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宮幽靜。
蠟燭已然燃盡大半。
一時突覺有些頭疼心亂的太后隨意踩著鞋子走出大殿，她倚著欄桿，望著夜空那綴著圓了又缺的月亮，忍不住無聲嘆息。
不知過了多久，身后有人為她披上了一件衣裳。
“娘娘，更深露重，您要保重鳳體。”
“素夕，哀家今日見到了一個無禮的小丫頭片子。”
太后沒有看她，而是語氣悠悠的出了聲。
“娘娘是又想到大長公主了嗎？”
素夕打量著眼前風華消弭大半，卻依舊凌厲不減當年的女人，眼里帶著心疼。
她是禹國太后武青鳶的陪嫁丫鬟。
春去秋來，她是太后這一生的見證者，她見過太后天真爛漫的樣子，看過她在戰場上颯爽的英姿，也目睹了她在這吃人不吐骨頭的深宮步步為營。
而這下半生，她只能無力的看著太后在這深宮之中，無聲的蹉跎歲月。
“素夕，哀家今日見到那丫頭，當真像極了昭華，她和昭華一樣的膽大妄為，一樣的心思細膩……”
素夕沒有說話，她知太后話沒說完，便如往常一樣當一個安靜的聽客。
“她瞧起來十四五的年紀，若是哀家的瑜兒沒丟，大概也是她那般的年歲吧？
你說……她到底是被昭華帶走了呢？還是早就去下面見她父皇了呢？”
“娘娘，長公主殿下吉人自有天相，一定還在這世上好好活著，奴婢相信，終有一日你還能再見到她。”
素夕聲音柔和的出了聲。
武青鳶許久沒有再說話。
不多時，另一道身影出現在了院中。
“娘娘。”
聲音清冷，正是下午請武青鳶回宮的那位。
他本無名，是先帝手中最鋒利的一把暗劍。
一般情況下，每任帝王都會培養一批死士，按正常情況來講，先帝離世，他們都是要陪葬的。
只是先帝不放心太后，也知禹國要面臨的風雨不少，離世前便把他連同那一波死士都留給了太后，太后給他取了個名叫瀝泉。
瀝泉，是武青鳶曾經用過的一把長槍，如今那柄長槍，一直都放在書房里，掩去了昔日光輝。
“如何？”
武青鳶緩緩出聲。
瀝泉隨即開了口：“回娘娘，屬下是查到了一點東西，但在京城已不算什么秘聞。”
“講。”
“吏部尚書姜淮安之妻林湘音，曾與十四年前在靈檀寺臨產，當年林氏之女被偷換，便有了那姜六。
據悉，那自那姜五回京后，姜家一直有在暗中查找當年真相，但卻完全無跡可尋。
更奇怪的是，當初那林氏臨產之時，和娘娘是同一日。”
武青鳶頓時一個身形不穩。
她的眼眶忍不住有些泛紅，手微微有些顫抖，她唇瓣動了好半晌，愣是沒說出一個字。
“娘娘，這么多年來長公主殿下沒少用類似的情況來戲耍您，您……”
素夕有些心疼的將人扶著。
武青鳶身軀顫了顫，好久才站穩了身形緩緩出了聲：“去查！”
被戲耍過很多次又如何？
只要有一線可能，她就決計不會放棄！！！
~~~
翌日。
姜祐寧惦記著跟姜婉蓉聊聊邪香的事兒，但一覺睡醒人已經去了酒肆，她便也去酒肆找她。
順便，昨兒個想從阿柒那里聽到的京城趣事，她還沒聽著呢。
這幾日酒肆的生意挺不錯，姜祐寧進去的時候，壓根沒有人有功夫理她。
她徑直走到了瘋狂打算盤的李嬸兒那里，嘿嘿笑著開了口：“李嬸兒，我姐呢？”
“掌柜的來了呀，大掌柜在廚房研究新菜式呢，您直接過去就好了。”
李嬸兒笑吟吟的抬頭看了她一眼，就立刻又一次低下了頭。
姜祐寧點點頭。
姐姐的小白鼠最近一段時間應該不好意思來了吧？她怎么還在搞新菜。
她走進了后廚，把人給拉到了后院。
“姐，這是我得來的邪香冊子，你快瞅瞅有沒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姜祐寧把冊子放到了姜婉蓉手里，臉上帶著乖巧的笑容。
“你去查這個了？沒受什么傷吧？”
姜婉蓉立刻拉著姜祐寧的手四下打量。
姜祐寧嘿嘿笑了笑：“姐，放心吧，這是我托一個朋友查的，安全的緊。”
【這還是得感謝好朋友啊，卿千雪送我的簪子好使，連這消息都可以白iao。】
【以后想查什么消息找他，想聽什么瓜找阿柒，簡直不要太爽~】
姜婉蓉放心了，低頭迅速打開冊子開看。
而已經準備來蹲守午膳的阿柒，也在這個時候從后門里走了過來。
看著姜祐寧，他立刻笑著跑了過來。
坐下來后，他壓低了聲音：“寧姐姐，你可終于來了，我昨天聽到了一則新的消息，關于你讓我重點關注的鄭大將軍的。”
姜祐寧頓時眼前一亮。
“快講！”
“在東城那邊的小乞兒說在大將軍回京前見過他，他去的方向似乎是青云觀。
當時他不太確定，我便也沒跟你多說，這兩日我特意去東城那邊蹲守，昨日還真叫我看著人了。
真的是大將軍，他去了青云觀。”
說著，阿柒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臉色跟便秘似的閃爍不停：
“寧姐姐不知聽沒聽說過，這青云觀五年前被端了，里面的道士全死了。
聽說自那以后那青云觀就鬧鬼，現在偶爾夜半路過，還能聽見女子和嬰兒的啼哭之聲，據說還有人在里面看見過白衣女鬼。
那般兇險外人避之不及的地方，那大將軍居然上趕著去，你說奇不奇怪？”
阿柒說完這些，眼神亮晶晶的看著姜祐寧。
如果腦門上可以寫字的話，他現在腦門上的字大概只有“快夸我！”
姜祐寧也的確是被說的一愣一愣的。
【我靠我靠，五年前，被皇帝端了的道觀，這故事怎么這么熟悉？】
下一秒，姜婉蓉把手頭的冊子放到了姜祐寧面前。
“寧寧你看，這里也是，因為青云觀出現過邪香，所以被端了。”
姐妹倆對視一眼，一個決定幾乎不約而同就做出來了。
【好家伙，這邪香扯到了鄭王八身上，這些年來一直鬧鬼他還敢去，這里面絕對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