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床上的人有了動靜,坐在一旁的解云湛當即站起身來,眼中難掩激動。

  唐逸川一醒來就看見兒子這欣喜模樣,心中便有說不出的暖意。

  “父親,你好些了嗎?”

  唐逸川笑著嗯了一聲,胳膊撐著床想要坐直身子。

  解云湛見了立即過去幫忙,小心翼翼伺候著將人扶起。

  唐逸川靠著軟枕坐好,突然喉嚨一癢咳嗽起來。

  解云湛見了,連忙跑去斟了一杯熱水過來,“阿晴說了,您吃藥暫時不要喝茶,先喝口水潤潤嗓子吧。”

  唐逸川眉角眼神都爬滿了笑意,乖乖接過杯子把水喝完。

  解云湛將杯子收走,放好,又重新走過來問他感覺如何。

  見著兒子一臉關切地照顧自己,唐逸川不由得就想起了自己暈倒前的那個可怕念頭。

  說實話,他真的不愿意相信自己母親真會如此歹毒,可萬一真是如此,他又該如何?

  是啊,因為那場意外,這么好的孩子差點兒連出來看這個世上一眼的機會都沒有。雖然老天有眼,讓汐柔和孩子最終都保住了性命,但他們卻被迫有家歸不得,在外面東躲西藏吃盡苦頭。

  都是他沒有將汐柔和孩子保護好,都是他的錯。

  汐柔嫁給他后就受了不少委屈,后來還差點兒丟掉性命,一想到這些,他就覺得自己曾經給她許下過的那些山盟海誓都變得如此的脆弱不堪,又可笑得讓人不齒。

  他的確欠他們良多,這并不是能用余生就可以彌補回來的,特別是汐柔,她都已經沒了,他又能用余生彌補她什么?如今他唯一可以給她的恐怕也只有公道二字。

  是啊,他唯一可以給她的就只有這一點了。

  想著,他慌亂不堪的心漸漸平靜下來,眼神也不復之前彷徨。

  解云湛看著他的神情變化,雖猜不出他心中所想,但也多少明白他方才突然失控必定與他如今所想之事有關。

  他默了默,最終寬慰道:“方才阿晴給您診治過了,她說您這是急怒攻心所致,如今您傷勢未愈,她讓我叮囑您切勿多想,一定要安靜休養才行。”

  唐逸川心里熨貼,笑著點了下頭。

  見莊安晴沒在屋里,又好奇道:“怎么不見你媳婦兒?”

  “阿晴開了個方子,方才宋嬤嬤找人將藥買了回來,她正在廚房給您熬藥。”

  唐逸川聽了,心里又是忍不住一暖。

  孟氏的兩個孩子雖然也很孝順,卻從沒親自這般照顧過他。

  一想起那兩個從小就長在富貴窩里不愁吃穿的孩子,再想想面前這兩個,唐逸川的一顆心瞬間就泡在了愧疚之中,無法自拔。

  他深深嘆了一氣,隨后掀開被子下床。

  解云湛愕然,“父親,您這是?”

  “我得進宮一趟。”

  “進宮?”解云湛驚訝,下意識看了下外頭天色,“時辰已經不早了,藥也還沒煎好,您必須要現在就去嗎?”

  唐逸川點了下頭,拿起一只皂靴開始邊穿邊道:“這時候正好,喝了藥再去這效果就打折扣了。”

  解云湛聽了,知道唐逸川有自己安排,便也沒再多言,只默默彎下身去替唐逸川將另一只靴子穿上。

  看著俊逸無雙的兒子竟然半跪著低下頭來替自己穿鞋,唐逸川情不自禁就紅了眼眶。

  他忍著淚意,伸手拍了拍兒子肩膀,“湛兒,相信為父,不管是誰害了你娘,為父都一定會給你們母子該有的公道。”

  解云湛抬起頭,定定看著面前之人。

  只見那張與他十分相似的面容上已經悄悄爬上了歲月的痕跡,那雙大而明亮的眸里此刻正閃著水光,一股堅定透過水光流露出來,無聲地宣示著他的決心。

  解云湛能看得出來,他并不是在說場面話來哄他開心,他說的正是他心中所想,這種真實讓他安心。

  終于,他眸中透出信任神色,點頭道了聲好。

  唐逸川心頭為之一振,他揚起唇角露出微笑,眸中的淚水卻是越積越多。他忍著淚意,用力握了握兒子肩膀,隨后起身走了出去。

  ......

