大少爺好,小的韓木,剛看過近半年的賬簿,略有些見解,如有冒犯還請包涵。”

  隨之,祁慕晗將剛才說給曾老爺的話如數轉述給了曾閑聽,曾閑似乎聽懂了幾分,卻越聽越是糊涂。

  待祁慕晗說完,曾閑回頭吩咐下人去找徐媽媽,隨后一臉不屑的對祁慕晗說道:“你叫……韓木是吧,敢在我爹面前嚼舌根,一會兒來人與你對峙,若是你給不出信服的說辭,我會叫你死得很難看!”

  曾老爺翻閱著賬簿,順著祁慕晗所述,很快也看出了端倪,開口說道:“好,我倒是要好好聽聽徐媽媽怎么自圓其說!”

  良久,下人回報:“老爺、少爺不好啦!那……船燒沉了,只剩下幾根浮木,徐媽媽也不知所蹤。”

  “什嘛?!”曾閑驚訝道:“爹,這……怎么辦?”

  祁慕晗見機示禮道:“曾姥爺,怕是被小的言中,攜款私逃了。”

  曾老爺拍案而起,怒道:“反了!吩咐下去,懸賞,抓住徐媽媽者賞五兩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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