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費小說網 > 邊關小廚娘 > 第 136 章 第 136 章
  夜色逐漸變得厚重,原先的牛毛細雨倒是越下越大了。

  封府門前已經亮起了燈籠,昏黃的光照在油紙傘上,有種別樣的凄冷。謝初霽面色蒼白,握著傘柄的手在冷風里微微顫抖。

  門房關門前又看了謝初霽一眼,有些不忍道:“姑娘,你回去吧,池軍師今晚真不回來。”

  謝初霽在雨中站了太久,唇上也被凍得沒多少血色,她道:“他何時回來,我等到何時就是了。”

  “姑娘,你何必這么倔呢?”門房話剛說一半,卻見謝初霽身形踉蹌了一下,手中的油紙傘落到雨地里,她整個人也暈倒在地。

  “姑娘!”門房大驚失色。

  ***

  姜言意剛用完晚膳,封府的下人就過來敲門,說是謝初霽暈倒在封府門口。

  謝初霽在西州伶仃一人,就是病了,也沒個人照顧,姜言意同她相熟,封府的人才過來尋她。

  “可找大夫了?”姜言意想到之前謝初霽同她下棋時的恍惚,心知謝初霽去封府堵池青,可能是想最后確認池青究竟是不是慕玄青。

  “已派人去請了。”封府的下人如是道。

  姜言意去隔壁時,大夫還沒來,她便讓郭大嬸幫忙燒了熱水,擰了帕子先給謝初霽熱敷。

  “你這是何苦?”姜言意一邊擰帕子一邊嘆息。

  謝初霽病得迷迷糊糊的,睡也睡不安穩,哪怕閉著眼,眼角也是濕的。

  大夫來看過后,開了藥,姜言意才想起問封府的下人:“池軍師究竟在不在府上?”

  封府的下人不敢欺瞞姜言意,卻也不敢直接承認,支支吾吾的。

  姜言意還有什么不明白的,當即就道:“帶我去見池軍師。”

  封府單獨辟了一處院落給池青住,姜言意過去時,池青院子的燈還亮著,幾個面生的將領從院中走出去,個個行色匆匆。

  約莫是知道太皇太妃住府上,將領們對府上女眷都十分避諱,迎面碰上都低著頭,不敢多看。

  下人進去通報后,姜言意才進了院子。

  池青似乎早有預料,見了第一句話便是:“楚姑娘是為了謝姑娘的事來的吧?”

  他收斂了平日里玩世不恭的樣子,一時間倒叫姜言意有些陌生。

  不過封朔都給了準話,姜言意也不再覺得池青就是他兄長。

  想起謝初霽的樣子,到底還是覺得心疼,她道:“謝姑娘是個長情的,她總覺得你是慕世子,長痛不如短痛,你且見她一面,把話說清楚,斷了她的念想也好。”

  池青扯了一下嘴角,“楚姑娘說的有理,我改日再會謝家姑娘。”

  他都這樣承諾了,姜言意也不好再說什么,只覺得他和謝初霽之間有些怪怪的。

  姜言意離開后,池青聽著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兀自出神。

  他要如何見她?

  當年慕武侯屢建奇功,被先帝猜忌,他和兄長一人鋒芒畢露,承擔所有的榮耀和風險,一人偷光養晦,假裝紈绔成天斗雞走狗營造不成器的假象。

  菩提寺偶遇謝初霽被樊家小子欺負,他只能借用兄長的名義出手教訓樊盛年。

  為避免他的藏拙被發現,也為了謝初霽的名聲著想,菩提寺的事被掩了下來。卻還是有他救人的風聲傳入先帝耳中,慕家被猜忌更甚。

  家中父母只得替兄長向謝家提親,以求打消先帝的疑慮。

  兄長是當之無愧的天下第一公子,謝初霽出了名的才貌雙姝,乃世家子弟擇妻的首選。

  親事一定下,幾乎全天下都說那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

  他那時只覺得謝初霽是個有意思的姑娘,在家族存亡的危機前,那一絲始于一面之緣的欣賞算什么?

