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色如水。
顧寧抬頭看了眼漆黑的夜色,撐著下巴,輕聲道:“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時。”
正在仔細替她更衣的春玉手一抖,頓覺不妙。
“縣主,您是去做了什么?”
顧寧無辜抬眸:“今日我將李蕖與秦婉他們保了下來,姜知州為了保住自己性命,是不會放過我的。”
“您可是……”
“在他們眼中,縱然是外祖母,只要壞了他們的好事,阻了他們的官途,也是要被滅口的。”
正如大長公主與裴家全族,他們從未做錯什么,只是為了堅持心中的正義,卻落了個滿門抄斬的下場。
春玉聽得她意有所指的話,還未細想,便拔出了腰間的兩柄短劍。
她乃是裴府一眾暗衛中的佼佼者,對周圍的環境十分敏感。
“縣主小心!”春玉護住顧寧,高聲喊道,“有刺客!”
幾乎是在她話音落下的一瞬間,幾十道寒光閃現,幾乎融入漆黑夜色中的黑衣人也在此時現身。
他們來勢洶洶,直奔顧寧而來。
殺氣如夜色般無孔不入,春玉渾身緊繃,素來模樣溫和的她,今日卻如一柄利劍般,直直地站在顧寧身前。
前方幾十個刺客殺氣騰騰,春玉卻全然不懼。
“縣主,您先走!”
“不急。”顧寧慵懶地靠在窗邊,笑盈盈地看著刺客手中泛著藍光的利劍,“我早有準備。”
為首的刺客離得最近,一聽這話,下意識往后退了一步。
一個遲疑,上方便落下了密集的箭雨。
“有埋伏!”
但只是停頓了一會,他又咬牙喊道:“速戰速決!”
他明白,任務失敗,即便活著回去,也沒命了。
與其如此,不如拼一把。
心生退意的其他人,在此刻也是神情一變。
他們頓時變得勇猛起來,利箭如雨一般,一波刺客倒下,又有另一波刺客盯上。
為首之人更是在同伴的遮擋下,直奔顧寧而去。
但比他速度更快的,另有其人。
一張高大挺拔的身影從天而降,將顧寧密不通風地護在身后。
他動作極快,手中的劍光快得出現了殘影。
無論是誰,皆不能近顧寧一步。
顧寧十分淡定,甚至還有空點評幾句:“看來姜知州手底下的暗衛沒有我們裴家的厲害。”
謝宴白皙俊美的臉上,幾滴鮮血正緩緩滑落。
見顧寧沒心沒肺的模樣,他的眉眼間隱隱有陰霾:“縣主這樣做,就不怕引起江寧其他世家的反撲?”
“人證物證俱在,姜知州刺殺縣主一事,定要嚴懲。”顧寧朝著他眨了眨眼,“更何況我這樣做,可是在替你們鋪平道路,你們到時候調查私鹽,沒了姜知州這個攔路石,可就輕松多了。”
謝宴聽得她輕笑的話語,突然出聲:“縣主當真是深不可測,京城那些笑話你的人,若看到你現在的模樣,又會作何感想?”
之前所有人,包括他在內,都認為顧寧是一個無用的草包,仗著家世地位囂張跋扈,毫無城府。
然自從來到江寧,她所做的一樁樁事,手段干脆利落,老練得像是變了個人。
“我也只是為了自保。”顧寧睜大雙眼,無辜地看著謝宴,“那些女子可憐極了,我總不能見死不救,既然我要救下他們,就一定會惹上姜知州,姜知州這人的手段毫無底線,他絕不會放過我,提前設點陷阱怎么了?”
“可前日你的布置,已經讓他懷疑上了原家與凌家,你只需要等著大長公主與將軍……”
“外祖母與舅舅還要過上三日才能抵達江寧,姜知州與江寧當地豪族來往甚密,只要稍稍通氣,就能發現其中不對,我之前也都只是權宜之計。”
顧寧每一句話,看似十分在理,但謝宴卻絲毫不信。
眼前這個女人,看上去嬌弱無辜,但謝宴卻深知,她絕非表面上這樣簡單。
先是設計離間姜知州與原、凌兩家,再以李蕖三人露面,將把柄主動送到了其他世家手上,動搖姜知州在江寧的權威。
姜知州不僅僅是他一人,他的身后還有姜家,而姜家與楚云逸同為一體,顧寧口口聲聲說著是替他們掃平前路,可他卻覺得,顧寧此舉,為的是楚云逸。
思及顧寧對楚云逸驟然轉變的態度,謝宴眼神幽深詭譎。
顧寧對上他的視線,背后一寒,正要開口時,謝宴已轉過身去,只留給了顧寧一個冷漠的背影。
……
姜府。
“怎么還沒動靜!”姜知州背著手,急躁地在院中反復踱步。
眼見天方已隱隱露出魚肚白,可自己派去的人還沒回來,就連本應該照亮整座州府的大火,都不曾出現。
“長寧縣主那畢竟有不少禁軍,想必咱們的人還得費些功夫。”
劉管家抹了把額頭的冷汗,語氣忐忑。
然而眼見一縷晨光從東邊升起,城中還是沒有一點動靜。
姜知州的背后冒出了一陣冷汗,他握緊了雙手,咬牙道:“不能再等了!現在立刻從密道離開!”
