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殿內的氣氛就變得沉凝起來。
夏大人低著頭,一句話都不敢說,然而他心中卻十分篤定,自己這話必定能讓謝宴放松警惕,甚至不再懷疑他。
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夏薇薇做的,跟他一點關系都沒有。
然而,岳明卻扭送著兩人走了上來。
見到這兩人,夏大人神情大變。
夏管家與夏夫人一直都站在殿內,只是被屏風遮住了身形。
在看到夏管家與夏夫人的那一刻,夏大人早已是打好的腹稿生生的被壓了回去,他死死地盯著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兩人,想要說些什么,最終卻又因為夏夫人怨毒的雙眸被逼得咽了回去。
眼見著夏大人臉上的驚慌失措,夏夫人得意一笑:“夏志遠!你沒想到吧?我們竟然還能有相見的這一天!”
夏大人死死地捏住了一雙手,無論如何,都不愿回答夏夫人的話。
夏夫人見此情景,恨意愈發明顯。
她狠狠地盯著夏大人,一字一句道:“我從未見過如你一樣無情的男人!你竟然將我們的親生女兒當做了你的替罪羔羊!”
“你等著!”夏夫人恨極了夏大人,厲聲道,“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夏大人心神大亂,但上好的養氣功夫,讓他面上沒有絲毫波動。
“夫人,我知你怨恨我養了外室,但我對薇薇從來都是一片慈父心!”夏大人一邊說著,一邊輕嘆了一聲,“你該知道,無論我在外面有多少女人,可對我來說,你始終是我的正室!”
“夫人!你這又是何苦呢?”夏大人連聲嘆息,看著夏夫人的眼神很是寬容,“夫人,若是你迷途知返,我必定向殿下求情,用我們夏家的功績,換取你……”
“胡說八道!”夏夫人的聲音驟然變得尖銳起來,“我何時在乎你那些外室?”
“我只有薇薇一個女兒!我絕不會眼睜睜地看著薇薇被你陷害!”夏夫人說到這,便“撲通”一聲,重重地跪在了謝宴與顧寧面前。
“殿下!郡主!”夏夫人說著話,不停地朝兩人磕頭,“夏志遠想要讓薇薇入主中宮,這才指使薇薇做出此等惡行!”
“薇薇不過是一個養在深閨的弱女子,就算她真有這樣歹毒的想法,也斷然不可能有本事在短短幾日內,就讓這些流言蜚語傳遍京城!”
“還請殿下、郡主明鑒!薇薇雖有錯,但最該死的是夏志遠!”夏夫人恨恨的指著夏志遠,眼底的怨毒幾乎要化作實質,“薇薇只是被夏志遠這等小人蒙蔽了!”
“夫人!”夏志遠眼見情勢愈發不對,立刻喝退了夏夫人,“你可別忘了你的身份!薇薇有錯,讓她去償還便是!”
“難道你要讓我們整個夏家都為薇薇一人陪葬嗎?”夏志遠眼見這還說不動夏夫人,又加緊說道,“還有你們吳家!”
“若夏家出事!吳家也逃不脫!”夏志遠這一句話,是貼在夏夫人耳邊說的。
夏夫人不可置信地睜大了雙眼,盯著夏志遠狠狠地罵了一句:“無恥!”
夏志遠滿臉的唾沫星子,即便如此,他也依舊沒有松開夏夫人的手。
無論如何,都只能是夏薇薇一人頂下這個罪名!
夏志遠的眼神狠戾極了,但卻只有與他相對的夏夫人能夠看得見。
夏夫人死死地捏緊了一雙手,雙眼充滿恨意,直視著夏志遠。
就在兩人僵持之際,謝宴突然道:“夏夫人不必憂心。”
夏夫人錯愕抬頭,只見謝宴聲音沉穩,一字一句道:“此事牽連甚廣,就算要罰,也是罰幕后主使,至于其他的從犯……懲處絕不會傷及性命。”
夏大人面如死灰,而夏夫人的眼中迸發出了奪目的亮光。
她立刻道:“殿下!罪婦愿以性命發誓!此事的始作俑者就是夏志遠!是夏志遠在背后推波助瀾!將小女的幾句玩笑話傳遍了整個京城!”
即便到了這時候,夏夫人還想著要幫夏薇薇隱瞞。
謝宴并未相信這話,不過夏夫人的指證,已經足以讓夏志遠神情大變。
而后,就是夏管家。
作為夏家的家生子,又被主家賞賜了夏姓,夏管家一直都是夏志遠忠實的心腹。
然而他卻在夏夫人說完這話后,快步站了出來,一字一句道:“殿下,老奴也能作證!”
“不僅如此,老奴還有證據!”
夏管家說話時,顫顫巍巍的將自己早已準備好的東西拿了出來。
夏大人正眼看著夏管家,只看到了夏管家手中那一張張信紙模樣的東西,而上面的那些印痕,是他務必熟悉的——正是他本人的私印。
“夏石!我待你不薄!”夏大人憤恨道,“你為何恨我至此?”
說著說著夏大人突然發出了了然的笑聲,他指著夏志遠,咬牙切齒道:“我知道了!你們這對奸夫淫婦!”
“一定是你們早已有了茍且之事!這才合起伙來誣陷我!”夏大人喃喃說著,眼中充滿了恨意。
眼見夏大人這般失態,謝宴俊美的臉上布滿了寒霜:“夏志遠,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有什么解釋?”