  對謝初霽的那一絲欣賞逐漸變成動容,是在慕家出事,兄長同謝家退婚后。

  旁人都對慕家避之不及,唯恐惹禍上身。只有她,不管不顧撲過來,試圖把慕家從泥沼中拉出來。

  那時候謝初霽也像現在一樣,等在慕家門前,求著要見慕玄青,兄長肩上扛著家族的重擔,分不出一絲柔軟來面對兒女私情。

  他卻是有些羨慕兄長的——有這樣一個姑娘對他不離不棄,患難與共。

  有了這份上心,此后就更容易注意到謝初霽。

  但在兄長故去后,謝初霽卻把他認成了兄長。

  年復一年、日復一日地寄信給他,倔強又固執。

  也是從那些信里,池青才得知,謝初霽對兄長如此鐘情,起源于菩提寺那場搭救。

  他不敢想象謝初霽知道當日救人的其實是自己會如何。

  私心里或許奢望謝初霽能像喜歡兄長一樣喜歡自己,但只要一想起為了家族慘死疆場的兄長,再念及自己對謝初霽的心思,池青就羞愧難當。

  那是曾經和兄長訂親,得兄長敬重,最后兄長又為了護其周全才狠心遠離的姑娘。

  而且,英雄救美會成為一段佳話,痞子救美又算什么?

  他不是兄長,身上沒有那舉世的贊譽和榮光,只是一個臭名昭著的紈绔。

  若有姑娘被他救下,大抵是道一聲謝后就極盡所能地同他撇清關系罷。

  他不敢見謝初霽,是知道這真相對他們彼此來說都太過殘忍。

  相見不如不見。

  ***

  謝初霽終究是強求來了自己一直追尋的答案。

  雨后初晴的天,窗外草木□□,一片新綠。

  二人為避嫌,選在了姜言意的如意樓見面。

  謝初霽剛出病里,氣色有些差,平日里一直素面朝天的人,也破天荒地忙上了回胭脂。

  她喜歡下棋,走到哪兒都會帶著自己的玲瓏棋盤。

  用她自己的話來說,便是下棋能讓人靜心。

  池青還沒來,她自己同自己先對弈了一局,但顯然下得并不合她心意,謝初霽眉頭一直輕蹙著。

  包間的房門“吱呀”一聲輕響的時候,謝初霽手中剛落下一枚棋子,她心跳也跟著加快了不少。

  抬頭看到那張清雋俊秀的臉,謝初霽一句話沒說出口,眼淚就先流下來了。

  池青沒落座,而是走到窗邊,有些懶散地靠窗站著,用平靜的語氣說出那個殘忍的事實:“聽聞謝姑娘找我,是想確認我究竟是不是我兄長。那我今日便告訴謝姑娘,我不是,謝姑娘認錯了人。”

  謝初霽攥著棋子的手發緊,她嗓音有些顫抖地道:“你肋下,有沒有一道刀疤?”

  “有,可不就是當年在菩提寺拜謝姑娘所賜?”池青語調懶洋洋的,一如當年在菩提寺初遇同謝初霽說話的語氣。

  謝初霽眼中剛升起一點希翼,就聽池青道:“我在京城名聲有多不好,想來謝姑娘也有所耳聞,當日我不借用家兄的名義,怕嚇不退樊家小子。”

  原來自己追尋了這么久的真相竟是如此。

  哪怕上了胭脂,謝初霽臉色還是明顯地蒼白了下來。

  池青沒忍心看,把目光轉向窗外,用故作輕松的語氣道:“家兄在世時,一直都希望謝姑娘此生安樂無憂,家兄故去多時,還望謝姑娘節哀才是。”

  謝初霽眼眶慢慢紅了,一瞬不瞬看著池青的側影,問:“你呢?”

  “他望我安樂無憂,你呢?”

