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是一伙兒的!”眾人恍然大悟。
一時間,群情激憤。
“天殺的小偷!”
“虧我剛才還為他說話!”
“手不干不凈,遲早被老天爺砍了手!”
那矮小男子,瞧上去是個老實巴交的,哭起來也惹人同情,沒想到居然是個偷兒!
眾人只覺被騙了,大罵不止。
看著漸漸散去的人群,謝不辭皺眉道:“讓他給跑了。”
那小偷趁著眾人注意力轉移,游魚一樣鉆進人群中,瞬間就不見了蹤影。
“抓到也沒用。”馮云箋說道,“人贓并獲才能判他罪,這種不行。”
所以,她一開始就沒想過真的見官。
“你知道?”謝不辭見她語氣篤定,有些詫異。
馮云箋道:“見過。”
這種事,她見過很多次了。
爹娘不怎么拘束她,每逢過節,街上熱鬧的時候,她都出來玩。
像這樣人多,趁亂偷盜的行為,她撞上過許多次。
“多謝貴人相助。”人群散去,那小婦人收好錢袋,來到兩人跟前,福了福。
今日若沒有馮云箋的幫忙,她這銀子就找不回來了。
“舉手之勞罷了。”馮云箋道,對她揮揮手,便帶著仆從們走了。
小婦人站在原地,感激地看著她走遠。
謝不辭沒跟上去。
他要回家練劍。
走出幾步,卻停下來,回頭看去。
人群中,仍能看得見少女的背影。穿戴華麗,排場十足,就像一個高傲的大小姐。
她會管這件小事,謝不辭不覺奇怪。那日她支持楊子安,說他迂腐,謝不辭就知道,她天真又意氣。
可她處理這件事的手段,讓他意外。
注視了兩眼,他收回視線,大步走向前方。
如果讓馮云箋知道他的想法,會點點頭,告訴他:“你想的沒錯。”
她曾經是很莽撞又較真的。
第一次碰到這種事,她九歲。當即就要抓著那小偷,去見官。
然而結果并不好。那小偷早已將偷盜的錢財轉手,他身上沒有贓物,不了了之。
她氣得哭了兩天,飯都不肯吃,滿腦子都在想這件事,想不通連覺都不想睡。
父親母親一起勸她。
父親還給她講了許多案子。
“能人贓并獲是最好。”
“如果不能,為苦主挽回損失也很好。”
思緒收回,她往身后看去。
早已經沒有了謝不辭的身影。
“這人。”她心里輕哼一聲。
他剛才沒拆她的臺,“三嬸說得對。”
迂腐有迂腐的好。他就算不喜歡她,也會顧及兩人的關系,在外面維護她的臉面。
收回視線,繼續往前走去。
此時,攬月樓下。
謝無憂終于憑借自己的本事,走下樓梯。
“怎么樣?”沈清芙輕聲問。
謝無憂微微喘著,面帶微笑:“無事。”
五樓。
他自己下來的。
眼角眉梢綻出光彩,他垂眸柔聲道:“走吧,我們去梅花苑。”
沈清芙有些驚訝,還真去啊?
她以為,他非要自己下樓,就是想找個借口。比如累著了、走不動了、不舒服,然后來一句:“芙兒,我們回去吧。”
沒想到,他不是這么想的。
“好。”她笑道。
原來還是那個老實人。
上了馬車。
“駕。”車夫駕著車,在熱鬧的街道上緩緩行駛著。
梅花苑離此處不遠,拐個彎就到了。
但人多,道路擁擠,還是花了些時候。
“咳。”到了地方,謝無憂握拳抵在唇邊,“我忽然有些胸悶,不能陪著芙兒進去了。”
沈清芙瞅他一眼:“真的胸悶?”
謝無憂道:“少許。”
沈清芙想了想,他是明月公子,士子聚集的地方都是他的迷弟們,怕他進去后,就走不動路了。
“那我自己進去了。”她道。
謝無憂點點頭:“好。我在此等芙兒。”
既然如此,沈清芙就道:“我一會兒就回來。”
她是不可能心疼他,打道回府的。
來都來了。
果斷下了車,帶著丫鬟和隨從進了里面。
梅花苑是士子交流之地,但在今日,聚集的不僅僅是士子,不乏一些有才情的女子,以及年輕的姑娘。
墻壁上張貼著許多佳作,謝無憂的作品有專門的一面墻來張貼。
而他的最新作品,正掛在居中。
那面墻的前方,站著起碼四五層人墻。沈清芙自然是擠不進去的,便站在外圍,慢慢往里涌。
前面看過的人走了,后面的人自然能涌到前面。
“不愧是明月公子!”
“此文章,讀來唇齒生香!”
“美妙絕倫!”
“字字珠璣!”
“令人忘俗!”
周圍充斥著情真意切的贊美聲。
沈清芙自然與有榮焉,暗道:“他還說寫的不好,看反響很可以啊。”
然而這念頭剛落下,就聽到了質疑聲:“只有我覺得,明月公子這篇文章寫的不好嗎?”
“哪里不好?”立刻有人看去。
“如此雋永宜人,美輪美奐的文章,兄臺倒是說說,何處不好?”
那人皺著眉頭,說道:“我從前仰慕明月公子,因他胸懷寬廣,眼界卓識,心中悲憫。但此文……”
話落,有人附和道:“雖也寫得好,但著實流俗了。”
人群中迅速分為兩波,爭吵起來。
一方說:“俗套!俗不可耐!明月公子墮落了!”
一方說:“明月公子只是碰了從未寫過的領域,他寫得很好!”
沈清芙聽了,不禁大為好奇。
她開始用力往前擠。
前方讀完的,抽身離開,加入爭辯的隊伍中。而身后的人,自是好奇不已,用力往前擠。
就這樣,沈清芙來到了前面。
她看到了張貼在墻面上的文章,謝無憂的原作。
只見標題寫著《神女賦》。
一瞬間,沈清芙腦子里涌起熟悉感。
再看內容,好家伙,她直呼好家伙。
辭藻優美,字字精巧,像是把辭典中的好字好詞都拎出來了。
這不就是平行時空版的《洛神賦》嗎?
難怪他被噴。
從前謝無憂的作品,都是正兒八經的思考人生,志向抒發,悲憫天下,反正是高大上的那一類。
結果他寫了個這。
泡妞啊!說得好聽叫《神女賦》,通俗點就是《我有個漂亮妞兒》,能指望一些清高的士子說什么好話?
難怪他不給她看,推三阻四。
最后都來到門口了,還不肯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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