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雪瞧著分身的死,一直沒上去阻攔。
她只是走到桌前,瞧著沒寫完的那句話,“人生在世,死有什么可怕的?”
現在,說這句話的人已經自殺了。
紅雪想了許久沒想明白,在文章后面跟著寫:活著,多難吶。
院子里的死人可能也沒有想到,自己最后一封信的讀者,居然是當初給自己留了命的人,同樣是給自己收尸的人。
紅雪沒有和往常一樣將死去分身的魂魄收回來,只是瞧她跟隨陰差去了輪回,轉身去看下一個分身。
下一個分身是做皮影戲的。
一種被忘憂之后就開始詬病的低端話本兒。
過往歲月里,紅雪從沒有親自瞧過什么話本小說,更不必說什么皮影戲,什么用符印模擬出來的虛假幻影。
她只記得有許多輪回的分身喜歡瞧這些奇奇怪怪的玩意兒,所以,這是她第一次真真切切地瞧瞧,而不是從碎片化的輪回里,看客似的去感知。
一開始,紅雪仍舊如看客,直到時間久了,她忽然會開始因為話本里的一些話產生觸動。
“我曾經聽人說起過,當你喜歡一個人的時候,千萬不要告訴她,一件事只要不開始,你就永遠不會知道什么叫做失去。”
“我其實本來是個很善良的人,只是后來遇到一個姑娘,我很喜歡她,后來又遇到一個男人,我很嫉妒他,所以,我就殺死了他們。”
“因為不想被傷害,所以我總是先拒絕別人,只要我能在最早的時候傷害別人,就沒有人可以傷害我。”
“其實我本來很喜歡她,我也知道她應該很喜歡我,但是后來我發現,她好像并不愿意說喜歡我,我不知道這是為什么,所以我轉身和別人在一起,我一定要讓她知道痛苦,就好像我這些年一直在等她說喜歡我,我要讓她也嘗嘗失望的滋味。”
“憑什么永遠都是我在主動?我永遠先往前走一步,想瞧瞧她的反應,但她憑什么不肯往前走一步?
公平有那么重要嗎?可能,她在等你走過去。你有沒有想過,可能你走過去,她會馬上抱著你。
憑什么?公平當然很重要,憑什么不重要?!如果公平不重要,她為什么不肯先走一步?
或許她有自己的理由呢?
我不知道,但是我一直告訴自己,我絕對不會后悔,因為我永遠是先走出那一步的,我問心無愧,憑什么后悔?”
“如果有機會再來一次的話,你還會這樣嗎?
可能,會不太一樣吧。
你后悔嗎?
現在說這些有什么用呢?而且你想一想,我為什么要后悔呢?我一直以來做了這么多,憑什么后悔呢?”
“如果有機會再來一次的話,你還會這樣嗎?
人都死了,你在別人墳頭問這些有什么意義?”
做皮影戲的姑娘每天都重復一樣的戲詞兒和生活,南來北往闖蕩生活,那些瞧過皮影戲的客人,多要落淚,感同身受。
但在人后,這姑娘偏偏是歡歡喜喜的性格,身邊兒有青梅竹馬的同伴,有隨時護著自己的師傅,天南海北地走過去,偶爾在荒野或者海上停下來,還能瞧著那些落日和月亮大喊大叫。
她和自己的竹馬也經常一起聊皮影戲,一個瞧著憨厚的年輕人。
“老薛啊,你說,皮影兒里面那幾個人怎么就那么傻?”姑娘拍著老薛的肩膀,老氣橫秋,根本沒在乎形象。
叫老薛的小伙子靜了半晌,“我,我不知道。”
姑娘早知道他的回應,但是毫不在意,接著自顧自地說:“反正我才不管這些呢,你看啊,我到現在還沒進三境,這輩子肯定都活不了兩百年,可能只有一百三十歲,一百三十歲是多久呢,按照現在算下來,也就還剩下不到四萬天,咱們現在的日子,一晃眼就是一天,四萬天聽起來多,其實也就是多幾個晃眼的事情,要是讓我也這么別扭,那活個什么勁兒啊?”
這次,叫老薛的小伙子總算有回應了,“那如果說,咱們以后活著時間久了呢?萬一能進忘憂活一千多年呢?”
姑娘想了半晌,“活那么久有什么意思?你想想啊,人要是活著開心呢,一天也夠了,要是不開心呢,一萬年也不行。老薛,你湊過來點兒,我再告訴你一件事。”
小伙子聽話湊過去。
吧嗒。
姑娘在小伙子臉上親一口,轉過身得逞地大笑。
不遠處。
紅雪瞧著月光下兩個人,就像瞧著兩團灼灼燃燒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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