  房間里靜默無聲,呼吸聲和因為哽咽而輕微的吸氣聲都清晰可聞。

  池青脊背僵硬了一瞬,片刻后才道:“我自也盼著謝姑娘安樂無憂,一世長歡。”

  ****

  池青離開如意樓后,姜言意才上去看謝初霽。

  謝初霽她一手執黑子,一手執白子,繼續破先前下到一半的殘局,眼眶被淚意浸得通紅,卻倔強地沒肯掉一滴淚。

  姜言意沒出聲,就在一旁坐著靜靜陪她。

  等謝初霽下完了這局棋,姜言意安慰的話還沒說出口,謝初霽自己就道:“聽說你店里推出了一種能辣得人哭的鍋子,今兒貪嘴,倒是想嘗嘗。”

  姜言意店里以前的辣鍋都是用茱萸做的,近期才開始用辣椒炒制火鍋底料,香味能勾得大街上的人走不動路。

  只不過因為辣椒的味道實在是太霸道,打出的名號又是用千金難求的番椒做的鍋子,吃得起的豪商只有極小部分人。

  雖然正宗紅湯火鍋還沒能達成全民普及的程度,但辣椒的食用價值已經炒上去了,胡椒價比黃金,辣椒只會更昂貴,姜言意手上捏著辣椒資源,其他州府的富商無不主動前來同姜言意套近乎。

  她盡力把別的地方的財富往西州引,讓西州百姓能吃飽飯的同時,又花了大筆資金修整道路,方便運送貨物去別的州府賣。

  百姓的日子有了盼頭,都念著姜言意的好,就連新修的路也用了姜言意的如意樓命名,稱“如意路”。

  先前那些背地里嚼舌根的話都被各種贊譽聲給蓋了下去。

  姜言意去了一趟后廚,親自備了菜讓小二端到雅間去。

  她怕謝初霽不太能吃辣,讓人備的鴛鴦鍋,紅湯里紅彤彤一片,上面還浮著不少干辣椒,光是瞧著就叫人不敢下筷子。

  相比之下,清湯湯面透亮,飄著大蔥和菌菇,清淡鮮香,倒是更合古人的口味。

  紅湯火鍋不涮毛肚是沒有靈魂的,現在以如意樓雄厚的財力和在西州城的影響力,姜言意想買牛肉比從前容易了不少。

  甚至一些大戶人家嫌自家廚子弄得不好吃,還會把備好的肉拿到如意樓來,給錢讓如意樓幫忙做成菜。

  謝初霽堅持要吃紅湯,姜言意就幫她涮了一片毛肚。

  巴掌大的毛肚下鍋,紅湯里的水咕嚕咕嚕滾著,瞬間就給特制的加長版火鍋木箸鍍上一層紅油。

  隨著水開,鍋里的食材和辣椒交替浮現到水面,麻辣的香味傳出雅間,路過雅間門口的食客都會忍不住駐足嗅上一嗅,咽咽口水,嘆一句“好香”。

  姜言意夾著毛肚在紅湯里來回涮上個七八遍,瞧著熟了,才放到油碟里遞給謝初霽。

  油碟里是鮮榨的芝麻油,濃香無比,里邊還有蔥段和香菜,把毛肚再碟子里拌上一拌,覆在毛肚上的紅油融了一些到碟子里,毛肚入口的辛辣感稍緩,增香清熱。嚼起來香辣脆嫩,很是爽口。

  一片毛肚吃完,謝初霽趕緊倒了一杯敗火的花茶喝下,才沖著姜言意點頭:“濃油赤醬,味道比我嘗過的任何菜都好,不知這是什么食材,口感甚是奇特,我從前竟未嘗過。”

  姜言意把涮好的一片牛肉放進她碟子里,有點糾結道:“方才吃的是牛肚肉。”

  謝初霽握筷子的手一頓,幾乎是條件反射性的就要干嘔。

  姜言意忙拿了痰盂遞給她。

  謝初霽嘔了兩聲,又喝了花茶壓了一下才好些了,十分歉疚地看著姜言意道:“抱歉,是我失禮了……”

  姜言意尷尬道:“是我之過,沒提前詢問你。”

  謝初霽連連搖頭:“世間肉類哪有貴賤之分,不都是果腹之物罷了,方才的牛肚很好吃。”

  她像是想證明自己的話不假,做勢又要涮毛肚,姜言意看著她蒼白的臉色,忙阻止了她:“我就喜歡吃這個,今日貪嘴,你就留給我吧。”

  謝初霽神色還是十分愧疚。

  姜言意用勺子撈起一個煮熟的包心牛肉丸放到謝初霽碟子里,“吃點別的。”

