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怎么辦？”盡管趙陽說得神乎其乎，盡管梁志潔收了趙陽給她的出租屋的鑰匙，可她壓根兒不相信死人回魂這種事兒。
趙陽顯然是信了，因為梁志潔從他的眼神里看到了驚懼。
他看著梁志潔，一字一句地問：“假如她真的回來了，假如她要帶我走，我該怎么辦？”
“你怕她帶你走？”梁志潔重復著他的話：“換言之，你怕死！”
“我不知道！”趙陽搖頭：“我以前是不怕的。我覺得生活很痛苦，我覺得壓力很大，我曾無數次想過結束自己的生命。我想過跳樓，可我害怕給別人添麻煩。我想過燒炭，想過服毒，最終都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給放棄了。我不怕死，但我害怕通向死亡的那個過程太痛苦。可能我本質上就是個懦夫吧。”
趙陽捂著臉：“又或許是像你說的，我怕死，我其實是不想死的，只是沒有能力讓自己活得更好罷了。我囤了一些藥，都是一顆一顆攢的，我想著等哪天我鼓足勇氣了，我就告別這個世界。可經過那晚之后我突然不想死了，尤其是不想被朱利利帶走。梁隊，我害怕跟她在一起，我害怕連死亡都沒有辦法擺脫她。”
“你不是很愛她嗎？”
“我愛她，但愛的不是她這個人，而是曾經在一起相處的那種感覺。”趙陽閉著眼睛：“那種輕松的，可以什么都不用去考慮的感覺。那不是真的愛情，那只是感覺，用來逃避現實的感覺。”
“看來你是真的醒悟了。”梁志潔握著那把鑰匙。
“可我改不了了。”趙陽睜開眼：“人一旦享受過了那種不用背負任何責任的自由自在的生活，就不愿意再回歸到現實生活里。婚外情跟游戲本質上是一樣的，只不過有人借助玩游戲來逃避現實，有人借助婚外情來逃避世俗的婚姻。對于朱利利這個人，對于她的行事作風，我是打從骨子里厭惡的。活著的時候混就混了，死了，我想干干凈凈的，最起碼不要跟這種女人糾纏在一起。下輩子，如果我還能有下輩子的話，我想好好的補償魏萊。這一世，終歸是我對不起她。”
“就算有下一世，你也不是趙陽，她也不是魏萊了。是趙陽對不起魏萊，不是下一世的他對不起她，你的下一世為何要替你買單？”梁志潔起身：“這一世還很長，你若真覺得愧對他們母子，那就想辦法在這一世好好補償。孩子你也看見了，他們還小，需要父親，尤其是一個能承擔起養育他們職責的父親。
趙陽，無論是站在一個女刑警的角度，還是站在一個女人的角度，我都挺討厭你這種人的，因為你沒有擔當，遇事只會逃避找借口。可魏萊有句話是對的，她可以跟你切斷關系，但她卻不能讓兩個孩子跟你切斷關系。你是他們的父子，無論生死，這份血緣關系都改變不了。作為一個單親媽媽，魏萊真的很不容易。”
趙陽沉默著沒有說話。
門外，魏萊正在陪小兒子做游戲，輕快的聲音透過窗戶傳進趙陽的耳朵里。他抬頭去看，除了窗外的那一抹綠色外，什么都看不見。
趙陽同意入院觀察，魏萊在趙家人的授權下幫趙陽辦理了入院手續，從頭到尾，這對兒曾經的夫婦都未再見過面。
李飛還在調查白骨的事情，梁志潔帶著欒靜去了趙陽家里。
打開門，發現家里黑沉沉的，仔細看，發現家里所有的窗簾都是拉著的。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奇怪的味道，那味道有點兒像她們在鄉下辦案時聞到的牛棚的味道。客廳里有些凌亂，吃剩下的瓜果皮還在垃圾桶里沒有倒，從瓜果皮的腐敗程度來看，起碼已經放置了幾天。
沙發很皺，有躺和坐的痕跡，從那些痕跡上能判斷出主人的焦躁和不安。在沙發墊上他們發現了一些泥土，這個情況與趙陽之前在榮康醫院與梁志潔說得情況相吻合。
臥室里很亂，但在床單和枕頭上她們發現了類似的泥土，尤其在枕頭上，她們還發現了一塊兒血液，位置與趙陽頭部受傷的那個地方相吻合。
廚房很干凈，垃圾桶里有泡面盒子和泡面袋，說明事發前趙陽在家里吃得都是泡面。冰箱里的蔬菜基本上都凍壞了，這點兒跟垃圾桶里的泡面外包裝產生了呼應。
浴室的地面已經干了，地上的確有一些長頭發。梁志潔她們提取了一些，準備帶回隊里做dna檢測。
“梁隊，您看那是什么？”正在檢查洗手臺的欒靜突然道：“那瓷磚上好像有個朱利利。”
“什么？瓷磚上有個朱利利？”梁志潔訝異道。
“真的，真的有個朱利利。”欒靜指著鏡子：“站在那里面看不見，得站在鏡子前面才可以。”
“鏡子？”梁志潔走到鏡子前面，順著欒靜指的那個角度看去。果然，透過那面鏡子，她看見在浴室的墻上多了一團模糊的影子。影子很淺，像是那種淺灰色的，初看很模糊，越看越像是被綁在墓碑上的朱利利。
“梁隊？”欒靜用疑惑的目光看著梁志潔。
“讓隊里的法醫來一趟。”
“您懷疑——”
“我沒有懷疑。”梁志潔走到瓷磚那邊用手摳了摳：“事出反常必有因，但我不認為是鬼神的緣故。瓷磚上的這些東西有可能是巧合，也有可能是人為。是巧合那就算了，是人為，那這背后一定藏著別的事兒。”
“人為可以做得這么精妙嗎？”
欒靜貼近鏡子瞧了瞧：“真的很像案發時的朱利利。”
“再檢查一下別的地方。”梁志潔巡視著浴室里的各個角落，在干濕分離的地毯下面發現了半枚腳印。那腳印很特別，像是赤腳踩上去的，可腳印的邊緣像是融化了一樣。
“梁隊，這個腳印——”
“不要破壞，等法醫來了再說。”梁志潔將地毯移到一邊：“朱利利的鞋碼是多大的？”
“不記得了，但應該是在37碼到38碼之間。”欒靜回憶著：“您懷疑這個腳印……”
“有可能是朱利利的，但你看這個腳印邊緣。”梁志潔指著鞋邊部位：“這是一雙皮鞋，有鞋跟，但不超過三厘米。融化的不是腳印，而是鞋子。這個東西，百分百是人為的，其目的有可能是為了嚇唬趙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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