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成竹放下筷子,道:“之前某遇到往此地來的商人,就給了對方一些路費,蹭了一路的車過來。某打算明日再去看看這里有沒有要南下的車,有的話就繼續這樣南下,若沒有就多花些銀子租輛騾車。”
幾人聽了互相對視了一眼,都從各自的小眼神里讀懂了對方的意思。
石清風作為男子,率先開口和柳成竹溝通,“柳兄,實不相瞞,這邊往南走,若是走陸路恐會經過一些山頭,沒準會遇上山匪,挺危險的。若柳兄不嫌棄,要不就跟我們一起坐船走水路。我們明日一早出發,明日入夜之前就能趕到金水鎮了。”
柳成竹一愣,隨后心中感激,忙端起酒杯朝幾人舉了舉,道:“上天實在待柳某不薄,讓某能遇上幾位,某這一路就拜托諸位了,還請諸位多多關照!”
說罷,他仰頭將酒一飲而盡。
幾人也十分歡喜,又接著喝酒吃菜繼續閑聊。
石清風又多喝了一兩杯酒,臉皮也漸漸厚了起來,終究還是沒忍住道出心中好奇:“柳兄,愚弟見你是真心舍不得令妹。既如此,為何當初家里又要將令妹寄養在令舅父家中呢?”
柳成竹聽聞也不覺冒昧,只低低嘆息一聲,道:“石弟你是有所不知,若非迫不得已,家父家母又怎會行此無奈之舉?”
石清風聽出了個中意思,驚訝道:“難道柳兄家里出了什么變故?”
柳成竹把端起的杯子再次放下,嘆氣道:“是啊,此事說來話長。在舍妹八歲那年,我們那邊縣里有一個大財主要為自己病重的兒子找人沖喜。當時也不知是哪個天殺的神棍,竟對那財主老爺胡謅,說是為大公子算過一卦,要找縣里西南邊,且是建隆二十四年生的女娃沖喜最為管用。”
幾人意識到了什么,驚道:“難道令妹符合了這個要求?”
柳成竹氣憤地一手砸在桌子上,道:“正是如此!那財主老爺的公子是得了那不干凈的病才這樣的,只要不是心肝爛透的人家都不會把自己女兒送過去沖什么喜。
我們剛開始并不知道此事,后來一個在財主家做工的鄉親無意中聽到了此事就連忙回村子報信,讓有這年出生的女娃人家早做準備。
當時咱們村有兩三戶人家都有同齡女娃,那財主蠻橫慣了,咱們也不知哪一家會遭殃,以防萬一,家父家母決定先把妹妹送出去避一避。”
莊安晴之前問過解云湛,建隆是先帝的年號,先帝駕崩之后當今圣上繼位,改年號為永慶,今年是永慶十三年。
算下來,建隆二十四年生的女子,今年當是十六歲,若柳成竹的妹妹是八歲被送去舅舅家的,那至今也已經過去了八年之久。
莊安晴在心里飛快計算了下,有些不解地道:“柳郎君,令妹八歲送去令舅父家里寄養,至今應該也有八年之久了,你方才說出來尋妹妹兩三年時間,那將相當于令妹在令舅父家中一直生活了五六年,難道是沖喜之后又出了什么事,以至于令妹無法早些歸家?”
“莊小娘子所言極是。”
柳成竹對莊安晴這么快分析出個中關鍵十分驚訝,可一瞬的驚訝過后眸中便浮起慍色,“家父家母將舍妹送走之后,也不知是怎么回事,那財主竟直接帶著護院坐馬車來了我們家,說是要帶走舍妹去沖喜。”
“這是來強搶了?”
石清風大驚,脫口而出道。
柳成竹點頭,雙手緊握成拳道:“當時那財主不知舍妹已經被送走了,剛開始倒是和顏悅色地拿出十兩銀子給家父,說是買走舍妹的銀子。家父氣憤,可又不敢硬碰硬,只得謊稱舍妹得了重病,不得已已經送到外地治病去了。
那財主一聽就翻了臉,認為家父是在和他耍滑頭,讓那些跟來的護院將我們家翻了個底朝天。家父終于氣不過和他們理論,結果就被那財主狠狠收拾了一頓。”
“欺人太甚!”
莊安晴幾人聽了,心中火氣噌噌噌往上冒,忍不住罵道。
“他們如此不顧王法,難道就不可以去官府告他們?”
柳成竹苦笑,“某當日就去縣衙報了官,縣衙的人只是隨便將某搪塞了過去。某氣不過,第二日再去,結果縣太爺直接說某告假狀,命衙差將某打了十幾大板后給直接扔了出來。”
“啪!”
薛櫻氣得折斷了手中筷子,“狗官!”
薛櫻這一下算是道出了其余人的心聲。
這縣太爺很明顯就是收了那財主的賄賂。
可這事聽著總覺得有什么不對。
莊安晴冷靜想了想,問道:“柳郎君方才說同村有兩三個符合條件的女娃,可為何這財主直接就找上了你們家?這里頭總覺得有什么蹊蹺,會不會這事從一開始就是沖著你們家去的?”
柳成竹深深嘆了一氣,“莊小娘子還真是猜對了,當時我們同村有個鄉親一直和家父口角不和。他聽到沖喜的事情后,也不知他是如何找到了那個神棍,給了他一些銀子讓他把沖喜的人選定在我們家,那財主聽了后果然直接上咱們家要人。
當初那神棍說的方位和出生年份,純粹就是胡謅騙銀子的,沒想到因此有人找上門來送好處,他一下就應下了。這人后來喝醉酒把這些都說露了嘴,消息傳到我們家,我們才知道了此事。”
“無恥,真是無恥!”
幾人義憤填膺,恨不得把那人揪出來痛揍一頓,李阿棠也是氣得一個勁地拿手比劃。
柳成竹看不懂李阿棠的手勢,一臉茫然。
已經能夠看懂許多的石清風忙幫忙解釋道:“阿棠姑娘說這人最后怎么樣了?被捉住了沒有?”
柳成竹恍然,接著道:“咱們知道時,沖喜那事已經事發大半年了,當初那神棍早就跑沒了影,縣衙根本就不愿受理。”
“什么?!那這事就這樣算了?”
石清風怒道。
柳成竹搖頭,“后來里正出面了,將那鄉親除名趕出了村,可那又有何用?家父因當初被那財主打了一頓后落下了重病,一直拖著病體熬著。”
幾人聽了皆是唏噓不已,紛紛暗道天道不公。
柳成竹仰頭又悶了一杯酒,眉宇間也添上了幾分滄桑哀愁。
他長嘆一氣,憔悴道:“家里亂成這樣,我們一直都不敢將舍妹接回來。這期間我們了解過舍妹的情況,知道舍妹在舅父那邊一直待得挺好,于是家父家母一合計,決定要不就讓舍妹在舅父那邊多待段時間,等家里情況徹底穩定了再將舍妹接回來談門親事出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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