  古人不吃動物下水,姜言意自己對于一些內臟也不怎么喜歡吃,但對牛肚實在是沒免疫力。

  說到下水,前些日子她發現樓里的伙計把雞雜全扔了,說一丁點東西,腥味又重不好處理,沒法吃。

  如意樓現在生意做大了,底下的伙計有時候浪費食材,姚廚子也看管不過來。姜言意頗為惱火,她把霍蒹葭放到如意樓兩天后,伙計們倒是立馬老實了,現在扔個東西都得請示酒樓管事的。

  她心情好,給如意樓的伙計們做了一次雞雜面后,現在樓里的伙計都拿雞雜當寶。

  這頓飯吃到后面,謝初霽不知是被辣的,還是心里的難過再也壓抑不住,一邊吃一邊哭,喝了兩杯酒,估計是又醉了,滿臉坨紅問姜言意:“你曾經那般喜歡陸家公子,是如何放下他的?”

  姜言意差點被剛吞下的香菜豬肉丸給噎死,緩了緩才道:“不值得就放下了。”

  “值得?何謂值得?不過是念亦或者不念罷了。”謝初霽眼神朦朧,卻還是透出一股子悲傷。

  姜言意以為她說的是慕世子,嘆了口氣道:“初霽,其實人生在世不止情愛的,我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有些東西,留在記憶里未嘗不是一種珍重。”

  謝初霽似點了一下頭,又似完全醉過去,倒下時把腦袋磕桌子上了。

  上次姜言意就見過謝初霽醉酒,她醉了和不醉的區別其實不大,頂多就是說話比平日里更直白大膽些,說完想說的話,倒頭就睡。

  姜言意只得無奈地喚霍蒹葭進來幫忙把謝初霽扶到馬車上去。

  霍蒹葭進屋后,眼神一直往火鍋上瞟,小小身板抱起謝初霽后,問姜言意:“東家,這湯咱們能帶回去晚上涮菜吃嗎?”

  姜言意爽快點頭:“打包帶走。”

  辣椒在這個時代是稀罕物,一頓火鍋得用不少辣椒,她巴不得當成兩頓吃。

  霍蒹葭道:“給秋葵姐也送一點過去。”

  她們兩人關系好,霍蒹葭吃什么好吃的,都會想著給秋葵留一份,抽空再送去面坊。

  姜言意道:“直接把秋葵叫過來就行了。”

  霍蒹葭卻道:“她現在不能出門,也吃不下東西,跟安少夫人一樣,聞著油腥味就吐。”

  姜言意一怔:“你是說,秋葵有了?”

  霍蒹葭點頭,“秋葵姐說,等三個月落穩了胎,她再和鐵匠一起來給您磕頭謝恩。”

  這些秋葵自己是絕對想不到的,應當是羅鐵匠教她的。

  姜言意高興之余,更多的是欣慰。

  以前秋葵在她這里,她以為秋葵不懂,就沒怎么教秋葵這些人情世故上的東西。秋葵跟鐵匠在一起后,鐵匠卻耐心教了她這些,秋葵也學得很好。

  姜言意說:“這等好消息怎不早些告訴我?回去了你拿些補品代我去看看她,讓她好生養胎。”

  她原先最擔心的就是秋葵和楚言歸,現在秋葵有了自己的小家,以后也會為人母,姜言意算是放心了,只對楚言歸還有些擔憂。

  那個少年一日日成長著,慢慢的,她也看不透了。

  ****

  入夏以來,淮城下了第一場暴雨,不僅引發了山洪,還造成了山體滑坡。

  淮城往年也有大雨,卻從未像今年這般嚴重過。

  戰亂又逢天災,往往是民心最容易動搖的時候。

  滑坡滾下去的泥沙堵住了官道,官府的人前去清理路障,發現了那塊鐫刻了為慕家鳴冤的石碑時,便是官兵們都驚出一身冷汗,更合論本就被天災折磨得苦不堪言的普通百姓。

  一時間,大宣朝上下人心惶惶,皇帝無德、殘害忠良的聲音滾雪球一般越滾越大。

  淮城百姓把對朝廷的怒火發泄到了當地官府,昔日官差們有多威風,如今就有多狼狽,便是有佩刀,卻也抵不過百來十人扔泥巴石塊。

  百姓甚至直接搶了官府糧倉。

  淮城知府苦不堪言,正一籌莫展之時,底下的人通報說有人求見,自稱是能解淮城之困。

  淮城知府當即接見了來人。

  來者是個清俊少年,瞧著還未至弱冠之年,雙腿殘疾,坐在木質輪椅上,身邊跟著個黃臉短須的漢子,那漢子瞧著是個練家子。

  淮城知府坐在太師椅上,姿態頗有些高傲地道:“底下的人通報說,你有法子治理淮城洪災?”

