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謙益急著回去看書,道別后便立即回家去了。

  解云湛再次抬頭四顧,然而四周依然沒有媳婦兒的身影。他想了想,索性繼續往前又走了幾步,在附近找了一個更為顯眼的地方站著等待。

  考場的入口繼續有學子三三兩兩地往外走,越來越多的人經過解云湛身旁,其中許多人都不認識他,只快速瞥他一眼便擦肩而過。但出來的人里也有早上聽過沈葉飛那出鬧劇的人,他們一瞧見解云湛便指指點點捂嘴偷笑。

  很快,早上曾經出言嘲笑過解云湛的幾人也結伴從考場走了出來,他們遠遠瞧見一身粗布打扮的解云湛,當即就朝各自使了一下眼色,隨后齊齊朝解云湛那邊走去,“呦呵,這不是早上聽說過的那個少年天才嗎?”

  “蘇兄,這人明明就是住在鄉下的獵戶啊,打獵的能識字就不錯了,咋還能是個天才?”

  被稱作蘇兄的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哎呀,原來是個獵戶,那肯定是本公子聽差了。的確哈,若一個在深山老林里臭打獵的都能是什么天才,那咱哥兒幾個豈不是天才的祖宗?”

  聽見的人全都哈哈大笑起來,幾人還想接著嘲諷幾句,誰料一抬眼竟發現這個被他們瞧不起的村漢正眸光冷厲地看著他們。

  幾人當即就打了一個哆嗦。

  這人之前瞧著就是個沒見過世面的鄉巴佬,這會兒看著怎么那么嚇人?

  你瞧那眼神!簡直就像是野狼盯上了什么小獵物一般,感覺一個不留神就能被他要了命去。

  方才帶頭挑釁的那人心里發怵,后背冒出冷汗,腳步本能就往后退。

  可就這么走了他往后還怎么混?

  想著,他又硬著頭皮往前湊,正要開口說上幾句,忽地身邊有人往考場門口那邊一指,大聲道:“你們瞧,那不是連續落榜兩次的那人嗎?”

  幾人當即望去,見果然就是那人,想也不想便甩下解云湛往沈葉飛那邊去了。

  沈葉飛本就是怕被人取笑,這才一直待在考場,想著等其余人走得差不多了他才出來。

  沒想到自己等了那么久,一出門就還是被人認出來了,還有幾人面色不善地跑過來堵他,沈葉飛嚇得一個激靈,直接抱著考籃拔腿就跑。

  幾人看了不由得捧腹大笑,“瞧那慫包,這就被咱們哥幾個給嚇跑了。”

  “那慫包鐵定又是沒考好啊,要不然他跑啥?”

  幾人說著,當即笑得更歡了。

  這幾人里被喊做蘇兄的人是鎮上某富商的兒子,其余那兩人中,有一個是他的親戚,另一個的父親則在縣衙里做書吏。三人都在同一家書院里讀書,平常都不是什么乖乖讀書的主。

  如今笑夠又覺得無趣,于是便結伴往酒樓那邊吃喝去了。

  幾人走后,考場附近很快就冷清下來。

  一直候在附近的一個清俊身影終于從一輛馬車旁邁步走了過來。

  解云湛察覺到有人往自己這邊靠近,轉頭過去望了望。

  那人對上解云湛的目光,眸中當即閃過一絲寒意。

  解云湛眉心蹙了蹙,靜靜望著那人一步步靠近自己。

  “怎么?才四年就不認識本郎君這張臉了?還是說你認出來了也不敢說啊?”

  盧硯書神情冰冷地走到解云湛跟前,站定,眸底漸漸浮上怒意。

  解云湛面上卻是毫無波瀾,淡道:“盧公子。”

  盧硯書真是煩死他這副不咸不淡的表情,壓了一日的怒意在這一刻終于爆發出來。他唰地伸手一把扯住了解云湛的衣襟,咬牙切齒道:“你怎么還有臉站在這里?”

  解云湛蹙眉,望著扯住自己衣襟的手,平靜道:“放手。”

  盧硯書氣極,抬手砸過去一拳頭,誰料抬起的手立即被自己的小廝死死抱住,“公子您千萬別沖動,被老爺知道你在考場前鬧事鐵定是要罰的。”

  “你這吃里扒外的東西,趕緊給本公子松開!”

  小廝抵死不從。

  盧硯書自知小廝說的都是真的,試了幾下沒有掙脫,只得放下了自己的拳頭,然揪著解云湛衣襟的手卻依然沒有松開。

  他死死盯住眼前的人,從牙縫里擠出話道:“當年你害死了我姐,真沒想到你竟還有臉出來,你咋不死在那深山老林里?啊?你咋不死在那里!”

  解云湛冷冷望著逼問自己的人,眸光中沒有任何波瀾,“盧公子怕不是對某有什么誤會?”

  盧硯書冷笑,“誤會?什么誤會?誤會你當眾駁了婚事?還是誤會你讓我姐顏面掃盡逼她想不開?說啊!你說我到底誤會了什么?”

  解云湛眸底寒意一閃而逝,薄唇抿緊沒有言語。

  盧硯書眸底一陣疾風暴雨,“怎么不說?你這是敢做不敢認啊?”

  解云湛眸光一沉,“沒記錯的話,當年令姐發生那事時,盧公子應該只有十二三歲的年紀吧。我不知道盧公子到底是從哪里聽來了這么一些版本,但我可以很負責任地告訴你,你方才說的那些都不是實情。”

  “實情?”

  盧硯書忽地就覺得十分好笑,一把用力將人推開,怒道:“你休要在這里跟本公子狡辯!”

  解云湛將扯亂的衣衫理好,淡淡看著他,冷聲道:“我答應過令尊要為此事保密,若盧公子想得知事情始末,最好還是回去問問令尊。我現在只能告訴你,令姐的死和那樁婚事無關,更與我無關。逝者已矣,盧公子再這樣揪著此事不放,對死者并沒有半點兒好處。”

  盧硯書怒火中燒,卻又礙于小廝方才的提醒無法發作,只得指著解云湛道:“你以為你說這么些托辭就能洗清自己的罪嗎?我告訴你!若我查出我姐果真是被你逼死的,我盧硯書定要把你的丑惡面目公之于眾,讓你不得好死!”

  解云湛站得身姿筆挺,眸中沒有半點兒的怯懦心虛,“本郎君身正不怕影斜,盧公子去查便是!”

  說罷,他眸光一凌,冷道:“但我也丑話說在前頭,我本覺得人既已死了,也就不愿再說什么來毀其聲譽。可盧公子若繼續這般無憑無據、不分青紅皂白地糾纏,某不介意打破與令尊的約定,將真相公之于眾,只是到時令姐名聲因此受損,你可莫要怪我。”

  “你——”

  盧硯書氣極,同時又被解云湛堅定的氣場震懾得一下子沒了底氣。

  他額頭青筋突突跳了幾下,最后只得指著怒罵了一句“猖狂”,又扔下一句“你給我等著”,接著便一甩寬袖帶著小廝重新登上馬車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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