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云湛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熱茶，道：“只是做蒙學夫子最低也是秀才出身，否則孩子的父母怕是不愿將自己孩子交到你手中教導。”
王阿滿聽罷，當即想起什么，“宋兄，你還記得以前咱們讀書的那個私塾嗎？開那私塾的胡夫子不正是秀才出身的么？宋兄你既不愿入官場，那不如就考完府試，一舉考中秀才，之后開個私塾如何？”
王阿滿家里有親戚做保人，又道：“若到時你找不到開私塾的地方，我讓我爹和我那做保人的三叔幫你物識物識。”
宋謙益聽著兄弟們為自己出謀劃策，不禁好笑，“我算是看出來了，你們倆這是合著伙逼我下場呢。得，這事可不小，我得先回去好好想想才行。”
王阿滿嘿嘿一笑，“也是，這的確急不來。對了，這次府試咱們書院好些人都要下場呢，盧院長的兒子自不必說，還有那個叫高濟恒的，聽說他和解兄你一個村子，他是我們班里成績最好的，他今年也要下場。”
忽地，又哀嚎道：“我的天，今年府試怎么那么多高手下場，那豈不是神仙打架啊，我今年肯定也要死翹翹了！”
說罷，可憐兮兮地望向解云湛道：“解兄，你真不考慮給我補補課嗎？弟我知道你忙，你隔幾日給我補一次課就行，我不讓你白給我講，我給你銀子，一次五百文，如何？”
宋謙益一聽就不樂意了，“才五百文？你可知自己在請什么人輔導功課？這是案首！連縣太爺都贊不絕口的案首！你就出個五百文，瞧不起誰呢？”
王阿滿委屈巴巴地撓了撓頭，無奈道：“我這不是零花錢不夠嗎，這五百文還是我自己要省衣縮食給的。”
宋謙益瞪了他一眼，“你傻啊，你家開那么大的點心鋪子，你不會回家跟家里人要嗎？你這又不是把銀子拿去花天酒地，你這可是為了學習，你爹會不給你錢？”
誰料王阿滿聽完，眼里的委屈更多了。
沒錯，他是鎮上杏香居的少東家不假，可其實他上頭還有一個兄長，兄長繼承家業，那才是正式的少東家。至于他這個老幺，他爹只會逼著他去讀書，試圖將他培養出家中唯一的文化門面。
可誰都不知道，他爹摳門啊！尤其是對他摳門！他爹都恨不得讓他去鋪子里做工來抵自己的學費食宿費。
解云湛望了兩人一眼，咳咳兩聲。
我這個正主壓根就沒點頭同意，你們就開始聊價錢是不是有點兒太早了？
王阿滿自是沒看出解云湛的意思，他內心掙扎一番，弱弱豎起一根手指道：“解兄，一兩銀子成嗎？”
宋謙益當即翻了一個白眼，“你加來加去就加了這么一點兒？”
“那......那......一兩半？”
宋謙益又是一個白眼。
“二兩！”王阿滿豎起兩根手指頭，差點兒都要哭出聲來，“二兩成不？真的不能再多了，再多了我爹肯定會沒收我全部零花錢的。”
解云湛被他這副樣子逗樂，笑道：“阿滿你在長風書院學習，聽聞十五日才休沐一次，你確定自己當真有這個時間出來補習？”
“有的，咱們可以在午休或者下午放學后，約在書院附近，到時解兄給我把不懂的講解一下即可。”
見解云湛沒有答話，王阿滿耷拉著腦袋道：“你們不知道，班里的夫子就顧著給高濟恒講解，根本顧不上我們，要不然我都不用這樣想辦法了。”
嗯，把寶壓在最可能的人身上，的確有一些夫子會這樣做。
解云湛想了想，道：“其實我自己也要備考，確實沒多少空余時間。但既然阿滿如此盛情邀請，那我就每五日抽一個時辰過來給你講解吧。”
“當真？”
王阿滿兩眼亮晶晶，“那解兄什么時候方便？對了，地點解兄有要求嗎？”
解云湛思索了下，“你們長風書院一般是申正放學，對吧？”
“是的。”
“那好，那咱們就定在每五日的申正在長風街的晴云齋碰面，如何？”
晴云齋？那不正是宋兄以前的茶館嗎？
王阿滿不疑有他，當即點頭同意。
幾人開開心心又聊了一會兒，之后起身離開。
掌柜見幾人走出雅間，當即過去寒暄。
“解郎君你們怎么不多坐一會兒？也不知今日的菜可合口味？往后還請諸位多來給咱樂君居捧捧場啊。”
掌柜全然不顧解云湛他們有沒有回答，只自顧自地一個勁地說，一副只要我說得夠快就不怕把天聊死的架勢。
忽地，前面一個雅間的門打開，幾個書生打扮的人走了出來。
“呦，方才聽掌柜在外面喊解郎君，我心里就好奇著，沒成想還真是解兄你啊。”
宋謙益一怔。
真是晦氣，沈葉飛怎么也在這里吃飯？
解云湛看了前面幾人一眼，平靜問候一聲，之后便抬腳繼續往前走。
見著幾人怪異的氣氛，王阿滿一頭霧水跟著走，等越過了幾人之后，才湊近宋謙益問道：“宋兄，那人是誰啊？我怎么看著有些眼熟？”
“沈葉飛，以前咱們在一個私塾念書的，你忘了？”
王阿滿恍然大悟，“啊！沈葉飛，想起來了！去年我參加縣試的時候他也去了，我還在考場碰見過他呢，可惜放榜的時候我沒在榜單上看見他。”
“他今年也去了，今年倒是考中了，榜尾。”
“呀，這也不錯啊，兩次沒考中，這次考中個榜尾也是可喜可賀的呢。”
王阿滿是發自內心覺得這是喜事，所以說話的聲音并沒有刻意壓低。
然聽到了全部談話內容的沈葉飛早已黑了臉，咬牙切齒地想著如何反擊。
正在此時，有幾人走進樂君居，正要從一樓上來。
沈葉飛目光瞥見來人，眼珠子滴溜一轉，隨即朝身旁友人道：“你們不是問我今年的榜首是什么人么？喏，方才那個便是。”
“原來那就是解郎君？”
“是啊，以前我跟這同窗學習過一段時間，后來聽說是家里出了事，中途輟學了，一直都沒再讀過書。”
旁人一驚，“竟是輟學后沒再讀過書么？那他今年的榜首是怎么考的？那也太神了吧。”
沈葉飛意味深長一笑，“是啊，我這同窗以前就有個少年天才的綽號，這回我倒是真的看出來了，這的確是天才啊。就是可惜盧公子了，今年大家都認為榜首會是他的，沒曾想榜首竟是易主了，還真是可惜了。”
沈葉飛說話的時候故意抬高了一點兒音量，那些話毫無意外地讓上樓梯的幾人全清清楚楚聽了去。
這幾人都是長風書院的學生，平常就是盧硯書的擁躉，這下聽沈葉飛說完頓時就有了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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