夏大人神情灰敗,想要說些什么,但他看到的,只有謝宴無情的鳳眸。
他的精氣神迅速萎靡下來,他嘴唇微張,盯著夏管家道:“我只是有一事不明。”
“夏石,我待你不薄,將你視作心腹。”夏大人說到這,苦笑了一聲,“我究竟是哪里得罪了你,竟然讓你這般待我?”
聞言,夏管家充滿歲月痕跡的一張臉上,露出了一抹徹骨的殺氣。
他低低的笑了幾聲,道:“我好好的一個家都被你給毀了,你還有臉說待我不薄?”
“我那年過二八的兒媳不過是生得有幾分姿色,便被你強搶了去,我兒只因想要回自己的妻子,就被你手下打成了殘廢。”
“我好好的一個家,是妻離子散!”夏管家說到這,盯著夏大人的眼神中充滿了怨恨,“而你,竟然說待我不薄!”
“我從兒孫滿堂到如今只剩下我與一個殘廢的兒子!你說!你待我不薄?”
夏管家怨恨地盯著夏大人,岳明一個不注意,他猛地撲上前,將夏大人的脖子狠狠地掐住了。”
夏大人滿臉通紅,夏管家一點都沒留情,他只想著要將眼前這人活活掐死,好祭奠家中親人的在天之靈。
“攔下他!”謝宴沉聲開口。
岳明與岳榮立刻上前,兩人都將夏管家押到了身后。
夏管家雙眼通紅,盯著夏大人的雙眼仍然充滿了恨意。
“殿下!您答應過我的!您說要讓他血債血償!”夏管家扭頭,盯著謝宴瞧。
謝宴微微點頭:“自然是要讓他血債血償,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
夏管家遲疑了:“為何?”
“別問那么多。”岳明沒好氣道,“殿下乃是未來天子,一言九鼎,又怎會騙你?”
顧寧也在這時看向了謝宴。
“你還有什么打算?”
“殺雞儆猴。”
謝宴聲音平緩。
既然是要殺雞儆猴,那自然是要當著所有人的面。
夏大人被押在地上,臉都被擠壓得變了形。
此時的他,仿佛也意識到了謝宴接下來的動作,渾身都戰栗起來。
他害怕極了,身下早已有了黃色的水漬。
“我是夏家家主!”夏大人牙齒上下打顫,卻又生生的擠出了一句話,“殿下!你這樣做,就不怕寒了世家的心嗎?”
聞言,謝宴冰冷俊美的臉上,浮現出了一抹極冷的笑意。
“你們屢次踐踏孤的底線,可有想過,是否會寒了孤的心?”
“不過是一個女人……”夏大人艱難地擠出了一句話,“您當真要為了一個女人,與所有世家為敵嗎?”
“那又如何?”謝宴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如同一座無法翻越的高山,讓夏大人的神情一陣恍惚。
而在這時,謝宴的聲音像是從遠方飄來一樣:“你們算什么?”
京城的這些世家,有一個算一個,都是廢帝當年的幫兇,也就是這些世家臉皮厚又自視甚高,因此才會在廢帝死后,依舊我行我素。
可他們看錯了人,他不是廢帝,自然不會跟廢帝一樣,被世家所掌控。
正相反,世家在他的掌控之中,若有些跳得高的,不聽話的,自然是要悉數拔出,以免再生事端。
夏大人努力的抬起頭,看著謝宴的神情。
然而他無法從謝宴臉上看出一絲猶豫——正如謝宴所說,他的確是從未將他們這些世家放在眼里。
“更何況你身為光祿寺卿,十年來貪墨數十萬兩白銀。”謝宴冷漠道,“死不足惜。”
夏大人身體又是一個顫抖,然而還沒等他說話,岳榮與岳明就快步走了上前,動作極其強硬的將他扭送離開了太極殿。
夏夫人與夏管家,也跟著禁軍離開了,他們要親眼看著夏大人人頭落地。
殿內只有謝宴與顧寧兩人。
謝宴在看到顧寧的一瞬間,心中的愧疚便迅速涌現出來。
他輕輕的握住了顧寧的一雙手,仔細地摩挲著顧寧的手背,想要說些什么,卻屢屢終止在唇前。
見狀,顧寧沒好氣地抽回了手。
“我還沒找你算賬呢!”
她氣鼓鼓地盯著謝宴看。
謝宴聞言,便知顧寧還是在為那件事生氣。
果不其然,顧寧輕哼了一聲:“我在你眼中就是這么脆弱的人?連這點風雨都抵擋不住?不過是些流言蜚語罷了,我何時將這些話放在了心中?”
“謝宴,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
顧寧一連串的話說出,謝宴只有點頭的份兒。
他小聲道:“寧兒,是我不好。”
“就是你不好!”顧寧咬了咬牙,堅決不肯看謝宴可憐兮兮的神情,“這些事你都要瞞著我!”
“那你以后外面要是有了女人,豈不是也要瞞著我?”
顧寧生氣時口不擇言,待反應過來后,她忙是捂住了嘴。
她怎么跟謝宴吵鬧都沒事,但不能不相信謝宴。
不然的話……
男人身上的龍涎香淡淡的,好聞極了。
謝宴欺身而上時,顧寧的腦海中只有這一個念頭。
但在下一刻,她唇上就傳來了刺痛。
謝宴的眼神幾乎要吃人,顧寧不得已閉上雙眼,靠近了謝宴一些,輕聲道:“你輕點!”
聞言,謝宴輕輕一笑,低沉的笑聲在顧寧耳邊回蕩。
“寧兒,再過三日,就是我們大婚的日子了。”
顧寧唔唔幾聲,卻又被謝宴吞了進去。
這時候的謝宴,哪里有一點矜貴的模樣?
顧寧只覺得呼吸都不順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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