  宮中,紫宸殿里。

  永慶帝看著匆匆進宮求見的唐逸川,一臉不解,“潯也這時趕來,可是有什么急事?”

  潯也是唐逸川的字,聽永慶帝問罷,唐逸川當即一撩衣袍,直接跪倒匍匐在地,“微臣有事啟奏陛下。”

  永慶帝一驚,“潯也這是何意,快快請起。”

  說著,他望向一旁的馮辭中,“快扶永安侯起來,賜坐。”

  唐逸川被馮辭中扶起,坐下,臉上淌下淚來。

  做君臣這么久,兩人還是連襟關系,永慶帝還真沒怎么見過永安侯落淚,這下著實把他驚著了,不禁對永安侯進宮的緣由更加好奇起來。

  他拿出一方干凈帕子,遞給馮辭中,朝唐逸川看了一眼。

  馮辭中會意,連忙接過帕子捧到唐逸川跟前,“侯爺。”

  唐逸川怔住,看看帕子,又看看永慶帝。

  永慶帝看著他那淚眼婆娑的樣子,莫名就有些不忍,輕輕嘆了一聲,道:“賞你的,拿著把臉上的眼淚擦擦。”

  唐逸川滿心感激地朝永慶帝謝了恩,收下帕子乖乖擦了擦臉上淚痕。

  永慶帝一直看著,待他平復一點兒才道:“你這到底是遇上何事了?怎地哭成這般?”

  唐逸川一聽,眼淚再次涌了上來,哽聲將找到嫡長子的事情簡潔明了地說了一遍。

  永慶帝震驚不已,一臉的不可思議,“那孩子的身份你確定了?”

  唐逸川點頭,“確定了,微臣派人查過,最近終于見了他,那孩子跟我和汐柔都長得很像。另外還有當年我送給汐柔的玉佩作證,錯不了。”

  提起永安侯的亡妻,永慶帝也有幾分印象。

  那是一個十分恬淡柔和的女子,嫁進侯府后一直緊守本分,孝敬婆母。可惜永安侯老夫人始終看不上她,后來元振出了事,永安侯老夫人對這兒媳婦就更加有意見了。之后那女子南下祈福突然離世,永安侯為此一蹶不振良久,當時他也替永安侯十分惋惜,還曾經找他喝酒勸解一二。

  真想不到那女子當時竟然活了下來,還躲在異鄉生下一個兒子。

  只是永安侯這時候進宮找他,不會真的只為了給他分享自己找著兒子了吧?雖然他能理解永安侯的激動,可永安侯再激動也不至于這般作為吧?

  永慶帝望向永安侯,滿心狐疑,“潯也進宮找朕,是否還有什么要事?”

  唐逸川當即起身行禮,一臉凝重地道:“陛下圣明,微臣的確仍有一事啟奏。”

  見他這般鄭重,永慶帝也正了神色,等他繼續往下說。

  得了永慶帝示意,唐逸川垂首,“啟稟陛下,那孩子昨日坐馬車前往朝暉書院拜訪,在回程途中遇刺。微臣之前派了護衛暗中保護,途中發現問題,立即給微臣傳信。微臣帶了護衛前去,這才及時將犬子救下。事后微臣查看殺手尸骸,想到去歲微臣南下調查的寧王遇刺一案,只覺兩幫殺手似有相似之處,于是特意前來稟告。”

  “什么?”

  永慶帝心頭一震,身子前傾,目光銳利。

  “你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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