  楚言歸并未將知府的輕視放在眼里,平和道:“鄙人不會治洪災,想幫大人治的是民心。”

  淮城知府本就細小的眼睛瞇了瞇,自有一股老辣和算計在里邊:“民心?你說說如何治?”

  楚言歸淡淡吐出一個字:“反。”

  淮城知府只覺項上人頭一下子變得輕飄飄的,渾身的血幾乎都在逆流,他重重一拍案,怒喝:“大膽!來人,把這廝給我抓起來!”

  護衛想動楚言歸,楚忠別在腰間的刀都沒出鞘,赤手空拳就放倒了涌進屋子里的七八個護衛。

  一名護衛拔刀想砍人,他直接挑飛那柄刀,刀落到淮城知府旁邊的矮幾上,距離他那只拍案的手只差毫厘。

  淮城知府嚇出一身冷汗,把手拿開時,抖得跟篩糠一樣。

  楚言歸神色如初,依然一副溫和無害的模樣:“大人且聽我說細說便是,何須動怒?”

  淮城知府磕巴道:“你……你說。”

  “淮城糧倉被搶,大人可知這是什么罪?”

  淮城知府道:“輕則削官,重則斬首。”

  楚言歸笑了笑:“大人既知再忠于朝廷,等著自己的無非是這兩個下場,不若順應民意,反朝廷,投入遼南王麾下。”

  淮城知府算是回過味來,冷笑道:“你是遼南王的人?”

  楚言歸反問:“大人覺得遼南王若想取淮城之地,需要派說客前來?”

  淮州彈丸之地,處于渝州下游,接壤青州,雖建有糧倉,但也只是一個小的補給點,在大宣輿圖上算不得軍事要地。

  遼南王若是看上這塊地,只怕不到半個時辰就能打下來。

  淮州知府沉默了。

  楚言歸這才繼續道:“淮城百姓反的是朝廷,不是大人您。您順應了民意,就能繼續坐穩知府的位置,甚至還有可能歸降有功,再升一級。”

  淮州知府還是猶豫:“將來遼南王若是敗在了朝廷重騎手中……”

  楚言歸打斷他的話,神色冷峭:“遼南王便是只剩一支殘兵,大人覺得會打不下淮城?”

  所有的路楚言歸都說得再明顯不過。

  現在不降,就等著日后被硬打下來。

  淮州知府咬了咬牙,很快做了決定:“反了!”

  楚言歸嘴角微微上揚了幾分。

  楚忠推著楚言歸離開時,低聲問他:“少爺,您是想用淮城做投名狀?”

  楚言歸瞳色如墨:“我要的可不止是一個淮城。”

  他此番是借了封朔石碑一事的勢,有了由頭,就能輕易煽動民心。

  淮城官府便是再差勁兒,一群流民還是沒法直接搶了官府的踉蹌,是他精心部署,為那些被他煽動的百姓策劃劫糧倉的計謀,才導致糧倉成功被劫。

  糧倉是勸降淮城知府的主要推力,只要糧倉還在,淮城知府不怕被朝廷追究,愿降的可能性就為零。

  沒了糧倉,歸順封朔才是淮城知府最好的選擇。

  而淮城相鄰的州縣,看到淮城不戰而降,不可能不惶恐,屆時他再去游說,就會容易得多。

  畢竟有了帶頭的,天下大勢又已至此,沒人不求自保。

  就算拿不下整個青州,他也得剜去半壁。

  他將一步步踏入這政局,會憑本事讓封朔底下的幕僚們都記住自己的名字,而不是一輩子頂著楚昌平幼子、王妃胞弟這樣的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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