劉管事險些驚掉了下巴:“咱們要離開江寧?您的基業可都在這!”
更何況……更何況姜知州還是江寧的知州,他怎能輕易離開?
然而在對上姜知州猩紅的眼眶時,劉管事剩下的話全都咽了回去,再也不敢多說一句。
他訕訕一笑,連聲道:“屬下這就去準備!”
“派去的人都沒動靜,若是他們得手了,早該燃起大火了!”姜知州咬緊牙根,“只怕顧寧那賤人早有準備!”
姜知州恨恨道:“若是早知道會有這一日,我就該在那日將那群賤人全都殺了!以絕后患!”
他從未有過今日這樣的后悔,后悔自己的草率,使得他落入今日這般田地。
然而這一切都來不及了,他不得不像一個喪家之犬一樣,狼狽逃離這里。
“張師爺呢?”姜知州踏入密道的一瞬間,卻想起了一人。
劉管事驚惶的搖了搖頭:“屬下不知,從昨日起,張師爺就不見了蹤影。”
聞言,姜知州心底浮現出一抹不祥的預感。
就在此時,宅院外響起了整齊的腳步聲。
塵土揮揚間,姜知州看到了那道身影。
這個白皙俊美的年輕人,似乎在哪見過。
“你是……”
“姜大人,你意圖謀害縣主。”謝宴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我奉了縣主的命令,前來捉拿你。”
姜知州看著滿院子的禁軍,勉強壓制住心中的驚慌:“我可是一府知州!縱然是有罪,也該是監察御史……”
“三日后陸大人就到了。”謝宴淡淡道,“縣主派我來,也只是為了防止姜大人逃跑。”
“我什么都沒做?為何要逃跑?”姜知州冷笑一聲,理直氣壯道,“我此番離開江寧,也只是有要事在身!”
“是與不是……”謝宴冷冷地瞥了眼他,“陸大人自有定論,但在此之前,還是要請姜大人留在府中,不可離開江寧一步。”
“我可是姜家嫡系!”姜知州咬牙道,“即便是大長公主在這,也不該如此待我!你可別忘了,如今長寧縣主還是要靠著端王……”
“端王?”一道輕快地聲音在門外響起。
隨后,顧寧漾著一抹冷笑,走到了姜知州跟前。
“姜大人。”顧寧輕笑道,“你只怕還不知道,端王與我那好姐姐暗通款曲,已經被我發現了。”
“你覺得以我的身份,還會與他成婚嗎?”
顧寧的一句話,讓姜知州神色大變。
他死死地盯著顧寧,企圖從顧寧的臉上找出一點不舍。
然而顧寧的臉上,只有提起此事時的嫌惡。
此時此刻,姜知州徹底死了心。
他今日提起楚云逸,不僅沒能讓顧寧心軟,反倒是起了反作用!
“將他帶下去。”顧寧輕聲細語道,“讓李蕖她們來好好照顧姜大人。”
“李蕖?”姜知州疑惑極了,這個名字他似乎在哪聽過。
但在瞥見顧寧似笑非笑的神情后,他猛地一震,突然將這個名字與一人對應起來。
“你!”姜知州指著顧寧,心底的驚慌與恨意交集,“你都知道了!”
“不對!”他又咬牙道,“這都是你一步步算計好的!她們是你的人!”
此刻的他,已經將許多事串聯起來,那些被他忽略的細節,也在此刻全都涌現在眼前。
從一開始顧寧的刻意刁難,還有李蕖等人的獲救……都是顧寧設計好的!
“是大長公主!”姜知州死死地盯著顧寧,“是她!是她指使你的!所謂的來江寧游玩,都是障眼法!你們是沖著我,沖著姜家來的!”
顧寧把玩著鬢角的發絲,笑盈盈道:“姜知州死前還能做個明白鬼,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畢竟……”她靠近姜知州,輕聲道,“那些被你折磨致死的女子,那些被你滅口的家族,即便是死,也不知自己做錯了什么。”
“將他帶下去。”顧寧厭惡皺眉,“就放在之前他安置那些女子的別院密室中。”
“是。”幾個禁軍迅速上前,捆住了姜知州的手腳。
他正要叫囂,卻又被破布塞住了嘴,只能發出微弱的嗚咽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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