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你離開朱家的那個人是誰？”
“我不知道她叫什么，我只知道她是吳遠強的前妻。”佳佳抿著嘴唇：“她恨我的母親，連帶著惱恨我，她想殺了我，卻在最后關頭放了我。”
“她把你帶去了哪里？”
“荒山，一座叫不出名字的荒山。”佳佳低著頭：“她自己開車帶我去的，出城之后的路我全都不認識，只知道那條路越走越偏，走到最后只能步行。”
“你是被她綁上山的嗎？”
“不是，我是自己走上去的。”
“她有沒有威脅你？”
“剛開始有，后來沒有。”佳佳撩了下頭發：“姥姥去買包子，我在家里洗漱，門響了，舅媽站在外頭。我剛想跟她打招呼，那個女人出現了。她跟舅媽的個子差不多，沒有舅媽長得壯，站在舅媽身后的時候完全被隱形。”
“她是跟你舅媽一起來的?”梁志潔問，將照片拿了出來：“你看一下，是不是這兩個人？”
“是，左邊這個是我舅媽，右邊那個是她，我不知道她的名字，但我在我媽的手機里見過她。她跟吳遠強是夫妻，我媽手里有她的全家福。她還有個女兒，跟我差不多大。我媽第一次跟吳遠強吵架，就是為了那張全家福。”
“他們吵什么？”
“還能吵什么，無非是你根本不愿意跟你老婆離婚，你看你們一家子多幸福，我就是個多余的，沒人疼，沒人愛的。”佳佳說著做了個牙酸的表情：“我媽作起來比電視劇里的那些女主角還厲害。”
“朱利利是你媽媽。”梁志潔提醒道。
“可我不想讓那些叔叔做我爸爸。”佳佳惱怒道：“我們也拍過全家福，在我小的時候我們也像照片中那樣幸福。我爸媽第一次吵架的時候我還小，盡管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可下意識地我會護著我媽，說我爸是個壞爸爸。后來，他們離婚了，我問我爸為什么，他指著我媽，讓我去問她。我爸很疼我的，可他們離婚那天，我爸看我的眼神特別冷，我總覺得他想殺了我。”
佳佳抱著胳膊：“爸媽離婚后，我被送到了姥姥家。盡管姥姥，舅舅還有舅媽對我都不錯，可我總覺得那不是我的家，我小心翼翼地生活，甚至學會了察言觀色。在他們離婚半年后，我懂得了什么叫寄人籬下。再后來，我媽帶著我去見吳遠強，讓我管他叫叔叔，我這才知道，我爸媽是為什么離婚的。”
“大人的事情與小孩子無關。”
“那是騙小孩子的話，大人的事情怎么可能與小孩子無關。”佳佳吸著鼻子：“他們離婚后，我變成了多余的，沒有家的孩子，你知道那種感覺嗎？明明前些天我還是有爸爸媽媽的孩子，轉眼間就成了多余的。還有，我爸看我的眼神，從疼愛變成了疏離，從疏離變成了冷漠，又從冷漠變成了討厭。哪怕我主動接近他，他都會陰不陰，陽不陽的說一句，是你媽讓你來管我要錢的嗎？”
佳佳紅了眼眶，她使勁憋著，不讓眼淚往下淌。
“你以為這就夠了嗎？更過分的還在后面。我爸，我親爸，他竟然質疑我的身世，說我是我媽跟別的男人生的，陰陽怪氣地讓我去找我另外一個爸爸。”
佳佳抹著眼淚：“他們是大人，他們有很多的選擇，我媽找了各種各樣的叔叔，我爸也找了新的阿姨。只有我，在他們離婚的那一天，徹底的失去了我的爸爸和媽媽。我招誰惹誰了？當初要我的是他們，現在不要我的還是他們！我不過是個孩子，我為什么要為什么的婚姻，他們的不負責任買單。”
“這不是你的錯！”梁志潔淡淡道：“亦或者說，生而為人，成為他們的孩子，就是你的錯。已經發生的事情誰都改變不了，既然無法改變，那就勇敢的去面對。不管你的母親找了幾個叔叔，不管你的父親是否再婚，他們都是你的父母，從法律上，從血緣上，都是無法改變的。”
“這就是讓我感到絕望的地方。”佳佳渾身顫抖：“我媽，我姥姥，甚至我的舅舅跟舅媽，都說他們的事情與我無關。可我媽死后他們誰放過我了？我姥姥是疼我，可她惱恨我媽，每次提起我媽的時候都要連帶著提起我，好像我的存在，是我媽，是整個朱家的污點。可我是婚生子，是在合情，合理，合法的情況下出生的。我媽利用我舅舅，騙我舅舅，我舅舅嘴上說著不怪我，背后卻陰陽怪氣地指責我，就連我媽住的那套房子，他們都說我媽是為我爭取的。”
佳佳深吸一口氣：“那房子是我姥爺的，房產證上寫的是我姥姥的名字。早在我姥爺去世前，就當著我媽，我舅舅跟我舅媽的面說好了，那房子是留給我舅舅的，我媽只是暫時地住在那里。可我舅舅跟我舅媽不放心，總擔心我姥姥會背著他們把房子過到我媽名下。”
“你媽沒有存過這樣的心思嗎？”
“沒有，她看不上那套房子。”佳佳笑：“我媽總覺得她能找到更好的對象，能過上她理想中的生活，我覺得她是白日做夢。好男人會背叛自己的妻兒跟她在一起嗎？跟她在一起的能是什么好男人？別看我小，道理我比我媽懂得多。別看那些男人當著她的面佳佳長，佳佳短的，背著她的時候沒有一個給我好臉色的。他們連自己的孩子都不愛，我媽居然指望著他們能愛我。你說可笑不可笑。”
“你很討厭你媽?”
“是很討厭！”佳佳承認了：“可我討厭她是因為她先放棄了我。但凡她有那么一絲絲的在乎我，她就不會背著爸爸做出那樣的事情，害得爸爸嫌棄我，不認我。我也想過她會不會是另有苦衷，可你們看看她離婚后做得那些事情，她是有苦衷嗎？真正有苦衷的，是那些被她拆散了家庭的人。她們從未想過放棄自己的孩子和婚姻，是我媽用盡了心思和手段，讓她們的孩子變成了跟我一樣的人。”
“這些是你自己想的，還是別人告訴你的？”
“是我自己想的。”佳佳低頭：“有些是她們讓我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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